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选手陆续入场开始表演了。
观众席上的喧闹、喝彩之声已经隐隐约约地传到了休息室。宋澄恍然又回到了几个月前。
季飞旸感受到了宋澄的微微颤抖，把手握得更紧了。
他想，这次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了，这次，要一直跟你站在一起。
“季飞旸……”宋澄轻声喊道，“我认怂，我还是……有点害怕。”
本以为季飞旸又要怪她，骂她是个“缩头乌龟”，没想到季飞旸却轻声说：“能理解。但是不接受。”
“啊？”不接受是个什么意思？宋澄有些茫然地看着季飞旸。
季飞旸道：“不接受。不接受优秀的、有实力的你不断地否认自己，不断地怯场，不断地止步不前。”
宋澄看着季飞旸幽深的眼眸，不禁咬唇沉思。
很快，就到了他们的主场了。
宋澄站起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站立不稳。季飞旸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宋澄的脚步有些慢，而紧紧拉着她的季飞旸却不让她退缩，一直轻轻带着她向前走。
进入冰场一瞬间，只见一片白光占据了宋澄的全部视野，仿佛来到了新的世界。
本以为会听到一片嘘声，而观众席此时却全是喝彩和鼓励的掌声。
绚丽柔和的灯光追打在他们身上，仿佛来到了一场属于宋澄与季飞旸的舞会。身侧的漂亮少年伸出现场好看的手，凝视着她，仿佛在发出礼貌的邀请。
“宋澄，这是我们的冰上世界。我会一直陪你一起。”他轻声说道。
宋澄的心一下子柔软了，所有的勇气都汇聚一起，她郑重地点头：“好！”
《澄言》的前奏响起。
钢琴如清泉流水，美妙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欢快、轻盈的气氛温和而热闹，就像从前的宋澄学习花滑时的场景，父母陪伴、朋友陪伴、队员陪伴，还有季飞旸。大提琴也响起，厚重典雅的底色是逐渐成熟的宋澄开始学会沉思，关于过去，关于当下，关于未来，关于自己，和关于自己所爱的人。
漫长的跋涉之中，自然有高低起伏。坎坷跌宕，不可缺少，激昂挣扎后，一切都可归为沉静。从前的那次失败，宋澄或许被打趴下，但，绝不会被打倒。《澄言》也是宋澄之言，她在说：除了勇往直前，别无他法。不管多少失败，她绝不会停下脚步！
沉浸在音乐中的宋澄，终于如同被音乐里的精神点通了一般，再次睁开眼时，其中已然是不同的眼光了。
滑行、旋转之中，宋澄惊异地发现，短短这么多时日，季飞旸的水平已经再次提高了。他更加沉稳，更加干脆，也更加地富有感情与生命力。
季飞旸就是《澄言》的一部分，不管是作曲时的用意，还是他表演《澄言》时进行的人曲合一。他是宋澄奔赴虔诚时仰望的月亮，他温暖皎洁，陪伴着宋澄，鼓励着宋澄，注视无言，却用月色包裹着她，保护着她。
宋澄能感受到季飞旸在她身侧不断传来的力量。虽然季飞旸已经再次成长，但他竟然用他的努力，带着宋澄也不断地渐入佳境。这就是追梦路上，月亮送来的彩云吗？宋澄也在这种帮助与神灵恩赐之中，踏入风云之中，逐渐奔向那皎洁之明月。
说季飞旸陪伴着宋澄，其实，宋澄又何尝不一直陪伴着季飞旸呢？宋澄是他的情感导师，是他爱的源泉，是温柔的港湾。他们是一体的，《澄言》是宋澄的欢乐轻语，是季飞旸的一贯沉默，是他们这个组合一贯的相处方式，默契十足，感动十足。
“漂亮！这个托举动作完成得默契完美！季飞旸和宋澄的这对组合，还是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惊喜呀！”解说员欣喜地看着电视实况转播，向着全场甚至是全市、全国的观众表达着自己不加掩饰的赞许。
伍教练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身后的许果果等人也惊讶地睁大眼。“哇，小橙子和队长滑的好好啊！太默契了吧！”
“怪不得队长不打算换搭档，他和宋澄果然是天作之合啊！”
观众席上，默默关注的叶楚楚也勾起嘴角。她想：宋澄，这条路，你不会孤独的，加油啦。
当悠扬的音乐逐渐激昂，宋澄也打破了自我的愚蠢空想，她只追求一件事：前进！她举手投足都更加干脆利落，仿佛要斩断自己冗杂的部分，抛去杂念，抛去胆怯，只留下爱与希望，执着与坚定！
终于，在定格动作时，音乐也逐渐平息。
宋澄只能听到自己起伏的呼吸声，还有季飞旸沉稳的呼吸声。她看向这个美好的少年，而他也回望着她。
“季飞旸，我们……做到了？”宋澄的声音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季飞旸轻声道：“是的，宋澄，我们做到了。”
宋澄的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复杂情绪，一瞬间爆发而出。她痴痴地看着季飞旸，口中不断地喃喃道：“季飞旸，我们做到了，我们做到了……”
我们做到了，我们做到了！我不是他们说的那么讨厌那么笨的搭档，我也可以和你完成一次很棒的表演！季飞旸，其实我真的想对你说，不要嫌弃我拖后腿啊，季飞旸，等等我吧，我的月亮，你等等我吧！
而季飞旸温柔耐心地伸手，替她拭干眼泪。
“笨蛋，妆要哭花了。待会儿下去再哭啦。”
宋澄闻言边哭边笑，朝着季飞旸点点头。
方才还寂静一片。突然一瞬间，全场爆发出激烈的掌声与喝彩声。宋澄茫然地环顾全场，这么乌央乌央的一片，全部都在为她欢呼。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不是在骂她拖后腿，而是在说：“宋澄，你的表演太优美啦！”
解说员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体育馆：“各位观众朋友们，Y体大双人花滑新星，就在我们眼前这样冉冉升起了！这两位选手，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呀！”
宋澄一瞬间有些不太习惯，而季飞旸却把她的头按到了自己怀里。
“胜不骄，败不馁。上次你‘败而馁’，这次也可能‘胜而骄’。”
宋澄有些不服气：“我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呢！我就多听别人夸夸我怎么了？我弱小的心灵需要鼓励好不好！你又不鼓励我！”
本以为季飞旸又要呛回来，谁知，他停下脚步，微微弯下腰低下头，和宋澄平视。
“那好吧，其实你骄傲得意的样子才好看，才像你。宋澄，不要气馁，多骄傲一会儿，好不好？”
他轻声说：“你有底气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