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张美贝所言，来晚了就“挤”不进去了…… 大礼堂的座位早就坐满了，好多人都站在过道上。谭沫看着张美贝一脸愁容，“那个，你想到前面去站着就去吧，不用管我。” 张美贝看了一眼谭沫，然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说：“我过去了，你就站在这儿吧，听完课我过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去找慕慕吃饭。” “好，你去吧。”于是，谭沫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了安全出口牌子的下面。 她看着这爆满的上座率，琢磨着这位教授如果去拍电影的话，说不定可以拯救票房。 一直吵吵嚷嚷的大礼堂忽然安静了下来。从侧面的通道走进来一个人，谭沫看到他修长的身形和好像轮廓不错的侧颜，觉得有些眼熟，黑色的大衣尤其衬得他玉树临风。大礼堂里没有人再讲话，只能听到他皮鞋发出的“嗒嗒”有节奏的声音。 他正了正话筒，清淡地开口：“时间刚刚好。” 洛涵扫了一眼台下的学生，忽然，一个身影让他固定了视线。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整个世界可能都是灰白的，可是众生间，只有她是唯一的那一抹亮色，一眼，便能看到她。一眼，便是永远。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漂亮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洛涵轻轻勾起唇角，说：“那么，我们正式开始上课。” 谭沫震惊地看着讲台上的洛涵，她咬了咬嘴唇：他不是回美国了吗？还有，他是什么时候成的教授？哦……他本来就是教授。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谭沫有一种错觉，讲台上这位风姿卓越的教授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这个方向看。她拽了拽围巾，她博士都毕业了这个事实会不会被揭穿？ 洛涵讲的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反倒是……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吸引着她的目光。之前和他一起共事的时候，记得他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没想到，黑色也很符合他的气质。他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点，第一次看他那么一本正经地说话。对！他平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正经！ 就在谭沫神游的时候，洛教授清晰悦耳的声音钻进耳朵：“接下来这个问题，我找个同学来回答吧。” 墨色的双眸扫过台下的同学，大家都屏息着希望能从洛教授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然而，洛涵并没有从花名册上叫人，反倒是，一伸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他声音淡淡的，有股莫名的力量将众人的视线牵引过去：“就站在安全出口牌子下面的那个女同学吧。” 谭沫看着大家都回头往她这个方向看，小声地议论着。 “那女生是哪个系的啊？好漂亮啊！校花级的啊，怎么之前没见过？” “难道教授是看谁好看叫谁吗？那我想去整容啊！” “她怎么不说话？不会是不能说话吧！” 谭沫满脸黑线……孩子们真有想象力…… 可是！ 这么多人，他都能点到自己？这么多地方……她为什么偏偏站这儿了？ 这时，讲台底下有个女生在捶胸顿足！ 张美贝一脸怨念：“早知道我就站那儿不走了！” 洛涵的声音透着扩音器传过来，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味道：“嗯，不用看了，就是你，那个穿红衣服的。” 谭沫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看到大家都等着她的回答，谭沫无奈道：“对不起，教授……您可以重复一下刚刚的那个问题吗？” 安静片刻后，有人发出低低的笑声，谭沫觉得有点儿脸红，但是，在不明问题的情况下就作答，那是极其不科学的。 只见讲台上儒雅翩翩的洛教授扶了扶额头，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不好意思，那你下课留一下，我想我们需要聊一聊。” …… 不仅仅谭沫震惊了，在场的同学也震惊了！洛教授每次讲完课都迅速退场，从不停留，花痴女们顶多能拍到一个他的背影，今天！竟然要单独留某个同学聊一聊？ 众人懂了，这才是洛教授的套路，明智者决定，下次提问时，她们也不回答，那样就有机会和教授单独相处了。可是，天真的她们没料想到的是，直到这门课期末结束，腹黑的洛教授都没再叫过任何一个人回答过问题。 有学生推测，是因为第一个女生，伤教授伤得太深了…… 谭沫不自觉地扯了扯围巾……她能说，洛教授，熟人可以通融下吗？ 于是，谭姑娘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第一次被留了堂。 