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languoji.com如果不是宣成帝,他至少落得个流放之刑。 王府被封了数月,宣成帝曾说,只要他有决心取下绥德亲王府的匾额,以后这座府邸便只是寻常人家,而他,也只是听风楼主不再是皇亲贵胄。 榴花开尽之日,他站在王府门口,思量许久后正要踩上凳子伸手摘下匾额,被匆匆赶来的她制止了。 她上前揪住他的衣袖,“下来。” “放开。”他皱眉。 她噘着嘴,“不放,你不听话。” 站在一旁的白铉和宣舞憋着笑,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又不想错过这一幕。 她抬起脚就要踩上凳子,他无奈,只好下来,顺便瞪了白铉宣舞一眼,责怪他们走漏风声引她来。 她伸出双臂轻轻抱着他,说:“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为我卸下父辈的荣宠。你是绥德亲王也好,只是听风楼主也好,我知道你的心里早已没有了怨恨……你有你该承担的责任,不须逃避;反正,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后悔?” 她摇头,“我喜欢元霜阁,明年你要摘最大颗的石榴给我吃,好不好嘛?” 她撒娇的时候喜欢拽着他的袖子,眉眼弯弯,语气温软得要滴出水来,他刮刮她的鼻子,把她用力拽入怀中,俯身擦着她的耳垂宠溺地说道:“好,都依你……” 秋天落下第一片叶子的时候,慕程对她说:“子嫣,我们成亲吧。” 她摸摸自己的短发,懊恼地说:“不要啦,梳不成发髻,戴凤冠不好看。” 每次都是这一句,慕程很郁闷,找了个御医盘问一番,随后梅子嫣便每天都被他喂上一大碗芝麻糊和黑乎乎的首乌泥丸。如是十多天后她终于怒了,叉着腰拒绝再吃,慕程坐在云石凳上冷冷的瞅着她说:“不吃?那我们明日成亲。” “你敢逼婚,我就哭给你看!在喜堂上哭,在洞房时哭,一直哭到有人英雄救美为止!”自从慕程每天都上朝后,来往王府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她就敢赌他不舍得也不敢逼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慕程板着脸拂袖而去。还没走出元霜阁西苑,就听到明书着急地跑来说,宣成帝的圣旨到了,美人也到了。 美人?梅子嫣瞪了一脸不安的慕程一眼,率先到大堂去,一看,眼都花了。 九位活色生香的美人在花厅里盈盈而立,登时辉耀华堂。 太监宣旨,就说宣成帝念绥德王爷府中并无姬妾,故将西乾送来的九名美女转赐慕程,希望他为慕氏开枝散叶云云。 慕程接了旨,苦笑着对那太监说:“公公能否回去禀告皇上,就说慕程体弱,无福消受美人恩,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太监摆出客气的笑容,说:“王爷客气了,皇上有言在先,王爷无妻无妾,外间有传王爷断袖,影响慕氏一族形象,故送美女来辟谣,王爷万勿推辞。咱家先行一步,王爷,告退。” 他前脚一走,慕程转身一看,身后哪还有梅子嫣的踪影? 番外二:婚姻记 2 当下慕程的心一沉,对一旁的庄连道:“关紧府门,就连西墙那个狗洞都给我堵死了,让值夜的护卫巡逻时看得紧些,小心别让人给丢了!”说罢便往元霜阁方向大步走去。 “王爷,这美人如何——”那声音随着慕程身影的消失而终止,看了看面前的九个美人,庄连额边划过两根黑线,讪讪地对一旁看热闹的明书说:“这些美人该如何安置才好?听王爷口风,似乎对这些美女着紧得很,不如就……” 明书打断他的话:“庄总管你不是吧?在王府这么多年还不晓得我们王爷害怕弄丢的是谁?你还是赶紧想个办法让这些人马上在王府消失吧,不然王府不出三日,必定鸡飞狗跳!” 对上那些美人的哀怨目光,庄连额上冒出细汗,只得把她们先安置到王府最西边的厢房住着,指派些丫鬟仆妇过去伺候,待再问清楚慕程才作定夺。 不出三日,王府果然鸡飞狗跳! 问题倒不是出在子嫣身上,她仍旧嘻嘻哈哈吃得香睡得着心情愉快,好像没有任何事发生过一样,依然陪慕程吃饭、散步和下棋,不过是三天加起来说了不够十句话而已。不要误会,板着脸的人不是她,而是慕程,他还没有从她拒婚拒药的震怒中回过神来换宏大量不与她计较。 关于美人,很快就有了解决方式。 “明书,青昭和白铉,你们随本王多年,一直独身,本王未能多做关心,心中有愧。这九名美人,你们各自带走三位,享享齐人之福如何?” 明书不吭声,白铉翻了个白眼,青昭脸色微微涨红。 桃花运要来真是挡也挡不住,还一次来三个。 “公子,你知道,明书一向身子单薄,弱不禁风……” “王爷,白铉家中那位难以交待,怕只怕河东狮吼,届时大大影响了屹罗的国体……” 而青昭慢吞吞地开口道:“王爷,我的事你是知道的,沈姑娘她前些天好不容易答应我,让我教她骑马……” 他知道,他都知道明书对美女过敏,知道白铉对宣舞又怕又爱,也知道青昭对几年前安置在别业的沈碧俦情根深种,谁都不想啃下这些美女。他“哐当”一声重重地把茶盏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怒道:“一个身子弱、一个畏妻,还有一个多情,本王清楚得很!不过是三个美人你们就消受不了,那你们的理由本王都占全了,还要放那堆女人在身边,这日子还怎么过了?!人你们挑好了,安置在王府的侍卫寓所,至于是当小妾还是丫鬟,还是洗衣妇,你们自己决定!” 这样一来,他们三个人齐齐郁闷起来了。 郁闷的结果就是,他们三个人,在同一天,都病了。病得起不了身,病得两眼无神,挑不了美人。 慕程烦恼了半天,好不容易中午眯着眼睛睡了一小会儿,忽然听得外间闹哄哄的,他猛然惊醒,头痛欲裂,隐约听得一男一女的声音好像在争执。 “好徒儿,三月之期过了,为师带你回医圣谷,你那些师兄师弟都等着见你。你还记得重华吗?他送了为师三粒回天丹,为师答应他带你回去与他一聚……” “老头胡乱拿我去做人情,重华师兄太笨才会上你当!”梅子嫣气急败坏地说:“我是答应你去医圣谷,但是没有说是现在。” 慕程扶着发痛的额走到庭院中,只见一灰衣干瘦老头扒拉着梅子嫣的袖子气呼呼地要把她拉走。慕程不禁皱眉,走过去扣住木末的手问:“你是谁?在王府里吵闹撒泼所为何来?” 木末看着他的手,也不反抗,只是嘿嘿一笑,对梅子嫣说:“徒儿,你看上的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连我木末的手都敢碰的人?” 梅子嫣脸色一变,慕程却只是浅浅一笑,木末只觉得手上一凉,低头一看,不仅慕程的手没有发黑中毒的迹象,反而是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爬上了一条浑身碧绿小三角青蛇,蛇头正吐着红信子,对他腕上的血管虎视眈眈。他颤了颤,忽然怪叫一声,道:“徒儿,弄走它!你知道为师最讨厌蛇了!”他松开梅子嫣的衣袖,慕程伸出食指在青蛇面前晃了晃,青蛇便温顺地沿着他的手指爬上他的手腕隐入袖中。 木末躲到梅子嫣身后,慕程对他谦恭地行了一礼,道:“晚辈慕程,见过木末前辈。” “臭小子拿蛇吓我,徒儿,你替为师捉几头猫头鹰回来养养,哼,我就不信我木末就怕这蛇了!” “青蛇不怕猫头鹰。”梅子嫣故作神秘地在木末老头耳边嘀咕。果然,木末的脸色又是一白,她又说:“不过青蛇也有怕的物事。” 木末眼中精光一闪,梅子嫣嘻嘻一笑:“就是你徒儿我啊!你不逼我跟你走,它就不会拿你怎么样。” 看着老头兴奋的表情一点点烧成灰烬,慕程心下好笑,对一旁的总管庄连说:“去把府中三十年的陈酿花雕拿一埕来,让枕碧楼的厨子做一道他最拿手的红烧蹄膀,还有葱油白玉鸡和桂花清蒸鲟鱼,昨日吃过那道酿龙醅泉水豆腐也不错……傍晚时分在访云居前荷池旁设宴,本王要好好招待木末师父。木末师父,可对你的胃口?” 他对木末所知不多,只偶尔听她提起,他极爱花雕。 木末轻咳两声,站正了身子板起脸点了点头,“看在徒儿的份上,我就赏你个面子……徒儿,这里有什么好去处带为师去逛逛?”说着便拉了子嫣到别处去,王府中新开辟出来的十丈见方的鱼池中锦鲤色彩斑斓,花木池沼布置得新颖别致木末:“老头,是我爹让你来的吗?” “他说了,如果你还没嫁的成,就让我把你带到医圣谷去。我说徒儿,这慕程人是长得不赖,就是脾气差了些,居然想拿毒蛇咬我,我一千个一万个反对你嫁给他。” “反对无效。”她笑眯眯地说,“你信不信你真要是把我带走了,他会一把火烧了医圣谷?” “女生外向,梅继尧这回要亏大本咯……” 梅子嫣莞尔一笑,天色将晚,她带着木末到了访云居前,四周宫灯明亮,酒席已经摆好,老远就闻到花雕陈酿扑鼻而来的醇香。木末再也不掩饰脸上的笑意,瞅着拿酒对慕程说:“小子还是有点心意……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慕程连忙给他满上一杯,眼睛却是看着梅子嫣,见她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他才松了口气,像放下心中大石。 “多吃鱼,这鱼新鲜得很,桂花的香味也很浓。”慕程说,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梅子嫣心里甜丝丝的,伸手就把碗推出了一些,不料慕程却向着木末老头的碗里放下,“师父尝尝这鲟鱼,民间百姓喜欢它的鲜甜,贵价以求,平常难得打到一尾,今日托师父的运气,才能尝得佳肴。” 