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金钗急匆匆地跑来,俯在程夫人耳边说着话。199txt.com程夫人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待金钗说完,程夫人眼神凌厉地望向燕嬷嬷。 燕嬷嬷一向会察颜观色,见程夫人这么凌厉地看着她,知道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细想一下除了昨儿应了程夫人的差,去和江夫人说搬出客房,腾挪出来给朱家亲戚带来的奴婢们住,再没别的事了。难道是为了从库房拿的几样家具? 燕嬷嬷眼神闪了闪,笑道:“昨儿沐熙园抬的几样家具,奴婢已和季妈妈说了,从老太太的帐上出。” 程夫人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气更不打一处来。程夫人挥挥手,让金钗带朱家女眷先去永禄楼。程夫人见客人都走了,才冷声道:“燕嬷嬷能替老太太作主了!竟把我置的准备摆翠苑的家具都抬去沐熙园了……” 燕嬷嬷吓了一跳,她知道程夫人置办的那些家具价值不菲,季妈妈再糊涂也不可能让骆嫣选那个库的家具吧!燕嬷嬷明明看见季妈妈开的是小库,里面的东西燕嬷嬷不看也知道都是什么破烂,荣春娘打烂砸坏的东西都先搁在那的…… 季妈妈被叫到了翠苑,她可不承认搬了程夫人置的家具。程夫人恨恨地让金钗带季妈妈去沐熙园里看,季妈妈在沐熙园看完,吓得瘫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心智 季妈妈是被拖回翠苑的,她搞不明白,昨晚上怎么给沐熙园抬了那么多贵重的家具。“奴婢这就让人去把那些家具抬回库房去!”季妈妈颤声道。 “你觉得那些在沐熙园沾了晦气的家具,我还能要来给荣珏置办新宅吗?” 燕嬷嬷见情势不妙,忙俯身跪下,“奴婢办事不力,请二夫人责罚。” 程夫人薄唇翕动,眉头紧锁,狭长的眼睛挑起,一时默然无语。 荣老太太狐疑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燕嬷嬷为何跪着呢!宝箱快点扶燕嬷嬷起来。”宝箱过去扶燕嬷嬷,燕嬷嬷却不敢起来,僵在地上,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怎么过了眼前这一关。 “老太太就让奴婢跪着吧,奴婢办错了事,没有盯着库房,季妈妈拿了二夫人置的家具给了沐熙园。” “不就是几个家具吗?算在我名下好了。以后让老三还上。快点起来,你那身老骨头不想要了……”荣老太太嘟囔着。 “燕嬷嬷起来吧!”程夫人薄唇里迸出一句,紧锁的眉头却不舒展。 宝箱扶起燕嬷嬷,帮她整理裙裾。燕嬷嬷额上起了细汗,走到脸色惨白的季妈妈面前:“季妈妈你到底抬过去多少家具?要记多少银子?” 季妈妈头耷拉到胸前,声如蚊哼,“单是那两套红木家具,就要两万两银子……” 程夫人听到季妈妈的话,火气更大了。喊了执事的婆子进来,拖季妈妈出去,做事不利,扣半年月奉,再打二十板子,罚去厨房烧锅。 “奴婢知道错了!二夫人饶了奴婢吧……”季妈妈哭喊着被拖了出去。这一顿板子打在她的屁股上,让她挨不了床,趴在床上哀号了一个晚上。 老太太让程夫人消消气,不过是两万两银子,再去置办更好的家具给荣珏。荣珏是要做王爷的人。什么好家具都用得…… 程夫人哭笑不得。说是从老太太的帐上出这笔银子,可老太太帐上的银子也没多少了,还真能让老太太亏空了,还不是要找他们二房来要。大房武夫人从来不管帐房上的事。帐面上的银子也没多少。私银藏了不少。却是铁公鸡一个,根本别想去拔一根毛…… “那些家具就算有银子,也不是说置就能置得到的。光木材不说,单是请了八个木匠精心打磨了一年……” “行了,现在还来得及再置,荣珏秋试高中,也得明年才能进仕,来得及的。”老太太摆摆手,程夫人把话咽了回去。 程夫人又白了燕嬷嬷一眼,出了翠苑。“金钗,去帐房叫荣安把翠苑老太太名下两万两银子拨到永禄楼的帐上。” 金钗应了一声往帐房跑去。程夫人又望了望沐熙园方向已淡了许多的烟雾,心里恨恨地道,怎么吃的以后就要让你们怎么吐出来…… 屋子安静下来,老太太起身伸了个懒腰,叫燕嬷嬷带她去沐熙园瞧瞧去。