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的白衬衫解到胸口,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舞室里开了暖气,他便只穿了薄薄一层,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不愧曾是舞团首席,舞曲的故事感与情绪全都流淌在他的眼神之中,一望便能传达。白翎混血感没有白鹤那么强,但他的那双透着蓝色的眼眸却昭示他的与众不同,仿佛其中有神奇的魔力,望进去便被卷进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多年的舞蹈训练,让他的身体肌肉难以纤细修长,但是无比标准精干,透露着蓬勃的力量感。他经过的那些人生风浪,让稚嫩的少年感褪去,举手投足彰显的是成熟男人的美丽与优雅、矜贵与温柔。宋澄在老妈的“科普”之下,对白翎的人生经历略有所知。他3岁接触芭蕾,8岁就在少儿舞团大名鼎鼎,12岁起只要参加的比赛都能表现优异,斩获头奖。15岁回到俄国,成为著名剧场台柱子,进行了好几次世界巡演,名声大噪。如今十多年过去,他已经从聚光灯下的焦点逐渐退居幕后,现在回国,大有打算安顿下来的意思。按老妈的话说:“攒够老婆本了,现在就缺个老婆!”宋澄是没想到这么厉害的白翎会主动要求当她的指导老师。白翎说,是白鹤老师最近身体不大好,也有些忙,正好他回来了,便请他帮帮忙。“能有这样的学生,不仅省心,还赏心悦目。何乐而不为呢?”白翎眯眼笑。宋澄没有多想,能有白翎这样的舞蹈指导,那是做梦都能乐醒的好事,她也就忙不迭答应了。白翎对她就像个礼貌的大哥哥,说话非常温和,让常年浸润在季飞旸的“毒言毒语”中的宋澄有种来到异世界的感觉,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感叹:世界上真有这么完美的人啊!白翎就应该开一门课,叫做《说话的艺术》,然后让季飞旸修课,他再怎么学霸,估计都得挂科!不过,白翎在专业问题上却格外严厉,宋澄的肢体动作都必须精确,手臂该卡45度角,46度都不行。宋澄还跟着白翎进行了表情管理。白翎:“你盯着我的眼睛看。”宋澄便盯着白翎看。白翎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又长又密,根根分明,而且因为混血的缘故,很翘,很明显,不像季飞旸,虽然睫毛也很优越,但是却直直地向下生长,像一排小扇子。宋澄认认真真地看着白翎。他眼眸里有一种别样的深情,宋澄努力去学,却不得要领。几次下来,宋澄自己也有些泄气。白翎却笑了笑:“该泄气的应该是我才对。”“我在小橙子的眼睛里可没有看到小鹿乱撞,看来我确实和年轻时候相比,魅力大打折扣了。”宋澄摸了摸后脑勺,看着白翎微微勾起的唇角,一时无话。不过白翎没有继续“刁难”她,而是笑了笑,说了句:“逗你玩呢!”他拿起外套,偏头说了句:“不过来日方长。”这天训练结束,季飞旸给宋澄看训练录像,分析了几个动作要点。宋澄最近动作完成度很高,情感表达也十分到位,这次录像是近期训练来做的最好的一次。季飞旸也难得出口夸奖了她一下:“最近进步很快,形体状态很好。”宋澄心中眼泪汪汪,最近的苦没白吃。他们从学校体育馆出来的时候,天降骤雨。宋澄是最不爱带伞的,本来冲回宿舍就行,可今天正好是宋母过生日,必须得回家。宋澄打开打车软件,好家伙,排号排到387位。不知道是附近在办演唱会还是音乐节或者什么活动,今天人又格外多。打车回去是不行了,公交不能直达,还得淋雨,也不行。只能曲线救国了!她看到季飞旸倒是带了伞,便装可怜央求他送她一程。“你这不爱带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宋澄狗腿地笑笑:“这不晓得我们季飞旸大帅哥就是真人哆啦A梦嘛!实体百宝箱,要啥啥没有呀?”她偷偷打量季飞旸的脸色,继续洋洋洒洒补充道:“这人不仅帅、自理能力强,而且啊,心肠又好,一定不会让自己的搭档冒雨回家,像个落汤鸡似的给她的老母亲过生日的!对不对~”季飞旸淡淡地看她一眼,把伞撑开,说:“看在阿姨过生日的份上。”“谢谢你!世界上心肠最好的帅哥!”宋澄忙不迭躲到季飞旸的伞下,没有注意到他默不作声地把伞偏了偏。走在雨中,换个心境,宋澄倒是对这漫天大雨多了几分感谢。雨滴不断敲打伞面的声音,遮掩住了她微微加速的心跳声。季飞旸的伞不算大,她得紧紧地靠着才行。或许这便是天时地利人和吧,她可以堂而皇之又心安理得地再往季飞旸身边靠近一厘米。宋澄不仅偷偷地勾起唇角。季飞旸:“你笑什么?”宋澄被抓包,反而嘴角扬得更高:“我开心咯。”