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没好气,“你连路都不会走吗?” “不是不会,是怕坏了规矩。” “随便你。”那丫头瞪她。 她一脸无辜。 门槛之处,正是明yīn两光jiāo汇之间。门外的亮光与屋内的暗光揉合着,混成另一种柔和的光晕。新柳色的裙、扶风般的腰肢、饱满的胸,在柔光中美得惊人。 能被选中担此重任,当然是因为她容貌过人。老头曾经说过,要不是这张脸太过出色,她能成为天下最好的暗卫。 凭她的长相,在女人扎堆的后院里她应该是个妖、艳、贱、货。她深知举凡是顶着这四个字的女人,大多都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做人要低调,还是呆傻些为好。 原砖色的墙、檀木色的家具、粗壮的梁柱和雕花的窗棂。桌上摆着一套官窑出产的青花茶具,高脚的底座上放着一只童子戏蛐的斗彩花瓶,上面还插着几枝纱绢制成的梅花。 吴明月长得自是不差,单论五官是处处好看,大眼睛高鼻梁,嘴唇也丰厚饱满。不过组合在一起显得脸有些bī仄,美则美矣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吴修编寒门举子,其妻是韩贵妃五服内的堂妹。吴家清寒,偏还喜欢打肿脸皮充胖子。吴明月进了王府,穷人乍富,恨不得将一应风雅摆在明面上。 她行云流水地表演了一番沏茶,眼皮子不抬,“你是万公子送来的人,想必是有些过人之处。你说来听听,琴棋书画你都会些什么?” “回姐姐的话…” “谁是你姐姐?”吴明月一怒,青花瓷杯里的水溢出来。 墨九像被吓着了,神情怯怯,“不能叫姐姐,那…那叫您阿姨?” 吴明月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她,“你…你说谁是阿姨?” 太过突出的五官,总给人一种长相老成之感。王府五美之中论年纪吴明月最小,然而世人都以为她年龄最大。 她最是忌讳别人说自己面老,尤其是女子。 那丫头深知自家主子心结,同是柳眉倒竖,“你懂不懂规矩?乱叫什么!这是我们家小姐,你理应称一声姑娘。” “那…还不是姐姐?我们楼里的姐妹之间都是姐姐来妹妹去的,那些客人把我们叫姑娘。大家都是姑娘,我叫您姐姐也没错…” 吴明月的父亲是修编,吴家一向以清流门第自居。她自小到大都将自己当成书香女子。猛一听墨九这姑娘姐姐的乱叫一气,羞得是满脸臊红。 再见对方生得比自己貌美,更是恼羞成怒。 “你…你给我闭嘴!不要叫我姐姐,也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小姐。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墨九低头,还不是一个意思。在她以前生活的时代,小姐就是现在的姑娘,都是一样的称谓。 吴明月压着火,“我不管你是谁送来的,进了王府的门,就要守王府的规矩。你以前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能带进王府,更不许坏了王府的风气!” “是。” 作为一名暗卫,别的不在行,打探消息她是行家里手。在未进王府之前,她自是将王府这些小主们的性情来历打探得清清楚楚。 这个吴明月,妥妥一个马前卒,色厉内荏不足为惧。 一杯茶送到她的面前,青花瓷杯里的茶水冒着热气。她鼻子灵敏,在方才吴明月沏茶时就闻到绝子散的气味。 “喝吧,我家姑娘赏你的。”那丫头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她战战兢兢将茶接过,像是腿软一般往前倒去。那茶水jīng准无比地泼向吴明月,还有几滴溅到对方到脸上。 吴明月惊恐地乱叫着,一阵兵荒马乱。 “你…你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好心好意赏你一杯茶,你居然这般失礼!”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烫…烫手…。”她作出可怜无助的样子,身体畏缩着。 旁边侍候的下人躬着腰过来收拾残局,将那地上的碎片和水渍茶渣清理gān净。重新换了一套新茶具,与之前的相差无几。 吴明月盯着她,脸色几变。“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和留音阁的那位还有几分相似,万公子真是用心了。” 那丫头附和道,“姑娘这一说,奴婢也觉得像。” 吴明月抬高下颌,眼神睥睨,“你叫什么名字?” “阿九。” “会些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会…” 吴明月目光凌厉起来,“什么都不会?” “是…是什么都不会。万爷说了,我进王府只管侍候王爷,旁的琴棋书画自有人会,不需我做那些,我把王爷侍候好了就行…” 她一个临时工,自是gān完一票就走。卖艺什么的,可不是她的qiáng项。 “你倒是心大,侍候王爷?就凭你?”吴明月冷冷讥笑,“你可知道这里什么地方?你自己是什么身份?罢了,念你出身低不懂规矩,我此次也不罚你。想来你也饿了,这点心就赏给你配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