好久没出园子走走了,听说永禧养的兰花好看,这时候该开了吧! 燕嬷嬷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揪了起来,“老太太还是别出去了,这日头毒,晒坏了身子。”燕嬷嬷伸手去拦。老太太身手到快,起身往门口去。 燕嬷嬷朝门口的宝箱使个眼色,宝箱扶住老太太,轻声道:“沐熙园烧了,这会二夫人又让人把沐熙园的门堵上了。老太太还是别去了。” “宝箱,你!”燕嬷嬷想拦也拦不住了,这几天燕嬷嬷一直不想告诉老太太沐熙园起火的事,就怕老太太着急上火。三房不争气,已经让老太太够操心的了,若不是有个荣娇娘等着选秀,燕嬷嬷也不愿和沐熙园的人多说一句。 “沐熙园着火了?什么时候的事?”老太太皱了眉,惺松的眼睛起了精神,不等宝箱回答,迈步就往沐熙园去…… 祝嬷嬷讲完,脸露欣喜的神情,“老太太过来让人把园子门给打开了,还差人过来打扫院子,把堵门的那些花树都搬到咱们园子里装饰,沐熙园才成了这样……” 江夫人拉过荣玘的手,眼里闪着莹光,“要是玘儿有一天能开了智蒙,也搏一份仕途,为荣家争光,咱们也能给老太太尽一份孝心,才不枉老太太对咱们格外的厚爱。” 江夫人说完,神情又有些悲戚。她知道大房、二房都看着呢,老太太也不好做。家具搬来了又送不回去,记在老太太名下的两万两银子算是借的,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呢! 骆嫣到不担心这个,盖新宅还是要置家具的,现在能用上好的,当然现在就用。 骆嫣听祝嬷嬷说过,荣永禧和江夫人成亲的第二天,老太太就给三房分了家产。当时怎么分都让人觉得不公平,最后就抓阄决定,武夫人和程夫人抓完以后,剩下的就是江夫人的…… 江夫人拿到两处没人想要的产业,也只能认了!好在分的园子到是差不多大,只是沐熙园盖得紧小了些,骆嫣心里却装着一个宏大的新园子! “季妈妈是认钱不认人,这次办事糊涂,让人误送来这么多好家具……不过她嚣张贯了,吃亏也是迟早的事。”宝蝶若有所思地道。 “听说季妈妈被打了板子,真是痛快!栖凤姐姐以前去库房办事,总是被季妈妈刁难。”锦鸳嘟着小嘴。 祝嬷嬷听锦鸳提到栖凤,问栖凤如今怎样了?玖儿插话道,栖凤现在是他们村里的名人,许多村民都送家里的小子去找栖凤报名,要到栖霞山采石头挣钱…… 江夫人听了这话,望着骆嫣笑了。相处日久,江夫人也希望栖凤能有个好归处。 锦鸳不信地瞪大眼睛,“那栖凤姐姐还得了,不是比村里的族长还厉害了?” “瞧这丫头,人小鬼精!说栖凤呢却扯到族长去了。栖凤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还得嫁人,还得依靠男人当家……” 骆嫣听大家说话,一直笑而不语,她心里痛快!季妈妈狗眼看人该罚也就罢了,倒是这些家具,程夫人给荣珏预备的。只怕荣珏是用不到了,他上一世秋试不中,怨骆嫣是扫把星,这一世他一样中不了…… 夜深了,荣玘已睡熟了。骆嫣望着荣玘弧起的嘴角,陷入沉思。赵伯琮说得对,也许荣玘的痴证能治好……荣玘如果好了,就可以和荣珏一争高下了,骆嫣不认为荣珏的才学比荣玘高明多少…… 骆嫣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骆嫣再睁开眼睛时,荣玘正笑咪咪地望着她。“娘子,我们去长街看下棋吧?” 骆嫣跳下床,“相公,我们去长街,找华大夫人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两难 骆嫣挽着荣玘走进药房,小伙计笑着迎了上来,“前两天师傅还念叨着,都满一个月了也不见骆姑娘来诊脉,今天终于来了。” 骆嫣笑笑,随着小伙计进了后宅。“师傅正在那边练功,二位先在这里坐一下。小的要去药堂忙,失陪了。”小伙计指了指廊下的长椅,转身走了。 骆嫣抬眼瞧去,见华大夫正在院子深处站着。再仔细看,华大夫双手抱拳,双膝微曲,一动不动地似被钉住了一般。 华大夫两眼炯炯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一株槐树。骆嫣知道这是一种功法,她曾在父亲的药典上见过,便拉着荣玘坐下,不敢打扰华大夫。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华大夫人收了功。