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白焰接过去,放在安岚面前:“你让鹿源跟他说了什么?” 安岚拿起茶盏轻轻吹了吹:“什么都没说,就是送了他一包香灰,兴许能令他母亲好受些。tayuedu.com” 白焰微顿:“你能救他母亲?” 安岚放下茶盏,淡淡道:“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待他真的想清楚了,我自会见他。” 白焰道:“即便他能想通,此事他能承你的情,却也消解不了你与他之间的仇怨。” “不是我,是我们。”安岚抬起眼,手托着下巴看着白焰道:“当年是我和广寒先生联手,才除去谢云大香师,这笔账,谢蓝河总是要算的。至于你的债,无论你认不认,终究也是要还的。” 正文 第185章 动作 虽说福海,徐祖和施园三人,并未因谢蓝河送来的那几句话,真做出什么事来,但也都因此多留了份心眼。那日后,他们每件经手的事都更加谨慎,同时暗中做好了准备,只要白焰有任何一点暗示,他们就随时能将手中的力量转过来,对准天枢殿,助白焰拿回大香师之位。 这样的蛛丝马迹,旁的人兴许还未有所察觉,一直盯着他们的蓝靛却马上反应过来。然而蓝靛抓不到确凿的证据,可证明白焰确有反心,只好也暗中做了相应的准备,只是这样必会消耗更多的人力,于是刑院的人手一下紧张起来,气氛也明显不同以往。 此事安岚没有过问,蓝靛也未主动提起,但鹿源将这一切的变化都告诉了安岚,安岚听后,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回过头来说鸽子楼传话的那天。 福海在鸽子楼吃完羊肉火锅后,就随白焰回了天枢殿,只是在他们回云隐楼的路上,正巧碰到过来送银炭的侍女,他随口问了句这两天香殿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结果就听说今儿中午,天璇殿那边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李道长的两位弟子和李家的一位公子,一同去天璇殿给柳璇玑送请柬。可他们这一进去,不仅连柳璇玑的面都没见着,还被里头的殿侍给打了出来! 福海问:“真打了?” 侍女点头:“确实是动手了,道门的那两位弟子还受了伤,两人出来时右手手腕都折了,脸色煞白,连路都没走稳,李家那位公子倒是没事,不过也是吓得不轻,出来后就急急忙忙下山去了。” 福海想了想:“李家公子?李殿侍长的本家?” 侍女点头,天玑殿目前还无主,眼下殿内一应事务虽是由几位大香师共同管理,但真正的执行者,还是天玑殿的殿侍长,而这位殿侍长就是姓李。道门的人携李家公子一起来香殿,在旁人眼里,就是在告诉大家,他们和天玑殿的关系并未减弱,影响力依旧在。 只是,柳璇玑显然不买他们这个账。 福海咧开嘴笑了,胖乎乎的脸颊抖了抖:“是为什么动的手?” 侍女道:“听说是道门那两位调戏了柳先生身边的侍香人,正好被香殿的长史看到了,当下就让殿侍将他们俩的手剁了,是那位李公子苦苦求情,所以最后只是拗断了他们的手腕,又教训了一顿,才放他们离开。” 福海挑高了一边眉毛:“道门这次来长安的有四子,那两位是谁?” “是云宫和云凡。”侍女说着又补充一句,“听说这位云宫公子,是云家特意安排来长安跟崔先生见面的,清河那边,两家已经开始为两人议亲了,清耀夫人此番来长安,也是为说服崔先生应下这门亲事。不过今日他们在天璇殿出事的时候,崔先生和清耀夫人都在玉衡殿,但玉衡殿至始至终,都未派人去天璇殿过问此事。” “柳先生也一直没有露面?” “是。” 说到这,正好走到云隐楼了,侍女便退下,福海跟着白焰进了寝屋后才道:“川连设计了柳先生,柳先生首先拿道门的出气,云宫在云家的地位很高,也得李道长的看重,此事道门不会善罢甘休,柳先生今日是出气了,但天璇殿怕是要因此卷入这场漩涡。” 白焰道:“眼下道门不会拿柳先生如何,顶多是派几个人上来责问几句。” “公子的意思是……”福海琢磨了一下,迟疑着开口,“道门今日让人上来,只是为了试探柳先生?” 白焰更衣后,取下挂在墙上的剑,一边拭擦,一边道:“柳先生一直未露面,直接让人断了他们的手,这性情,这怒气,那边应该是要信了七八分。” 福海沉吟片刻,却还是不解:“柳先生是想让人以为她那晚伤得很重?为何要如此?难道……” 他说到这忽然就住口了,难道柳先生真的伤得很重?