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并不是很亮,洛涵坐在王国福的面前,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监控室里,大家都屏息看着这年龄差距很大的两个人。 王国福,男,五十二岁,开货车已经二十五年了,在这个工厂工作也五载有余了。家中有患阿尔兹海默病的母亲,摆地摊卖小饰品的妻子,还有正在念大一的儿子。 洛涵看着他低着眸,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双唇已经被咬成了白色。 很明显,他十分紧张。 洛涵双手交握在一起,撑住下巴,声音很平静,却让王国福听起来心里一片冰凉。 “他答应负担你儿子大学的学费,治疗你妻子的胃病,同意送你母亲去养老院,只要你在这次火灾中弄出人命,”洛涵故意顿了顿,他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水,“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你放火之后。”洛涵幽深的眼眸锁住他:“他拿你的家人威胁你这样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并不人道。所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才能帮你。” 王国福吃惊地看着洛涵,为什么他全部都知道? “你不用害怕,我们已经派人去了你家,现在他们都很安全。”洛涵的话让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的王国福稍稍安定。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的牙齿紧紧地抵在嘴唇上,他害怕,他清楚地记得那个男人鬼魅般的声音缠绕在耳畔:“想让你的家人陪你一起离开很容易,你要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所以,你记住,遇到什么情况,都要说是你自己想放火的。” 王国福摇了摇头,声音中饱含沧桑与痛苦,他慢慢地,好像每说一个字都如在针尖上行走一般痛苦:“没有谁,是我……是我自己想要放火的。” 哦,威胁得很有力度。 洛涵再次开口,声音又一次凉到王国福的心里:“你说不说,决定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生死,还有你亲人的。这个时候,如果你不相信警方,你只会冤死。你的家人将要背负的是罪犯亲人的骂名,你死了,他们还会苟延残喘地继续活在你的阴影下。” 说完,洛涵站起了身,转身离开前,扔下一句话:“好好决定,你想你的儿子以后怎么回忆你。” 监控室里的人都沉默了,洛涵的话,每个字都没错,可是,为什么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让谭沫觉得字字都如一把尖刀插在了人心上? 洛涵回到监控室,对萧哲说:“注意之前安放的监控,两个人都被抓了,不管是哪一方,都要开始行动了,只是,我们不能确定谁会更早下手。” 他看了一眼还穿着连衣裙的谭沫,她认真地看着屏幕上要被人带出去的王国福,抱着双臂,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你可以下班了。” 说完,留下一脸震惊的萧哲和不明所以的谭沫。 洛涵的外套带有他温暖的体温和淡淡的青柠味道,她都没感觉到其实自己很冷,踩着小高跟紧紧跟在洛涵后面,清凉的声音:“等我一下。” 应谭沫要求,洛涵把她送到了一个好打车的地方,临下车前,谭沫有些欲言又止。她很想问洛 ,他是否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两个工厂放火。 洛涵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有什么事,明天说,今天回去先把睡眠补一补。”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西装外套,“衣服洗好了再还我。” 谭沫刚想感谢他的关心,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硬生生把“谢谢”两个字咽了回去。 他嫌弃她脏?她非常爱干净的!这不科学! 回到家的谭沫换了一身运动服,把长发随意地散了下来,喝着酸奶,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着那张她用来演算的纸。 