朗声道:“让骆嫣姑娘久候了。”华大夫走过来,面色红润,脸上似罩了一层光,头顶隐隐地散着热气。 医坛圣手都有内功修为,显然华大夫的内功修为已臻完美。骆嫣这下终于相信赵伯琮说的,华大夫的确是医林高手,隐在市井的高人。 华大夫看见荣玘,不由得眼神闪动,盯住荣玘如沐春风的笑脸,半天才道:“骆姑娘是打算给这个小爷看病吗?” 骆嫣点点头。华大夫隐了眼里的精光,让骆嫣和荣玘随他进了内宅。 华大夫给骆嫣把了脉,眼里凝着沉重,骆嫣却不在意,她担心的胭脂记已经没事了,来找华大夫只求荣玘能有恢复心智的希望。 华大夫却不急着给荣玘诊脉。不时和荣玘拉几句家常。骆嫣有些心急了,忍不住开口道:“我相公的病能治好吗?” 华大夫惊讶地看着骆嫣,“这位小爷没有病啊!” “可他,是个傻子!”骆嫣有些失望,华大夫看不出病症,又怎么能给医好呢! 华大夫笑了,“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这位小爷不过是心中有一执念。一时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骆嫣怔住了。这禅语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从华大夫嘴里说出来,倒像是药方能治病一样。“您的意思是?” “老夫觉得,只需要一个引子。便可让其从执念里抽身!” “什么引子?”骆嫣听说能有方法让荣玘恢复心智。了然红尘。有些迫不急待了。 华大夫却望着骆嫣沉声不语了。骆嫣急得手心出了汗,又追问一句,“请华大夫明示。” 华大夫又沉吟半晌。才缓缓地道:“不用诊脉,老夫也能感觉到这位小爷乃至阳至刚体质,血脉本应奔涌畅通,现下却晦涩淤堵……” 骆嫣听得晕头转向不甚明白,怔怔地望着华大夫。 华大夫顿了一下道:“这样说吧!这位小爷需要和至阴至柔的女子交合相融,不出一年,便可如常人一样。” 骆嫣心里格愣一下,“您的意思是,我相公要和一个至阴至柔的女子同房?” 华大夫点点头。骆嫣拉着荣玘的手抖了一下,要让荣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骆嫣想想都觉如万箭穿心…… “不,不能。荣家不能纳妾,难道要我和相公分开?”骆嫣忍着心里的疼,喃喃道。尽管不情愿,但想到能让荣玘恢复心智,找一个这样的女子和荣玘在一起,骆嫣愿意! 骆嫣失神地盯着桌子,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听到华大夫问,“骆姑娘还没有和你相公圆房吗?”骆嫣脸腾地红了,复又眼里擒了泪。 华大夫是想安慰她吗?她是和荣玘没有同房,但是她已和荣玘拜过堂,是夫妻。她愿意一辈子就这样陪着荣玘。可是,荣玘若真能变成常人,能遂了江夫人的愿,为三房传承香火,骆嫣愿意离开荣玘,留着女儿身又怎样,骆嫣愿意终生不嫁。 华大夫见骆嫣未语含泪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没说清楚,连忙补充道:“哎呀!都怪老夫拙笨,没有说清楚,骆姑娘就是那个至阴至柔的女子啊!” “什么?”骆嫣以为自己听错了,见华大夫不住地点头,骆嫣的脸又变成赤红,眼里的泪更止不住了,不过这时流的泪是欢喜的泪,是喜极而泣的泪! 华大夫提笔写了一个方子,笑着递给骆嫣,让她一会出去前堂找小伙计按方子抓药。荣玘现在还不通人事,需得借助药力和骆嫣的引导,才能成全好事。 骆嫣接了方子,羞得不敢抬头看华大夫。 “不过,”华大夫拖了长音,“骆姑娘的脉象比上次问脉时,更觉不可思议。老夫真真是看不明白,这阵子也翻了不少医典,骆姑娘这样的脉象,医典竟也没有记录过半个字……哎!” 华大夫的一声叹息,让骆嫣刚刚欢喜的神情又转为担忧,难道说和荣玘在一起,她的胭脂记就会漫延? 骆嫣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华大夫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心里去了。出了药堂,骆嫣紧紧攥着手里的药袋。药袋里是催情助性的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