下课的时候，学生们离场路过安全出口，都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各种“意味深长”。谭沫看着洛涵很优雅地向她走来，一时语塞，该如何和他打招呼呢？ “跟我到办公室来。”洛涵轻凉地开口，没什么语气。 “教授……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好好回答问题。” 谭沫言下之意是：我再也不会来听你的课了！ 洛教授轻轻挑眉：“你还想有下次？” 下次，你还想在我的课上走神？ 谭沫默默无语…… 张美贝这时正走过来，谭沫灵机一动，扯过她的胳膊，笑意盈盈：“教授，我和同学约了放学一起走，所以……” 洛涵扫了一眼这个毫无印象的女生：“所以，你可以先回去了。这位同学今天可能会被留到很晚。” 张美贝留恋地看了一眼教授和谭沫，百般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沫沫，我先回去了，晚饭，我和慕慕一起吃，就不等你了。” “嗯，不用等。”洛教授这厢答得干脆。 张美贝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洛教授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替谭沫讲给她听的…… 跟在洛涵身后，谭沫纠结，事情怎么会朝着一个完全不可预见的方向发展？ 初冬已经下了几场大雪， 大的校园里白茫茫的一片，洛涵的办公室在心理学系大楼的顶层，坐电梯时，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教授看到洛涵以及他身后跟着的谭沫，笑着问：“今天给学生开小灶？” 洛涵摇头答道：“她不是 大的学生。” 你知道我不是！还点名让我回答问题！ 然后几位老教授意味深长道：“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咱们系的学生，我们几个早就会有所耳闻的。”接着，加了一句神补刀，瞬间让谭沫脸红得和衣服一个颜色：“女朋友吧，很年轻啊。” 洛教授笑了笑，回答得一本正经：“嗯，不过，她已经博士毕业了。” 然后，谭沫在一群很有八卦精神的心理学系教授们的目光下，默默地跟着洛涵上了楼。 可是她想问：那个“嗯”针对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啊？ 洛涵的办公室和他家的风格很像，简约却极显格调。洛涵放下书，脱了大衣，倒了两杯水，其中一杯递给了谭沫。然后，他打开电脑，自顾自地开始看起了文档。 原来被老师留堂是这样的。她轻咳了一声：“那个，教授……” “叫我洛涵就可以。” 谭沫泪目。 于是，她决定再不多话，老实地等着洛涵“和她聊一聊”。 洛教授把手里的那个文件处理好电邮了出去，从显示屏后面看到，谭沫腰板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地盯着墙壁，做思考状。 黑色的眼睛滴溜溜的，闪着夺目的神采，许是有近一个月没见的缘故，她的脸看起来越发白皙透亮。 “起来吧，我们也要走了。”洛涵穿好大衣，站到她身旁。 “不是……要聊一聊吗？”谭沫不懂。 洛教授极温和地开口：“连格式塔心理学派都讲不出来的人，下次不要再在简历上写自己是普林斯顿毕业的了，”他故意摇了摇头，“太丢人。” 谭沫咬唇，她当然知道！ 看着她一副愤青的模样，洛涵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淡淡道：“我晚上有个饭局。”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回去了。 “你和我一起去。”极有风度、极有涵养的洛教授微微侧了个身，看着谭沫僵住的表情，唇畔翘起，心情愉悦。 夜幕慢慢降临，整个 市仍旧灯火辉煌。 在 区一家有名的地下酒吧里，人们扭动着腰肢，跳着最火热的舞蹈。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全场的温度骤升。 一名穿着艳丽的长发女子，喝着刚刚调好的玛格丽特，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一位位进来的男士。忽然一名身穿高档西服的男子吸引了她的目光，他的手上戴着一枚造型独特的戒指，女人看到他，妩媚地一笑，那笑容，美丽得可以将时间冻结。 在 高档会所的顶层包厢里，一群人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洛涵推门进来，一袭黑色的大衣夹杂了一股寒气，人们望向他，刚刚还轻松的表情瞬间凝住。 他边脱外套边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怎么？不欢迎？” 方蔓他们呆住了，绝对不是因为洛涵的出现，而是，从未带女伴出席过圈子聚会的洛七少，今天竟带了一位过来，还是顶级美女！ “开什么玩笑？不欢迎你欢迎谁？你可是今天的主角。”方蔓一边说一边打量洛涵身旁的谭沫，心里暗暗惊叹：真是少见的漂亮姑娘！ 屋子里正是洛涵的几位发小，听说洛七少辞了美利坚的工作回了祖国，商量了好几次，最终才找到了一个大伙儿都闲的日子来给他接风。 以前有聚会，要求必带女伴的时候，洛七少要么一个人来，要么干脆不来，这么多年来，规矩从未坏过。今儿是吹什么风？方蔓狭长的双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谭沫，不敢多言。 “你们知道就好。”洛涵把谭沫带到跟前，声音清晰而低沉：“这位是谭沫。” 谭姑娘礼仪极好，冲着在座的这六位优秀青年笑了笑：“你们好。” “这姑娘长得真是不错啊，我喜欢。”