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 地里其他楚兵窸窸窣窣的嘲笑、道他故作清高,他自是一清二楚的。 他明白吕布打第一天起,便是与他诚心相jiāo,并 无图谋;而经月下相追之事,他更清楚了对方对自己无与伦比的看重。 他自幼孤寒,破落不堪,屡屡受挫,得到最多 的便是轻蔑、质疑与不以为然。 却是生平第一回 ,得如此郑重的肯定。 并且还是当着当世无双的霸王——项羽的 面。 韩信心绪激dàng,项羽仍是面无表情。 但吕布的话既说到了这一步,足见心意之坚……罢了,便由他去吧。 横竖再坏,也不可能坏得过身为楚国左尹、却暗中通敌的项伯了。 思及午时便应已行刑完毕的叔父,项羽不禁有些 意兴阑珊。 “由你。退下吧。” 他漫不经心地摆了下手,撵了他们出去了。 第26章 韩信身为吕布亲口任命的 裨将, 自然跟着搬进了秦川宫中,得了偏殿作为住处。 宫人们忙着收拾偏殿,安置物件时, 韩信就站在里头,这边看 看,那边摸摸,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新奇的安逸感。 他幼时孤苦,衣食不足, 从戎后亦是功绩不显, 仅为郎中。 这 虽是一处还没收拾出来的偏殿,但也庄严华丽, 无处不透着皇家威仪,无比清晰地彰显出他作为裨将的吃穿用度。 — —与他先前仅得两身旧衣、于营房里拥有一张铺席、连个安放宝贵兵书的妥善地都无的处境, 俨然有着天壤之别。 单 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便抑制不住地想着身上崭新的职事,以及终于得以触及的一缕远大志向。 无不令他既感动 又欣喜, 雀跃又陌生。 韩信郑重地将最宝贵的兵书放在了一尘不染的架子上,接着便忍不住东摸西看。 没过多久 ,数完了项羽赏赐的那堆huáng金、终于得了空的吕布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见这便宜老兄在忙碌的宫人堆里站着发呆,不由 讶然道:“韩兄杵这作甚?宫人收拾得再快,总也还要一阵子, 何苦站在那吃灰?” 韩信哑然失笑, 不好道出自己那 点不足挂齿的可笑心思, 随手擦了擦鼻尖上沾到的些许灰烬,面上同意了吕布的说辞。 吕布下一刻便将他拽到正殿厅 中,将灯点足了, 神神秘秘地屏退了左右,二人间只留一张偌大沙盘。 韩信还一头雾水时,吕布已神情严肃,手持木 棍一根,极用力地在上头写了三行字: 镇汉中。 诱汉军。 屠刘邦。 韩信:“…………” 尽管将史书 上赫赫有名的兵仙当军师驱使、准备叫他一人gān了高伏义与陈公台二人的活,好似不大厚道,但吕布着实是报仇心切,也 管不得那么多了。 吕布殷殷期待地看向韩信:“韩兄可有妙策?” 说白了,他的究极目标不外乎是‘屠刘邦’这 三字。 只怪天意弄人加上那黥布无用,愣是将原本能一步到位的事儿,生生折腾出百十步来。 韩信何其聪明,只 愣了片刻,便想通之前一些显得莫名的关窍了。 虽不知刘邦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他这贤弟,以至于恨之入骨,心心念念 地非要将人置于死地不可…… 但贤弟是这二十多年里,唯一以大才待他,甚至为此骑马夜追、又与霸王前将他力荐, 予以他天大觊觎的伯乐。 莫说刘邦此人怀争夺天下之志,即便沦至巴蜀,也不可小觑,迟早要着手对付。 哪怕对 方真是个不足挂齿、不值得耗费jīng力对付的无名小卒,他也无论如何要替贤弟达成愿望的。 韩信静静垂眸,陷入了沉 思。 见便宜大哥想得入神,对这些个聪明人的麻烦做派已然司空见惯的吕布挠了挠脑袋,知情识趣地跟着安静下来。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一边,连大气都不出,生怕扰乱了韩信的思路。 韩信一旦彻底沉浸在思绪当中后,便不知时光 流逝,也未关注四周变化。 很快,一个大致的计划渐渐浮出水面,促他于沙盘中书写如飞,草略记下大概内容。 只是当下尚且难做定夺,还等具体分封过后。 直到有处需询吕布意见,他方抬起眼来:“贤——” 话刚启,即戛 然而止。 他愣愣看着不知何时已双目紧闭,保持着之前的疏懒坐姿潇洒觅周公去了的吕布半晌,不禁失笑。 贤弟 啊,贤弟。 即便对韩信而言,得封一军裨将是非比寻常的飞跃,令他首次真正拥有了大展身手、实现抱负的宝贵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