季飞旸语气嫌弃:“像傻瓜。”“天天开心,当傻瓜又怎么咯!”季飞旸也失语:“服了你。宋澄,皮厚的橙子,可不好卖。某种意义上,可是欺骗消费者。”宋澄继续保持微笑,眨眨眼:“那就滞销吧,反正亏本的也是你,季老板。”季飞旸眯了眯眼睛,看向前方,语气里却是别人难以察觉的愉悦:“那也好吧。我吃点亏,留着你,纯当为民除害了。”这人说的怎么跟他为了大义委身于恶人似的?她就算“滞销”,留着也是个好看招客人的标准“样品”好吧?宋澄不服气:“那我也是‘镇店之宝’!”季飞旸:“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宝贝?”“我难道不是宝贝吗?”宋澄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这“宝贝”不“宝贝”的,回答什么都不对味啊!气氛突然有些微妙起来。他们刚走到校门口,恰巧此时,宋澄的手机铃声便响了。她一看,竟然是白翎。“喂,白翎哥,怎么啦?什么,你来接我啊?哦,哦,我妈让的,好的好的,我在门口这里等你吧。”宋澄诧异地挂了电话。没想到白翎今天竟然偶然遇到了宋母,两人还在家拉了家常,恰逢宋母生辰,便打算留白翎吃饭。而天下起雨来,白翎便来接她了。季飞旸挑眉:“有人来接了?”宋澄点头:“嗯!是舞室的老师。”季飞旸回想她刚才接电话用的措辞,垂眼看她,语调不自觉微微上扬:“……哥?”宋澄解释道:“就是我原来的老师的弟弟。最近一直在当我的舞蹈和形体指导。”季飞旸没作声。宋澄最近的进步,他都看在眼里,难道都是这位“白翎哥”的功劳?宋澄没感觉到季飞旸低下来的气压,习惯性地说起别人的好话:“白翎哥很厉害的。很早就是舞团的首席,世界巡演都好多回了呢。有他帮忙,我当然进步很快啦!”季飞旸眯了眯眼。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宋澄一脸崇拜的样子念叨着白翎的好,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爽。雨下的很大,朦胧了视线。雨点落入低洼之处,溅起水花,溅在季飞旸的裤管上。透过雨帘,他看到一袭灰色风衣的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路对岸。巨大的黑伞撑在他左手上,右手还拎着好像刚出炉的面包点心,透明包装上还氤氲着热气。他偏头朝这边笑了笑,宋澄高兴得也超他挥手。那人精致成熟,黑伞沉稳可靠,看起来就能绰绰有余地容纳两个人,不必牺牲去沾湿谁的肩膀。宋澄看向季飞旸,只见他眸色深深,也垂眼向她望来。不知道怎么的,宋澄觉得此时此刻的季飞旸虽然依旧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但她能明显地看到他脸上写着四个大字:心情不好。她也愣住了。她是个问题当下解决派,不想不明不白地这么走了,还不知道为什么季飞旸突然臭脸。“呃,你怎么啦?”季飞旸冷冷地说:“没什么。你赶紧走吧。耽误我时间。”宋澄这下抬头,却看到了季飞旸湿了半边的肩膀,心下一软。季飞旸这人别扭得很,心口不一,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的事。她要是不问清楚,回家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于是,宋澄便问:“你都喊我到你家吃饭好多回了,不然你今天有空也到我家吃饭得了,我妈今天过生日,一定喜欢热闹的!”呃,虽然季飞旸跟“热”字根本不沾边。宋澄还想着季飞旸要是拒绝她就死缠烂打,没想到,白翎正好过到马路这边来,笑眯眯地打算把手里刚出炉的碱水面包递给宋澄的时候,季飞旸温热的手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拿着。”他轻声说,把伞递给了她。宋澄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脑子里想的都是季飞旸拉住了她的手腕,四舍五入就是跟她牵手了欸!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她懵懵懂懂地就替他撑起了伞,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季飞旸伸手接过了同样也十分诧异的白翎手中的面包。季飞旸冷淡而不失礼貌地说:“谢谢,我来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