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依婷只是不屑做生意,并不是不jīng于业。 况且,她还多了一个帮手—— 曾经水火不容的方旖,竟然也肯放下身段同方依婷统一战线? 业内大跌眼镜。 方氏集团是人人自危。 谁都知道大小姐方依婷只不过是个富贵闲人——那是曾经。 家族事业被几个少爷把持已久,大小姐这朵富贵花也乐得清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到中年,方依婷反而不安分起来? 老太太约谈了长女。 方依婷如约而至,身后伴着三缄其口的方旖。方旖安静且沉默,她也不是曾经的她。 老太太朝方旖点点头:“大囡囡也来了啊?” 方旖恭敬地给老太太斟茶。 老太太抿一口茶,像是自言自语:“你们母女现在倒是关系挺好?” 方旖垂着眼睛:“都说上阵父子兵,做生意还是要靠血亲。” 老太太又深深地望了方依婷母女一眼,挑挑眉,有些玩味:“几个舅舅做得不够好?还是给你们的钱不够花?这样不安分?” 半是玩笑,半是指责,还有三分……是意味深长的试探。 “都不是。”方依婷半蹲下来给老太太捶捶腿,“仰人鼻息的日子不好过,母亲又不是不知道。” 方氏二舅舅、三舅舅、四舅舅,都并非老太太所出。老太太其实只得长女方依婷和老五方奕荣。 “与其指望着隔了一层肚皮的人,不如还是将赌注下在自己亲生儿女身上,您说呢?” 老太太不答话,只是喝茶。 方旖不让老佣人插手,亲力亲为、顺从地不断续水,乖巧得很无害,仿佛她从来都是这样。 良久,老太太睨了她们一眼。 “不是没信任过你。”她又说。 方依婷笑了:“那不是时候不到嘛。” 她望向窗外,仿佛望尽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彼时时间地利人和都不成,联姻顾家、装疯卖傻、装聋作哑,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方旖的眉毛挑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从方依婷口中听闻那段陈年旧事。 看来方依婷,也不是表面上那样无知草包。 也是,谁都不是傻子,各个都是门清,尤其是生长在这种大家族里面,稍有不慎已经粉骨碎身。 老太太似乎有些动容,良久,又叹了一口气。 “也难为你了。”她说。半是愧疚,半是无奈。 老太太仰起脸:“路漫漫其修远兮。”她已经老态龙钟,但是眼神深邃、带着半生风雨的jīng明锐利,“前途怎样,还未可知。”她又说道,像是警告,又像是劝勉。 方依婷重新蹲下来,一手握住母亲的手,一手握住女儿的手。 “妈妈,选择了的我就不后悔,我只是希望——”她顿一下,眼神里面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未来的选择,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而老太太,只是反手、也覆住了方依婷的手心。 —— 陈玲锁约会方依婷饮茶,见到她气色不错,便笑嘻嘻地问她:“得偿所愿?” 方依婷最近在商场上所向披靡,颇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有传闻,这个方大小姐扮猪吃虎,今时今日才扬眉吐气。方氏高层发生地震,谁将逐鹿中原还未可知。 业内到处是竖起大拇指夸赞的声音:士别三日、卧薪尝胆、巾帼不让须眉…… 赞美太多、振聋发聩。 在好友面前,方依婷才卸下凌厉,她落寞极了:“得什么偿?如什么愿?” 她一直不是唯利益是图。方氏家大业大,她不需要努力能够一辈子衣食无忧。 只是…… 只是没有追求,人与猪猡何异? 只是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总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陈老板安慰她,“小旖旎呢?听说已经成长为一把利刃?” 方依婷饮一口茶,又问:“人找到了吗?” 陈老板点点头:“找是找到了,不过,你想怎么处理?”她不安,溢于言表。 方依婷嗤笑一声:“我能怎么处理?又不能杀人放火。只不过……想叫他回答几个问题罢了。”她说得含糊。 呵,利刃? 她不需要。她只不过想要她成为一个有血有肉、能够爱以及被爱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陈玲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该同过去做一个了断。不了挥别过去,怎么开始新生活?” 然,新生活要开始,谈何容易? 尤其是已经养成了习惯的爱恨。 方旖活成了一把锋利的刀。杀敌八百,自损多少她无所谓。 她快乐,快乐建立在杀戮之上; 她也不快乐,乐趣变得极其短暂。 方旖自己也不能明白自己。短暂的胜利带来短暂的jīng神麻痹,一旦夜深人静,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那种空虚的感觉又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