梅子嫣的脸冷了几分,扁着嘴有些生气。平素不见他对谁讲过这般的好话,今日才发现他逢迎之词亦可讲得滔滔不绝恭顺圆滑而不显造作。可是他到底还要摆那张万年冰山的臭脸摆到什么时候?! 腹中没多少东西,她便已经三杯花雕入腹。 酒过三巡,酒量本来就不怎么好的木末就开始天南地北的什么都扯来讲一番。 “徒儿,你答应为师的还算不算数啊?你说过我治好你的头疾后,随我回医圣谷陪我两年,小没良心的,亏师父我还把雪山上的千年雪貂剥了皮做了顶御寒的帽子给你,”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定雪貂皮帽,“你这笨丫头,伤口愈合没多久,头发都还没长长,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屹罗,你就不怕冬天一到你一不小心就惹了头风之症?这帽子,给为师好好拿着……” “师父……”梅子嫣接过帽子,心里好一阵感动,还没说什么,木末见着慕程给他倒酒,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子,我徒儿长得美不美?以前她在医圣谷呆过一年,谷中的那些小伙子把她宝贝到天上去了,不过,可惜啊,她偏偏喜欢随生那小混蛋……” “师父!”梅子嫣酒醒了几分,看见慕程的脸在宫灯光芒下暗沉了几分,不由得埋怨道:“陈年旧事你还拿出来说做什么?” “那小混蛋一口一个梅宝,可是压根儿没把她当宝……慕程,老头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最宝贝的徒弟,偏偏她要喜欢你,还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你流了那么多眼泪……要是以后你再让她哭,我老头……饶不了你……” 慕程颔首,“在下谨遵师父教诲,师父放心,慕程晓得。” “你醉了,老头,少喝点。”梅子嫣按住他拿起杯子的动作,木末推开她的手说:“你才醉呢!”木末指着她说道:“老头我比谁都清醒,我还记得徒儿你九个月前被我剃光了头发像个小尼姑时的滑稽模样,也还记得你昏迷了十天都在喊着他的名字。明知道不能受冻,说了不许天天洗头,你还偏要,你以为师父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着多洗头你的头发能疯长……” 梅子嫣伸手去捂木末的嘴巴,可是已经太迟了,该听的慕程都已经听到了,黑眸无端幽深了几分。木末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最后醉成一团泥趴在桌子上,庄连让人把他扶下去休息。梅子嫣看看慕程,只见他脸色沉静如水,灯下五官轮廓蒙上柔和的光影,直挺的鼻梁弧度恰到好处的下巴,从侧面看来线条是那样的跌宕有致,沉稳中透着坚毅。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杯中的花雕酒,似在凝神想着什么,梅子嫣酒意上头,刚才那郁闷之下都忘了灌了自己多少杯酒了,站起来想要离座,右手却慕程稳稳拉住。 “子嫣,”他缓缓开口,梅子嫣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怎么会听到一丝心痛的感觉?“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番外三:真正的大结局 她薄醺的脸色绯红,转过身子双手从后面绕上慕程的脖子,头软绵绵地枕在他肩上,嘴唇无意擦过他的耳垂,热热的气息喷在他脖子上,说:“只要,你不再跟我说分手,以后,我发誓,什么事情都不瞒你,好不好?” 坐在红木圆凳上的慕程闻言浑身一颤,她又说:“你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多难受……我回到青林山,等着头发长长的日子,很难熬。怕你那句分手成了事实,怕你真的不再爱我了,可是我又不能让你看见我那么狼狈那么丑的样子。” “傻丫头,”他双手握紧她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夜色掩住他眼眶的微微发红,声音低沉而伤感,然而还是勉力笑了笑,说:“我会嫌弃你么?” 她摇摇头,也笑了,“不是怕你嫌弃我,是怕你看见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