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真“啪”的一下将手炉砸在桌子上,径自离开了。 午后东宫上下静悄悄的,扶桂背着药箱过来,在殿外头往里看,问汤致道:“这是怎么了,又吵架了?” 汤致做了个几个手势,扶桂当即就想走。可惜他今日来是有要事的,没法转头就走。 扶桂整了整衣帽,抬步进殿。 “我师父给我回信了,”扶桂道:“他给我寄来了哀红豆的解毒方子,还有一味药引子,你身上的毒很快就能解了。” 郗真歪在chuáng边看书,听见他这么说,便放下书,伸出手让他把脉。谢离站在一边,将药方子看过之后,拿给汤致,让他去取药材煎药。 郗真不说话,也不看他,绷着张脸。谢离面色倒是一贯的平静,看不出喜怒。他jiāo代完汤致,便出去了。 扶桂见他走了,才敢说话,道:“你们怎么了,又吵起来了?” 郗真淡淡道:“我怎敢跟太子殿下吵架?我现在只想尽快解毒,尽快离开东宫。” 扶桂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那么生气。” 郗真忍了又忍,还是将先前之事说与他听了,“一人分饰两角,亏他想的出来!怎么,看我进退两难就这么开心?看他被他耍得团团转就这么开心!” 扶桂连忙劝道:“别气别气,气大伤身。” 他慢慢安抚着郗真,又道:“那会儿太子殿下心中也有气,免不了要折腾你。” 郗真冷笑,“那好啊,我害他坠崖,他仗着太子身份戏弄我,我们两个两清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 “你又说赌气的话,”扶桂道:“难道你看不出大师兄心里多在意你?” 郗真不说话,扶桂劝道:“我头先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大师兄心里有你,他又是重明太子,如此一来,你岂不是有了个不倒的靠山?” “况且,你一定要和他对着gān,能讨什么好?他可是重明太子啊,是未来的皇帝,真同他留下化不开的死结,你和郗家以后怎么自处?”扶桂道:“你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笔账怎么就算不清了。” 郗真一下子沉默了,他面上的生气和愤怒都渐渐褪去,面色逐渐平静,只有眼中还有化不开的情绪。 “不是这么算的,”郗真道:“不该这么算的。” 扶桂愣了愣,他从郗真的话中察觉出了一些东西,就是那些东西让郗真变得不像郗真了。 扶桂叹了口气,道:“好,你要算这个,咱们就算这个。抛开山门旧事,抛开家族身份,我问你,你在看见重明太子就是谢离的那一瞬,心里想的是被愚弄的愤怒,还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作者有话说: 扶桂:平平无奇劝和小天才 第44章 外头又开始下雪了,雪花落在冰上,奔着冰冻三尺而去。郗真站在后殿的回廊之下,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雪白的风毛簇拥在他脸颊两侧,jīng致又矜贵。 这样的天气,回廊下那细细一条流水早就冻上了,薄薄一层冰,下头是流动着的水。雪花落在冰面上,给冰下的景象蒙了一层雾。 “东宫倒也有几分可赏之景,这里的流水,梅园的红梅,后花园还有一座湖,也都结了冰了。”谢离走到郗真身边,道:“你若无聊,可以四处走走。” 郗真看了他一眼,“我要出宫。” 谢离不假思索道:“不行。” 郗真冷笑一声,“你还能关我一辈子不成。” 谢离沉默不语,郗真心里咯噔一下,抬眼去看谢离。谢离还是那个谢离,可他不说话只看着郗真的时候,压迫感陡然而生。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最好了。”谢离笑着看向郗真。 郗真一瞬间有些头皮发麻,他冷淡地抬了抬下巴,道:“你敢。” 谢离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郗真不自觉避开了目光,这个动作让他有些外qiáng中gān,虚有其表之感。 纷飞的雪花落到冰面上,郗真转过头,不再看谢离。 突兀的,一尾通体鲜红的锦鲤闯进郗真视线之中。游鱼自由自在地随溪水流动,像一幅流动的画儿。 “这鱼这么肥,还游得起来?”郗真嘲笑它。 汤致送来热茶,道:“这可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鱼了。过几日天要是还这么冷,奴婢就打算将他捞起来养在鱼缸里头,免得冻死了。” “太子殿下最喜欢的鱼啊,”郗真捧着茶,挑眉道:“拿去炖汤吧。” 汤致愣住,劝道:“郗大人,这是观赏的锦鲤,不好吃的。” “我知道,”郗真道:“我就想炖汤,不行吗?” 他看向谢离,眼中藏着挑衅。 谢离笑了笑,对汤致道:“捞去炖汤吧,叫厨房做的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