此举是为了迷惑旁人?只是此举,似乎有违柳先生的性情。 白焰却道:“这应当不是柳先生的意思。” 福海抬起眼:“那是——” 白焰笑了笑:“多半是安先生之意。” 福海一时间更是不解:“安先生?” 白焰又道:“柳先生这通火还未发完呢,你且等着,天黑之前还会有消息送过来。” 福海还想问,但白焰显然已经不想再多说了,他唇边噙着笑,一遍一遍,轻而郑重地拭擦手中的剑。福海有些怔然地垂下目光,看到那凛冽的剑身映出那张俊美的容颜,如冰如玉,又冷又温柔,分明是两种不同的特质,却在一人身上得到奇异的融和。 安岚……白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这是吹毫断发的宝剑,他的动作却宛若对情人的爱抚。指腹传来的冰凉,令他想到那个女子,锐利,果敢,聪明,又不失柔韧,而且,野心勃勃,身心皆不为世俗所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能做什么。 明明那么危险,偏偏又那么吸引人! 果然,太阳还未落山,福海就听说天下无香出事了,生生吃了个哑巴亏。 据说是有人在天下无香买了一款上品合香,结果此人请朋友品香时,却被人道出是次品香,买主一番惊怒之下,去请了天璇殿的一位姓颜的香师帮忙辨认,颜香师的结论也同此人的朋友一般无二,此合香是以次充好,算不得上品。而天下无香当时推出的这款新品香,曾说过此香里面配有香圆,所以价格及其昂贵,那些爱香之人也是冲着此款香里配有香圆,才竞相购买。如今香殿的香师却指出,这款合香里所用的香圆,其实都是香圆提炼香精后所剩下的废渣。 此消息一传出,所有购买过这款香的人,全都围到天下无香,要求给个说法。 可天下无香的掌柜态度却颇为强硬,根本不认可颜香师的话,说一人之言,不能作为定论,随后提出要请各大香会的主事,及各个香殿的香师就此事举办一场香会,给天下无香个公道,也给大家一个交代。 只是那位颜香师却根本不理他这个诉求,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让天下无香的人乖乖认错,不仅答应退货,还给所有购买此香人十倍赔偿。 :。: 正文 第186章 设计 颜香师走出天下无香时,太阳正好落山,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余光,颇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声。没有人知道此时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只当他是为大家讨了公道而感叹。 这些随他一起来天下无香的人,大多是之前购买了那款合香。来者无论是为讨回公道还是为看个热闹,眼下该拿赔偿的都拿到了赔偿,想看的热闹也都看了,而能这么快就有这般满意的结果,都要归功于颜香师。于是所有人都上前致谢,并相争邀请他去自家做客,或是邀请他参与各大香行在年底举办的香会。 颜香师揖手道:“在下不过行分内之事,各位不必言谢,颜某一直记得,香殿的柳先生曾说过,香之道,讲究心之诚,心若不诚,则香气污浊。各位都是爱香之人,在下亦是自幼就对香道心向往之,故今日既碰上此事,自当要站出来尽一份力,如此也不枉柳先生多年来对在下的栽培。更何况,今日之事,天下无香已不仅心无诚意,分明是心存恶意,颜某既得长香殿授予香师之牌,必是一生恪守香之道,岂能容此等污浊之事在长安城内发生!” 众人纷纷赞叹颜香师高义,同时更是称赞长香殿的柳大香师果真如传闻般,不仅香道非凡,品德更是高尚。 就在这称赞与恭维声此起彼伏之时,天下无香的门砰地一下关上了。众人不由都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是好一通的冷嘲热讽,几个香行的主事更是当场就决定,今日起,他们所管辖下的所有香商,都不能将香材卖于天下无香,同时他们将今日之事,在香行发布公告,让所有人都清楚天下无香在长安是做的什么买卖! 香行的这个决定立马引得所有人的附和,颜香师只是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待这些人说得差不多了才揖手道别。众人皆忙作揖,嘴里再次连连称谢,然后一同目送他上马车离去。 