燃灯照白夜

自以为重生、掌握了开挂密码的小乞丐,和自以为预见了未来的大佬,在发现剧情跟前世/预知不同时,也发现对方是这一世里的异数,在相互斗智斗勇试图维护世界和平(自身利益)的过程中,渐渐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

古蜀地
“傻瓜,修行者还需要梯子才能登高吗?你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戏谑声从新妖身后传来,少女明媚一笑,竟绕过新妖背后,落在他肩膀上。
新妖转过头看她,目光凶残。
她毫无惧意地与他对视,笑意盈盈道:“你作孽太多了,让我帮你赎罪,如何?”
“嗬嗬!”
“不会说话啊?没关系,我说你听。你杀生无数,还吞噬死者魂魄,让他们无法往生,实在是恶贯满盈,天理难容。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娘我有仁爱之风,所以想到个两全之法,想借你妖丹和魂魄一用,救苍生于水火,还天地海清河晏。如何,是不是完美?”
回答她的是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喝和一个大如罗伞的巴掌。
“这是你先拒绝我的。”岳银瓶躲开他的攻击,声音传来时,人已经掠至他前面三丈开外。
一道霜风托着她落在地面。
她笑意全无,目光犀利,五指张开对着新妖胸口用力一吸,口中念动咒语。
新妖胸口上一道巨大的符咒闪现,他剧痛难忍,越发愤怒,吼叫着要冲过来吞噬岳银瓶,周围风沙都因他的愤怒而叫嚣不止。然而,脚下的霜气不知何时又爬了上来,已经抵达大腿,他根本动不了。
夕阳西下,满天飞沙之中,小小少女就这样对峙着山一般的巨人,面色坚毅,甚至稳稳压制住了巨人。
巨人渐渐面露惊恐,在惊恐中一点点融化。
当尘埃落定,天空再度变得透明,夕阳再度将沙漠镀金,那巨人已然不见,其妖丹和魂魄凝为了一颗黑色泛金的魂丹。
岳银瓶一张口,将那颗魂丹吞入腹中。
若是小九在这里,必然会惊呼,那颗魂丹上竟然裹着一股浓厚的五色灵气。
她还会看到,在新妖被炼为魂丹时,不少五色灵气从他体内溢出,散落在沙漠各处。
不过,岳银瓶很快就察觉这一点了。
她就地盘膝坐下,运功接纳那颗新的魂丹,身体里却突然冲入一股强大的灵气,差点逼得她走火入魔。
她赶紧调整气息,在经脉中找到那股灵气。
她体内的五行灵韵与那股灵气立刻交融在一起,好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甚至不需要她借用雪心丹晶的力量,那股灵气便迅速缴械投降。
她没有察觉,周围散落的那些五色灵气,也在同时纷纷涌入她体内。
她身体里有什么被新吸收的灵气撕裂,闹得她一阵头痛。
“小乞丐,胆子不小啊。”
回风塔顶,一道白衣身影语带讥讽如是说。
谁?是谁?
那身影像是听到她的心声,缓缓转过头来。
但她尚未看清他的脸,画面破碎。
下一瞬,她与白衣人一同出现风雪满天的大荒山里,他为她挡下了卷着无数冰雪小刀一片龙卷风,忍着剧痛斥道:“还不快去!”
去哪儿?
又是撕裂般的剧痛。
一连串的对话伴随着支离破碎的风雪画面响在脑海里。
“小乞丐,她由我来对付,赏你一个机会为我做事,冲到那个风暴眼里,拿到里面的雪心丹晶。”
“拿到以后呢?”
“吞下去,逃得离温茶越远越好。”
“啊,给我了?”
“别想多了,只是暂时的,事后我会找你拿回来。那是我的。”
“那……”
“本尊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成交!”
一切在此戛然而止。
她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三日后,当她在金沙城里醒来,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激灵。
那个与“黄七公”绑定的青梅竹马南将曾说,她是与他一同在大荒山并肩作战斩杀雪女温茶的,他提过的几个同伴里,从未有这样一个惊才风逸让她倍感亲切的白衣人。
可她为何会有这些奇怪的记忆碎片?