一位看上去有些痞气的年轻人开口道。 洛涵扫了他一眼，向谭沫介绍：“刚才开口没说人话的那个叫李成凡。” 被将了一军的李成凡不怒反笑：“七少，许久不见，依旧不是你的对手啊。”说着起身，整了整衣领，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模样：“虽然我大名叫李成凡，不过他们都叫我李老六，你可以叫我六哥。”说着，停了停，“妹子，你应该没我大吧？” 谭沫还没回答，就被洛涵轻轻揽了过来，带向一旁。洛涵说：“你和我一样称他老六就可以。” 李成凡笑笑，猴精地抚了抚下巴，就此罢了。 一旁坐着的几个人纷纷起身，看洛七少这架势，来的这位姑娘地位非凡，连老六的调戏都不得受。 圈子里就方蔓一个女生，混在商界的她打了个圆场：“快就座吧，咱们不等老八了，他说有点儿事，晚些时候会过来。”洛涵帮谭沫极绅士地扯开椅子，谭沫有些不自在。 就她观察，在场的这六位，都不是一般的主儿。 从她进场后，侧坐在沙发里的那位男士黑幽幽的眼睛就时不时扫她一眼，目光里有一丝她说不清楚的探究，那沉稳的气质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他身旁坐着的就是李成凡。坐在椅子上下棋的两位，一个眉目和善，一个面无表情，看到她，都稍稍愣了下，但是，很快就重新投入棋局里。最后一个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一直对着电脑，见到她进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方蔓坐在了谭沫的右边，趁着洛涵出去打电话的空当，她笑着向谭沫介绍道：“我们这几个人都是一起长大的，按年龄排，洛涵排行老七，不过我们没人敢叫他七弟，都是称他七少。” 谭沫皱眉，他是从小就占山当大王吗？ 方蔓一眼就猜出来谭沫在想什么，她悄悄附在她耳边道：“混我们这个小圈子，必须谨记这样一句话：要想生日年年有，别惹七少和小九。” 谭沫“扑哧”一笑，好形象的一句话。 “不过，小九是谁？” 洛涵接好电话刚回来，便看到谭沫的脑袋和方蔓的凑在一起，两个人眉目舒展，一副很是投机的模样。 “小九是姜小九，我们几个人里面最小的，大名叫姜永恩，现在在美国念 （学术研究型博士学位）呢，今天你是看不到他了。”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洛涵在谭沫身边坐好，替她倒了杯清水，“别只顾着说话。” 她主要是一直在听好吗…… 正式开餐前，那个传说中的老八还没到，众人决定不再等他。 第一件事当然是在场的各位高干子弟自我介绍。谭沫感觉，她像在听各位“首长”做报告…… 轮到她时，还未等谭沫开口，身边的洛七少便抢了她的白：“没什么经验的菜鸟，别跟着在这儿献丑，好好吃饭吧。” 众人一听，会心一笑，不再多问。 头一次见七少这么护短的，连问都不让了。在情报部门任职的钱炳辉推了推眼镜：“七少，你不说，我们不会查吗？” 谭沫觉得每一次和洛涵一起吃饭，都是一个无比艰难的过程。 饭后，几位精英打算搓麻将，谭沫觉得蹭了人家的吃的，不宜久留……本想找个理由闪人，却被洛涵轻轻按住，代替他坐在了椅子上。 洛涵开口说：“陪他们玩玩吧。” “……” 另外坐好的三个人打趣：“七少，谭姑娘输了我们可不负责啊。” 只见洛涵十分自信地笑了笑：“没关系。她输了，算我的。”然后在谭沫耳边低语了几句，看得方蔓眼皮直跳。 洛七少勾了勾唇角：“赢了的话，你们别抱怨就好。” 圈子里的这几位哪个不是人精？第一圈下来，谭沫输多赢少。洛涵不急不缓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从衣袋里摸出一叠钱：“你要是今晚能把这些都输完，也算不辱你博士的名号。” 谭沫轻咳一声，歪了歪脖子，躲开他的手，一副“你别管我”的模样。 方蔓看着洛七少和谭沫，盯住自己手里的牌，每次打麻将，如果姜小九不在，必定是洛涵一人大杀四方。有一次，一个名牌包包钱就那么输给他了！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后来，事实证明，方蔓着实是想多了。 第一圈结束后，谭沫彻底明白了这牌的玩法，她默默记下所有出过的牌，以及码牌时牌的位置，心思缜密，不露声色。 第二圈开始后，坐庄的人就一直没换过…… 看着谭沫面前的钱越来越多，洛涵满意地笑笑：“天儿不早了，明天我还有事，各位早休息吧。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 方蔓睨了一眼洛涵，果然是七少，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他手上，唉，今晚又把一辆车输出去了。她侧头又看了眼谭沫，这姑娘非常漂亮不说，智商也不是盖的啊……转念一想，七少看上的人，必定不会差。 谭沫站起身，笑意盈盈：“第一次和大家一起玩，非常开心，不过呢，谈钱太伤感情。”说着把赢的钱数量不差地一一分给在座的三位。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老八，你可算来了，今儿七少带来了位稀客，给你介绍认识一下。”方蔓刚起身，便见到萧哲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不可置信地开口：“谭沫？” 在场的人看着萧哲一脸震惊而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瞬间心中了然。 呵，这下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