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电梯的数字不断闪烁,终于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了,里面却空无一人。我原本满心期待着会是冰淇走出来,但是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东方棘白也愣了,他和我对视了一眼。电梯停了几秒,然后关上了,我立刻伸手按下按钮。明明按钮已经亮了,就连电子屏上都已经显示出了下去的标识,但电梯门却紧紧地闭着。就像怪物闭着嘴,可从缝隙里还是吹来一丝阴冷的微风。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那种刚消失的凉意又涌了上来。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东方棘白不是已经贴上了符纸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打算去拉住身边的东方棘白,却没碰到他,我猛然一回头,这才发现我身边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我的头皮开始发麻。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在这一瞬间,我甚至屏住了呼吸。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当我把眼睛闭上又睁开之后,还是什么人都没有。那股凉意从头一下冲到了脚。我只感觉寒冷无比,全身上下都在打颤。“棘白,你在哪里!”我抖着牙关喊了一声。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没有一个人应我,只有电梯那个鲜红的数字在刺痛着我的眼睛。我犹豫着伸出手,在想要不要摁下电梯。但是我伸出去的手还是缩了回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我要是再次按下这个键,电梯门会轰然打开,就像怪物慢慢张开它的嘴。它会把我吞噬,搅碎。我可能会尸骨无存。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可怖的幻想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以至于我迟迟按不下去那个键。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我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我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冰淇】这两个字好像有着致命的危险,我不知道我如果再度接了这通电话会怎么样。冰淇在刚刚的那通电话里表现得很正常,可是我不能确保这通电话是正常的,我甚至开始怀疑这并不是冰淇打来的。手机铃声一直响着,铃声在走廊里回响,我发现走廊里的灯又忽明忽暗地闪了几下。我不敢抬头再去看了。但是手机的铃声却没有停下来,我感觉耳朵都快要炸了。棘白,你到底在哪里!快来救救我啊!对了,小东西,还有小东西!我这么想着,在心里默念着小东西,但无论我怎么想,小东西就是没有出现。我这时已经彻底慌了神。什么都思考不了。我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那两个字。【救我!】谁都行,来个人救救我啊!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断了,走廊里重新安静下来。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爆炸的大脑总算得到了一点放松。但在这么安静的时候,电梯突然发出了一声很大的响声。我这回是彻底被吓到了。我愣愣地看着电梯门。只感觉怪物终于要出来了,我再也躲不了了。正当我胡思乱想、整颗心静不下来的时候,仿佛有一只手在缓慢地把电梯门朝两边扒开,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我却觉得度秒如年。我宁愿它一下子拉开,给我一个痛快,怎么样都好过现在,等待变成了一种煎熬。我的心已经在油锅的边缘,只等电梯门完全打开的那一瞬间便会掉落下去,在油锅中翻滚煎熬。电梯门终于打开了。我强迫自己不要闭上眼。就算要死,我也要死个明白,我也要看清楚,究竟是谁杀了我。我在心里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我还想到了东方棘白,心里酸涩无比,痛得几乎不能呼吸。我承认,此时此刻,这种与东方棘白分离的痛苦感觉超越了死亡将要来临的恐惧。我只是遗憾,我的人生才经历了这么一小段,就要结束了。我再也不能陪伴在东方棘白身边,陪伴在那些我爱的人身边。但是,我绝对没想到,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电梯里面趴着一个人。不对,那不能称之为人。那是一个死去多年的鬼魂。是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缓缓地爬了出来,她看起来毫无攻击性,除了样貌可怖之外。我内心很诧异,甚至不感到恐惧了。自从和这个小女孩共情了两次,我就再也不怕她了,我能感受到她的一切情绪。就像现在,她慢慢爬向我,她的悲伤也逐渐流向我。我被悲伤的潮水淹没了。但我脑子里还在思索着,这小女孩不是被东方棘白困在瓶子里了吗?她怎么会突然跑了出来?还是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幻相!我想到这里,心里悚然一惊。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但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消失。看来应该不是幻相了。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蹲下身来,看着那个小女孩离我越来越近。我心里有一种隐约的预感,这个小女孩是关键,在刚刚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里,这个小女孩一定能告诉我一些有用的讯息。我刚才那些挣扎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小女孩。说起来真是讽刺,一个鬼在此刻居然能让我有了安全感。不过,我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开始觉得比鬼更可怕的是人。要随时能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而鬼就不一样了,至少它不会撒谎。就像现在这个小女孩,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爸爸,罐子。”罐子?我疑惑地皱了皱眉,为什么她会突然提到罐子?但我还是按捺住心下的疑惑,静静地等待着小女孩的下一句话。这时小女孩已经离我非常近了,还有昏暗的灯光下,我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斑斑血痕,还有那创口齐整的四肢切口。小女孩声音嘶哑,她抬起了脸,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睛,但我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希冀:“爸爸,罐子。”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一直重复这四个字?她的爸爸和罐子有什么关系?我竖起耳朵继续专心地听小女孩的声音。小女孩还是在重复着这四个字。说来说去都是爸爸和罐子。我发现现在我的心非常平静,我已经能镇定自如地开始思考这四个字的含义了。我突然想到,我和东方棘白来这里,就是为了冰淇找到的那个罐子。那个罐子应该就是小女孩死前一直待着的地方。那么,她是否也感受了那个罐子的气息,所以才从瓶子里跑了出来呢?刚才东方棘白跟我说这里有一股奇怪的场。那么,这个场和那个罐子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