南将不可能骗她啊,他没有理由。
不,不对。
他现在是妖,到底是他主导着那具身体,还是“黄七公”,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他告诉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可也不对啊,她脑海里有那些记忆……
除非……他刻意篡改了她的记忆。
她猛然想起青草城那一夜。在那之前,她对过去并没有任何记忆,但那一夜谈话之后,她脑海里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黄七公”很可能就是在那时篡改了她的记忆。
她此前的失忆很可能也是他所为。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岳银瓶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到一个办法,开始走遍整片大陆,寻找具有特殊异化能力的新妖,在吞下魂丹的同时,不着痕迹地吸收他们体内的灵气。为了不被“黄七公”等人发现,她借口提高效率,用霜风成阵,以此掩人耳目。
这一办法果然奏效,几个月下来,她脑海里的记忆碎片越来越多,最终完整地串联起来。“黄七公”给她心智的污染悄然崩坏。
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她明白了那些灵气是灵韵碎片,与她体内的灵韵相互吸引,所以她总能轻而易举找到怀有灵韵碎片的新妖。
在此过程中,她暗中解开了妖刀的禁制。
当然,她一直在尽量让自己越来越行事乖张任性,尽量显得在与那些妖物“同化”。
外出狩猎魂丹时,她暗中打听过周君言的消息,却没有打听到,只是听说几个月前韩湘等人曾出没过,之后却杳无音信。
周君言妖体“三魂”合一重生时,她明确地感应到了什么。她猜测他们会来新京,借口狩猎青鳞山的鱼妖,在追捕中故意将其带往新京方向,打算如果没有见到周君言等人,就一路“追”进咒禁院,将名单假装遗落在此。
没想到她运气忒好,刚到达新京,周君言等人就来了……
*
时间回到现在。
蜀山正殿无极殿里,白有闻把新京一行的遭遇跟“黄七公”说了一遍。
听到周君言还活着,且带着咒禁院诸人出现在新京的消息,“黄七公”脸上青筋暴起,大半张脸上,青蓝色鳞片忽隐忽现,仿佛他身体里有只怪物想强行冲出来。
满堂静默。
岳银瓶目光闪了闪,立刻垂下眼帘,做乖巧状,一派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良民模样。
“他不会又要暴走了吧?”白狗通过意识问她。
“应该是。”
这大半年里,“黄七公”偶尔情绪激动,会完全失控,蜀山派那几个仅存的弟子都被他失控时错手杀害。当然,并非几个妖物不想留下他们打杂,只是那几日恰好只有花玉颜在旁,根本无力阻拦。而“黄七公”每次失控后,花玉颜都会去他房里待一晚,次日离开时她明显元气损伤,需要休养数日。
一开始,“黄七公”的情况还算好,能自我控制,最初几个月也只是在他们发现张纯阳的笔记时发作过一次。但最近几个月,他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差。
这让岳银瓶很是意外。
她恢复记忆后,跟白狗探讨此事,白狗竟然也不知是何缘故。
她为了取信几人,渐渐装作被他们同化,变得性情暴戾,行事乖张,果然渐渐跟他们“聊得来了,之后她便在外出狩猎魂丹时,从白有闻、花玉颜、莫惊春、褚抒怀四妖口中打探一二,慢慢拼凑出了可能的原因。
原来南将竟是传说中的黄帝血脉一族后人。
据四妖所言,南将的这一血脉,才让他在那场异变中与“黄七公”融合在一起,异化为共同体新妖。
岳银瓶自动将事情替换为:镜湖通道大开,天地规则大变,占据了南将身体的黄七公受此影响,无法及时摆脱黄帝血脉回归自己的肉体,反而被迫与其融合。
至于这个全新的“黄七公”为何会精神失控……
很可能就是这黄帝血脉所致。
“你在想什么,你在想那个妖王吗?”一声咬牙切齿的嘶吼将岳银瓶的思绪拉了回来。
“黄七公”大半张脸上已经长满青蓝色鳞片,她曾经熟悉的那双倔强的眼睛此时凶狠无比,恨不得化作千万把刀将她剁碎。
他双手手指变得修长,指甲瞬间长长了数寸,整只手像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干枯黝黑,充满病态。他用这双手紧紧锁住岳银瓶的双臂,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说话!为什么不说!”苍老的声音说到后面,爆发出少年的清亮和尖啸。
岳银瓶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死丫头!”白狗担心不已,他现在还是一把名义上施加禁制的刀,不能擅自行动。
岳银瓶握紧了微微震颤的黑刀,悄然灌入灵力,让他放心。
于她而言,南将一直都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但“黄七公”所表现出的嫉妒让她不禁心中冷笑。他大概不知道,过犹不及吧。
诚然,他被南将的嫉妒之情影响,他不由自主表现得出他的情绪,但落在岳银瓶眼里,他演得太过了。南将自尊心很强,性情倔强,绝对不会问出这种话。
她毫无惧色地回视着“黄七公”,目光坦荡,甚至带着几分冷然,几乎用质问的语气问:“我为什么要想他?因为他长得比你好看?还是……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
“黄七公”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几乎忘了精神上的疼痛,呆滞地看着岳银瓶,手下意识松开了她,一步步往后退去。
“不,没有为什么,没有其他原因,是我胡说的,是我胡说的……你是我的青梅竹马,是我最爱的人,是我、我……”他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堆,突然大喝一声,“你只能爱我!”