用铅笔把摄像头找不到的区域打上阴影,清澈的目光里露出一丝笑意: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一定会有路,避开所有的摄像头,仍然能走到第一火灾工厂的各个重要地点:厂房,电控室,食堂…… 只是这样的路竟然不止一条。谭沫看着她写的那些计算公式,慢慢收敛了笑容。 以第一次发生火灾的那个工厂为例,他们在这里放火一定是这座工厂藏了毒品。那么,究竟怎样才能既起到警告的作用又不会破坏毒品的隐藏地呢? 谭沫咬唇,扫过地图上的所有监控地点,大火的温度上百摄氏度—地下! 那么如果是这间厂房的地底下,那入口在哪儿?到底怎样才会掩人耳目理所当然地进入呢?谭沫越想,越觉得心脏在骤缩。 她拢了拢头发,戴上了一顶棒球帽,踩了一双运动鞋,拿好手机和钥匙。这时候爸妈都睡了,谭沫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她不能开车去……车库里的车都是军牌照…… 这么晚,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愿意载她去郊区,下车的时候,出租车大叔还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么晚,一个小姑娘来这个刚出过事的工厂干吗? 谭沫压了压帽檐:这可能是她人生第一次做人要偷偷摸摸…… 门卫室有两名保安在聊天,许是因为发生过火灾,很多地方被警方拉了警戒线。这里的工人也都暂时被放了假。 谭沫望了望周围,很安静。她拾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狠狠地砸在了一个办公室的铁门上。 “哗啦”一声! 两名保安拿着手电筒迅速跑了出去,冲着她希望的那个方向。 谭沫趁机跑进门卫室,这里果然有监控视频:和她记忆中的位置一样。那些地方真的没有安装摄像头!为什么?明明知道会造成安全隐患的……哦,他是故意的,黄宗祥是故意的,这样他自己去藏毒的地方才不会被人发现。 那么,这个工厂建造的时候,就会专门为这个用处做考虑。 谭沫迅速穿过门卫室,按照她脑中的地图,她紧张地加快步子,那个入口到底在哪儿? 第一个监控的死角在被烧厂房的后门处。她蹲下摸了摸那块地,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第二个监控的死角……在食堂的后门。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现…… 谭沫使劲儿摇了摇头,不对。这个思路是不对的,监控虽然会有死角,可是不一定被监控拍到就会让人怀疑。即使被摄像头拍到,仍然可以很自然。那么…… 哦,她知道了! 她早该想到的,到达那里,不需要让人怀疑,而且来回进出带毒品要很方便。 对,是那里—地下停车场! 谭沫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个停车场,她微微抿起嘴,那么,接下来的,就要按照之前的那个思路了,她要走能避开所有摄像头的路,那样就一定能找到那个藏毒品的位置了! 深夜,凉风扫过,树叶被劲风吹落。 两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同样出现在了谭沫的身后,他们的动作很轻,有些兴奋的谭沫根本没有察觉到。 按照她脑海中的立体地图,谭沫找到了这里的唯一一条路,唯一能避开所有监视的路,然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镶嵌在墙壁上的门。不仔细看这个位置,根本不会发现这样一扇门。谭沫觉得胸腔里的心脏在狂跳,是的,她太紧张了!她太高兴了!她找到了! 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洛涵。她想把这个消息和他一同分享。 谭沫拿出手机,给洛涵发了一条短信。她是不是该稍稍收敛一下她愉快的心情? 可是,一想到洛 一脸嫌弃她穿他衣服的清冷模样,本该义愤填膺的谭沫叹了口气,唉,她一定是头昏了,竟然觉得总是一脸倨傲的洛涵好像有那么一些……嗯,顺眼。 然后,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可字里行间却能透出她欢悦的心情: 洛涵,我找到了藏毒的地方,入口就在地下车库,避开所有摄像头的那条路,能帮我们把坏人抓住! 谭沫发了短信,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那扇门,长长的一条阴暗的路,她伸手摸了摸墙壁,很干燥。