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林莉被绑在椅子上,被人粗鲁地灌了些流食进去。她的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林莉的神智已经处于完全崩溃的状态,当灰衣人一靠近她的时候,她就疯狂地挣扎。但是当听到灰衣人说,她要是再挣扎,她的药上不了,她的脸就别想好的时候,她立刻安静了下来。脸在她心里是无比的重要,以至于她条件反射般听话。灰衣人给她上好了药,便关上了门。没有开灯,房间里是一片黑暗。只有月光漏了进来。林莉闭着眼睛,好像死了一般。突然,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林莉原本紧闭着的眼睛迅速地睁开了,她警惕地看着前面。一片模糊,只有月光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林莉的心突然动了一下,她想大喊救命,但当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的时候,她就硬生生地把喉咙里的救命吞了回去。她认识这个人。所有的理智好像回了笼,浑噩的神思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完全清醒。她清楚地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她只需等待就好。因为这个人一定会救她的。林莉无比坚信。这个人就是问她拿迷药的人,也是这个人告诉她,吴江身上有能够治好她的病的东西。她用迷药交换了这个信息。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跟龙虎派有联系。这下她怎么都洗脱不清了,只希望这个人能把她救出去再说。来人缓缓地朝她走来。林莉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她张开了嘴,无声地说道,救我。来人越来越近,但她却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她在那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杀意。一股森然的杀意。那个人直直地朝她扑来。林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在这时,一抹寒光朝那个人飞过去。那个人冷哼一声,头都不转,手上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接把那抹寒光抓在了手中。刀刃轻薄却又极其锋利,本该是轻而易举地划破他的皮肤,流出鲜血。只是他的皮肤虽然被划破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流出来。他没有血。这个细节,没有人注意到。东方棘白和欧阳瑾飞身朝那个黑衣人扑过去。黑衣人冷哼一声,同他们战在了一起。三个人的身形快得成了一抹残影。白光和黄光交织,林莉拼命睁着眼睛,却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现在她的状况十分尴尬。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是希望那个人赢的,然后把她带走,可刚才那个来救她的人身上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意,与其说是来救她的,倒不如说是来杀她的。可是怎么看,横竖都是一死。欧阳瑾不会轻易地放过她。但是他为什么要治疗她脸上的伤口呢?林莉眼中饱含屈辱,她本应该是怨恨的,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怨恨都变成了恐惧。深深的恐惧。欧阳瑾就是一个魔鬼。林莉恍惚中又想起,小时候自己得的这种怪病,这么多年如同恶魔一样一直伴随着她,她害怕上学,害怕见人,只能孤独地蜷缩在家里。为了不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她日日夜夜苦练身手,不协调的四肢总是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她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咬紧牙关,继续练。因为她必须要拥有强大的实力,这样才不会让她被人看不起。她认为绝对的实力可以粉碎一切阴谋。她自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可欧阳瑾给了她重重一击。这一切都是自作孽啊。与绝对的实力匹配的,还有坚定的心性。为道而生,求道而死。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她为了一己私欲落到如此地步,能怨得了谁?林莉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泪流满面。而在她面前战得正酣的三人突然停了下来,林莉望过去,只见那黑衣人笔直地站着,看起来毫发无伤。而欧阳瑾和东方棘白的样子却不太好。他们的衣服被撕碎,皮肤正往外渗着鲜血,看起来十分狼狈。一般来说,以他们两个的身手,能敌得过他们的人并不多,特别是他们两个人联手,居然连一个人都打不过。那个人是怪物吗?怪物也没他这么可怕。欧阳瑾和东方棘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不敢置信。明明那个人已经挨了他们无数招,可他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明明是血肉之躯,可他们总觉得像铜墙铁壁。无论怎么努力,他都不会倒下。他们都听到了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可那黑衣人轻轻松松地拔出来。刀片落到地上。声音清脆,光亮如新。东方棘白无意间低头,就看到了闪烁着寒芒的刀尖。没有血。欧阳瑾也注意到了,他大吃一惊。东方棘白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那黑衣人冷笑道:“一个活着的死人。”东方棘白心下一震,他愣神间听到了欧阳瑾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华锐?是你吗?”黑衣人听到这句话,原本的冷笑转为大笑。他的笑声刺耳难听,像一把柴刀钝钝地磨过石磨,又像是喉咙里被灌入了大量沙砾,喘气声和笑声同样鲜明。他笑完了,这才说道:“没错,就是我。”欧阳瑾沉默地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你还活着?”他沙哑着声音说出这句话。华锐也在看着他,用一种称得上是怜悯的目光扫过他:“我这样的人才是活着,你们这样的人,根本不算是活着。只是一些无脑的猪猡而已。”东方棘白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指向华锐,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砍向他。“如果我们是猪猡,你连猪猡都不如。”华锐哈哈大笑:“我和你们这些人不一样,我见过这个世界的真相,你们却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对,爬虫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本来的模样。”欧阳瑾轻轻地笑了,他也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那黑衣人,好像看着一个在疯言疯语的疯子。华锐目光猩红,他恶狠狠地盯着欧阳瑾:“你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笑!我的父母居然死在你们欧阳家这些爬虫手里!你等着吧,你的巢穴很快就会被我一脚踩死了!”他说的话颠三倒四,不合逻辑。欧阳瑾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看着他。东方棘白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纯粹是被恶心的。华锐此刻就像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说他是人,简直就是在抬举他,他的眼里没有人性,只有毁灭一切的疯狂和熊熊燃烧的本能。杀人的本能。他要让鲜血沾满他的唇。华锐扑了上来,身影快得如同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