轰——
他大喊着一掌劈在大殿柱子上,整座大殿抖了几下,砖瓦土木簌簌而来。
大殿将倾,却没有人要躲。
“黄七公”倒在地上捂住脑袋,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白有闻几人对视一眼,分工合作。
一根根白骨从地上长出来,支撑柱将倒的大殿。
一只只乌鸦呱呱叫着附在那些砖瓦上,在一根根灵力之线的牵引下将那些砖瓦送回原处。
褚抒怀假模假样称了一声佛号,以墨竹在地上画了一个阵法。
花玉颜显出原形,透明的花瓣中间吞吐出清香四溢的月露,将“黄七公”包裹其中。
岳银瓶看着那朵透明的金魁莲,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便是她想要先除掉花玉颜的原因。
没了花玉颜,“黄七公”精神不稳定,灵力也大打折扣,虽然行事偏激是另一种危险,但同样的,他思虑不周,也在一定程度上更好对付。
决战在即,除掉敌人首领最依赖的“养料”,岂不是等于剪掉对方的羽翼。
*
数日后,岳银瓶凭借记忆重新列了一份狩猎名单。
她拿着这份崭新的名单来到蜀山正殿前,“黄七公”正心事重重地看着花玉颜逗蜀山神兽水麒麟。
那水麒麟有狮子大小,却性情柔软,特别粘人,趴在池边任由花玉颜撸个没完,还不时伸出粉色舌头舔舔她,惹得花玉颜娇笑连连。
看来她恢复得不错嘛。
岳银瓶真心为花玉颜高兴,脚步都轻快了几步,走到跟前,随手拈了个诀,立刻池中跃出一条水做的鱼。水麒麟见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追着那条鱼噗通跳入水中,水花四溅,却没有溅到花玉颜身上。
她拂袖一扫,面前便现出几片巨大花瓣挡住了水花,那些水珠落在花瓣上,如玉珠般骨碌碌滚落下来。
“花花真厉害!”岳银瓶惊叹。这倒不是假的,她实在爱看花玉颜这变戏法般的能力,又好用又好看,植物总有植物的特殊,让身为人类的她望洋兴叹。
花玉颜被夸赞,冷哼了一声,扬起下巴,却明显有些受用。她傲娇地问道:“你还不去狩猎魂丹,血月之日没几天了,可别耽误了主人的大计!”
“多谢花花关心,我正要跟七公告辞,去狩猎下一颗魂丹。这几天闷在福地洞天阅读了不少相关地域的资料,也差不多有把握了。”
“哦?去哪里?”花玉颜听到说还要研究资料,顿时有些好奇。
“想知道啊?不如跟我走一趟啊。”岳银瓶故意卖关子。
“……”花玉颜一噎。
不知道岳银瓶是不是故意报复她,每次陪她外出狩猎魂丹,都故意带她去一些穷山恶水,不是脏乱恶心,无处下脚,就是环境恶劣,对植物非常不友好。
她都被整得有心理阴影了,实在不愿意陪她去。
“这次轮不到我。”花玉颜娇声道。
岳银瓶一派天真地看着她,点点头,然后道:“可是七公,这次我需要花花的能力啊。”
“黄七公”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看向岳银瓶:“哦?还有这种妖物?”
“是啊,这只妖物对金魁莲极其痴迷。”岳银瓶睁眼说瞎话。
“黄七公”不疑有他,点点头,对花玉颜道:“那你就陪她走一趟吧。顶多后面你在家休息,让其他人陪她。”
“好吧。”花玉颜不情愿地叹息,她更愿意陪着“黄七公”外出狩猎魂丹。可惜最近“黄七公”因大限越来越近,只能待在蜀山修炼,将仅剩的几颗魂丹狩猎任务全数交给了岳银瓶。
*
二人当下便告别“黄七公”,一路朝西南而去。
眼看临近古蜀地,花玉颜面露狐疑,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你下一个猎物到底在哪里?”
蜀山西南方向千里之外,是一片被原始森林覆盖的崇山峻岭。山岭尽头处,一条天堑将这片山林与对面隔断,深百丈的天堑中常年奔流怒号,宛如千军万马崩腾,因而这条河被称为怒水。
怒水那边是妖族居住地,这边的原始森林,在几千万年前曾是一个空前强大的人族王朝——古蜀王朝。
当时,古蜀王朝统治了整片大陆,在这边原始森林中心建造了一座真正的用黄金铸造的城市,足有新京三四倍之大,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座城池。
后来古蜀王朝没落,逐渐灭亡,人们便将其都城所在的这片原始森林称之古蜀王朝旧地,简称古蜀地。
“当然是古蜀地啊。你长得一张聪明脸,怎么问得出这么蠢的问题?难道我要去妖族居住地狩猎魂丹吗?那不等于羊入虎口,送上门去被宰。”岳银瓶讥讽道。
“……”花玉颜一噎,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古蜀地有什么妖值得你猎?这里环境特殊,少有妖物出没,更别提主人需要的是上清境中上品以上的妖物了。”
古蜀王朝皇族乃是修行世家,其功法诡秘,整片森林都被阵法覆盖,连累这片森林中妖物难存,时至今日就仍是一片方外之地。
花玉颜突然有点后悔对岳银瓶监督不够。
岳银瓶列了张狩猎名单,他们几个都知道,但那单子除了岳银瓶,谁都没认真看过,根本不清楚她都列了些什么妖物。
“你猜。”岳银瓶嫣然一笑,率先从云端落下,落在寂静的原始森林中,四下张望,看似在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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