水泥的路,踩上去听不到大的声音,她轻轻关上门,用手机照着前方,那种未知的可怕并没有吓到她,这个时候的谭沫,忽然想起了十二年前,那时候: 他们的面前也是这样一条黑黑的路,看不到前方,谭熙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冲她笑了笑,告诉她,他会没事,然后,就这样消失在那黑而漫长的路中…… 洛涵从浴室出来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要看新闻,却忽然想起,谭沫前天一本正经地教育他:黑暗中看手机容易得白内障。 洛涵笑了笑,把客厅的所有灯都打开,亮得有些晃眼。这时,手机上的短信却让他一顿。她找到了?已经这么晚了,竟然还急切地发短信告诉他!这么晚……她在那个工厂? 一向冷静的洛涵不知为何,忽然感到少有的紧张,他按下了她的号码。 人工女声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洛涵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直接打给萧哲。 “洛涵,已经这么晚了,什么事?”萧哲已经睡了,声音里有些迷糊。 “你让人看一下我们在地下车库里安装的监控,现在!”萧哲听出洛涵声音里那一丝不对劲儿,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到底怎么了,一向镇静自若、理性自持的洛涵竟然紧张了? “好的,马上!等一下我给你回电话。” “嗯。谭沫现在就在那儿。”洛涵的声音凉凉的,让萧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谭沫?她怎么会在哪儿? “她找到了藏毒的入口。”洛涵顿了顿,低沉的嗓音里好像有微弱的自责,“或许,我应该早点儿把我们已经分析出入口在哪里的事告诉她。” “洛涵,我现在就回厅里,等我电话!”萧哲挂了电话,匆忙地穿好衣服,不顾已是深夜,那里是郊区,那里是被放过火的工厂,那里是他们正在监视随时可能出现犯人的地方,那里—有谭沫! 洛涵在客厅里坐了两分钟,他双手交握在一起,深邃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手机。不会那么巧的,王国福今天刚刚被抓,他们不会就选今天去把毒品弄出来的!一定不会的。 可是,他的心却告诉他……真的可能就会是今晚。 他们只要证据,可是……可是! 洛涵抓起车钥匙—谭沫那个笨蛋竟然自己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 刚把路虎开出车库的洛涵,看到手机来电显示着那可恶却又可爱的两个字:谭沫。 接起来刚想训她一句,却听到明显的有节奏的声音。 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 洛涵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有些泛白,他的目光冰凉地看着前方:是摩斯密码。 是她现在要和他传达的信息。 是 - - (国际通用的紧急救援信号)! 黑色的路虎疾驰在路上,不顾那不停闪烁的交通灯。洛涵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谭沫,你不许出事! 硬硬的凉凉的东西抵在谭沫的后背上,就在她看到路的终点是一扇密码门的时候,低哑的声音阴森恐怖地从后面传来:“你是谁?” 谭沫的心猛地一缩,她感到,那抵在她身上的应该是—枪。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很听话地答了一句:“大哥,我刚做小偷没多久,但是我也知道咱们的行规,所以,前辈先请,我不偷了,还请放我一马。” 背后的男人沉默了一下,和身边的男人比了比手势,示意他先把这个小姑娘带离这里。谭沫被押着往外走,她的手放在口袋里,她清晰地记得,她把洛涵的电话号码设成了1号键。可是,刚刚用手机照明的时候,她就发现这里没有信号,她必须在入口那里拨电话。凭着记忆力,把所有的设置都调成静音,按下1号键,就在刚迈出这阴暗小路的时候,她按下了拨通键。心里默数着,不知道洛涵有没有接到,她在话筒的位置,有规律地敲击,她有背过摩斯密码。他一定能听懂她的信息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她能听到背后的人有些波动的呼吸声,冰凉的枪口对着她的脊背,凉森森的紧张感让她挺直身子。 她一定要镇静,谭沫感觉到握着手机的手掌有些微的汗湿,她紧紧咬唇,一定要说点儿什么,来缓和一下这个紧绷的气氛,怎么样才能让背后的人相信自己只是个小偷?他们是黄宗祥的人还是那边的人?她看到了他们停在摄像头外的车—是黄宗祥的人!刚停下脚步的谭沫,还未等说什么来辩解一下自己可疑的身份时,头部被狠狠地砸了一下,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在意识消失的最后刹那,她使劲儿睁大眼睛,黑暗中,她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嘴角有一丝令人厌恶的笑。 