而天下无香内,川谷和川乌站在大祭司面前,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川谷的脸色甚至有些铁青,今日之事,分明就是颜香师向他们泼脏水,他们售出的所有香品,都是货真价实,绝无可能以次充好。可为什么大祭司却让步了,不仅接了这盆脏水,还做了高价赔偿?可即便是这样,长香殿的人不仅不知足,反得寸进尺,竟让长安各大香行对天下无香下封杀令! 大祭司难道不清楚,这封杀令只要一下,天下无香今后是再难在长安立足。 而此时,颜香师坐在马车内,面上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 南疆香谷?天下无香?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那天下无香可不是什么龙。 竟敢跟长香殿叫板,大香师岂是那些蛮夷之人可企及的,真是痴心妄想! 颜香师想着就轻轻摇头,不过片刻后,他眼里又露出敬畏,大香师的心思手段,也是他望尘莫及的啊。 他知道天下无香的那款香品并无任何问题,但是柳先生给他传了话,随后安先生给他送来几粒香丸,让他领着众人去天下无香……两位大香师同时授意,他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但他更不知他去了之后,天下无香的人会不会真如两位先生所说,乖乖退步。他心里觉得不可能,他对天下无香的背景略知一二,他们不是普通香商,绝不是如此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被吓到的,更何况,这是污蔑。 可事实却是,天下无香真的做出了退让,竟真的认了自家的香是以次充好,并做出赔偿,最后香行下封杀令时,他们也未做任何回应,全都默默认了。 …… “整个长安都将会是我们的,到时这所谓的封杀令,不过是个笑话罢了。”面对川乌和川谷的不解,司徒镜不见一丝焦虑,一边慢悠悠地烹茶,一边开口道,“香殿的人总是自以为聪明,岂不知,此事本就是我授意,虽是出了点意外,不过此事到底是照着我的意思进行,如此,就让他们先高兴一阵子吧。” 川谷怔住,遂看着川乌,川乌看了司徒镜一眼,才对川谷道:“刚刚那位颜香师身上带了用无香花提炼出的香丸,香蛊正在产卵,不能过长时间受到无香花的刺激,所以才全都答应他们的要求,紧着让他们出去。” 川谷还是不解,只是这会儿司徒镜却开口道:“柳璇玑应当是伤得不轻,虽说只要她果真受了重创,安岚就只会比她伤得更重,但这女人狡猾多端,此事还是要确认一下。谢蓝河眼下还没拿定主意,不过他母亲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再过两天,上门请他来一趟。还有鹿羽,让她准备一下,好戏要开场了。” “是。”川乌应下声,随后就拉着川谷出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川谷虽川乌出来后,面色愈加阴沉,“你到底在做什么?大祭司为何未交待我任何事?” 川乌瞥了他一眼,才道:“你该庆幸,大祭司只是未交待你任何事。” “为什么,我——”川谷本是不解,只是忽然间就回过神,脸色顿时白了,迟疑了好一会才道,“大祭司是因为昨日鹿源那事?可动手的人是他,受伤的人是我,怎么……” 川乌斥道:“大祭司的性情你又不是完全不了解,更何况在这节骨眼上,鹿源是一枚好棋,你若是生出什么事端,坏了鹿源这步棋,你可想过后果?在这件事上,你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上他。” 川谷顿时闭上嘴,沉默许久,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感谢大祭司不杀之恩。” 川乌道:“大祭司也只是给你一个警告。” 川谷轻轻点头:“你跟我说说,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川乌这才缓缓开口:“第一个叫嚷我们的香是次品的人,还有去请颜香师主持公道的人,都是我安排的,也是大祭司的意思。” 川谷一怔,微微皱眉:“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