洛涵的车疾驰在路上,谭沫的来电里一直有有节奏的敲击声,转弯处,那敲击声忽然断了! 出事了! 洛涵没有出声问,果断地挂了电话。他沉如暗夜的眸子扫过“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白皙的手指飞快地拨通萧哲的电话,开口声音如寒冰般:“监视器里什么情况?” 萧哲声音低沉:“监视器里显示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怎么会这样?如果谭沫真的发现了入口,监视器肯定会拍到她的! 洛涵了然,清寒的声音让萧哲一下子提起了心:“刑侦厅里有他们的人,你现在看的是录像。或者,监视器被他们拆掉了。” “那怎么办?”萧哲有些心急如焚,谭沫一个人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如果现在派警车出现的话,便会打草惊蛇,我们过几天去黄家老宅取证据也会受到牵制。”洛涵看着前方,他已经接近她所在的地方了,就快到了,谭沫,等我。 “洛涵,你要自己一个人去?”萧哲忽然明白了洛涵的意思:他是要单枪匹马? “嗯。你派一支小分队到附近待命,不要声张,如果过了一个小时我还没有联系你,你就带人闯进去。还有,帮我向总医院联系,预约最好的专家,”他低沉的声音让萧哲心里猛地一跳,“她,可能已经出事了。” 黑色的夜幕笼罩着大地,跳动的车灯终于熄灭。 洛涵从车座底下拿出两把枪,检查了弹药,把枪贴身带好,没想到,时隔一年,再次摸这些东西竟然是为了那个总是一脸无辜把他气到内伤的谭沫。 身手矫捷的洛涵贴着墙壁,仔细听门卫室里的声音,很安静。 他微微眯起眼睛,一个翻身,拔枪瞄准里面:两名保安被人打晕了,被绑在一起。眼睛被蒙了起来,嘴也被封了起来。看样子还没有醒。 洛涵看到监控室的屏幕上没有任何异常。洛涵嘴角微勾:很好。 原来他们也担心被人看到。 危险的气息掠过那张俊逸非凡的脸,深邃的眼睛里有一丝冰凉:如若你们伤她,我便会替她加倍还给你们。 洛涵的方位感比谭沫更优秀,地下车库,黑暗中,他侧耳静听,不放过一丝声音。 前方不远处有低低的脚步声和开门的摩擦声,洛涵紧了紧手上的枪,并没有朝那扇门的方向走去。 那扇门里面的路很窄,基本上只能容下两个身材正常的人通过,还有谭沫应该是出了那暗道才给他打的电话,那里面是没有信号的。顺着避开所有摄像头的那条路,洛涵动作迅速地向前移动。 男人进了密道尽头的那间密室,向另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开口:“我已经把她打晕了,下手很重,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刚又去检查了一下,放心吧。”他打开箱子,开始把货往里面装,“那女的看着不像小偷,可是,我刚刚搜过,她身上没有枪,也没有任何有攻击性的武器,除了手机和一把钥匙,还有少得可怜的现金外,没有其他了。我们要不要给老板打个电话和他说一下?” 魁梧男人道:“算了,既然没有什么威胁,我们何必给自己找事?估计是厂子里没离开的员工想偷点儿东西罢了,赶紧装货,抓紧时间。” 两个人的面前便是黄宗祥隐藏起来的毒品,白花花的一大片,没一会儿,带来的箱子便装满了。 漆黑的地下停车场,洛涵顺着刚刚听到的那微弱的声响,往前走。 一向冷静淡然的他不自觉地把枪握得越来越紧:谭沫,你在哪儿? 他们如果想把毒品带走,又不想被拍到把货运到车上抬走的话,那一定要把车停在—没错,摄像头的盲点,也是萧哲他们安装监控器的位置。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安静地停在那儿。 在车的旁边,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洛涵并没有马上跑过去,他观察着周围,这个停车的位置离入口有一定距离,竟然没有留下人看着谭沫,看来人手很少。这种事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做。 他刚要过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推着一堆箱子从门的位置过来,洛涵一个侧身躲在了一辆大客车的后面。 男人检查了一下谭沫的呼吸,嗯,根本没有要醒的迹象,他伸手把她抬起来,放到了一边。然后开始把箱子一个个很规整地放到车里。还有不少毒品没装箱,男人做完后转身回了密道。 确定他不会再折回来后,洛涵迅速地跑到谭沫身边。 她戴着棒球帽,呼吸很轻,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上,安然得像一座精美的雕像。洛涵轻轻托起她的后脑,那沾在手上的黏湿的感觉瞬间猛击他的心—是血! 洛涵幽深的眸子看着她惨白的脸,一如既往地那样毫无防备。他神色清冷地看了下那扇门的方向,把谭沫背在了背上。 刚想离开,洛涵便听到推门的声音! 他把谭沫的棒球帽戴在了自己头上,一个翻身,把谭沫拥在了胸前,她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他温热的体温渐渐包围她冰凉的身子。他目光冰凉地看着来人,沉稳地等那人看到他们两个,唇角微勾,手上的枪却毫不迟疑地射进了来人的身体。 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如同她熟睡一般。 壮汉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便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洛涵收起消音的麻醉枪,把谭沫散在额前的头发轻轻顺了顺,她的睫毛长长的,呼吸浅浅的,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怎么那么傻?一个人来这种地方都不会害怕吗? 洛涵把谭沫再一次背在背上。他把谭沫的手拢在他的胸前,她一直都没有醒,所以没有机会听到洛涵下面的话: “谭沫,我说过,以后有我的地方,就要有你。同样地,以后,你去的地方,也要有我在。” 洛涵的黑色路虎疾驰在回市内的高速上,茫茫夜色中,一个在暗处的男人踢开了被麻醉枪射晕的壮汉,把那辆面包车开出了工厂,他阴森森的声音好像机器一般:“少爷,货已经到手。只不过,出了一些小插曲。” 站在落地窗前的俊雅男子喝着红酒,蓝牙耳机里传来了男人带来的消息,他略感兴趣地问:“什么插曲?” 男人继续公式化地回答:“有人和我们一样,猜到了黄宗祥的藏毒位置,却丝毫不在乎毒品。” 被称作少爷的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他站在高高的顶层向下望,本该是纯黑的无尽的夜色被绚烂的霓虹染成刺眼的颜色,声音轻而凉:“哦?那还真有趣。” 推着剩下的那一小批货出来的魁梧男人看到同伴倒在地上和不见踪影的货车,吓得上前摸了摸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然后他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声音里的恐惧显而易见。 黄宗祥在接完电话后,非常愤怒地将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洛涵停下车,给萧哲打了个电话,声音中透着一如既往的冷静:“萧哲,你现在回厅里,我们事先安装的微型跟踪器已经启动了。派人跟上,你回去把监控的录像调出来做一个备份。”手机屏幕,地图上有一颗小红点在缓缓移动。 没错,利用红外检测和高级的自动发射装置,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追踪那辆装满毒品的车了。 萧哲在电话里应道:“嗯。好。我派我信得过的兄弟去。” “随时和我联系,谭沫这边处理好后,我会亲自过去。还有,小心你身边的人。”洛涵继续说。 “嗯,我明白,不会让那个内奸察觉的。放心,今天的小分队都是我兄弟,我会和他们打个招呼,今晚我们去过工厂的事,先不会让人知道的。” “洛涵,谭沫就交给你了。”萧哲挂了电话,像个真正的军人。 洛涵的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一直守在那里的洛父的秘书看到洛涵,立刻跟了上来:“洛教授,你父亲听说你让他们急召了专家,让我先过来看看,难道你受伤了吗?” 洛涵没有回答他,直接向跑过来的护士交代:“伤在头部。快找专家过来!” 洛父的秘书这才看到,原来受伤的是刚刚洛涵怀里抱的女孩。 女孩面色惨白,洛涵一脸严肃。秘书退到后面,不再作声。 手术室的外面,洛涵坐在长椅上,手指交握在一起,闭着眼睛,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秘书看着他,那个一直少言少语、清俊逼人的洛教授,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焦急。他狭长的睫毛映在白皙的脸上,嘴唇抿在一起,不说话,安静得让他有些害怕。 洛涵一言不发,时不时看一眼手里的手机,神色严肃。 一直立在一旁等待的秘书猜测洛涵应该是有事需要离开:“洛教授,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这位小姐就交给我照看吧。” 洛涵漆深的眼眸看了他一眼,轻道:“谢谢,不过,我想有个人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