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律之本来有喝红酒的习惯,自从马琳达戒酒后,他也陪着滴酒不沾了。 马琳达将一盘金枪鱼泥三明治放到正在摆弄投影仪的辛律之面前,又起身去拿什么。辛律之对吃并没有什么要求,盘腿坐在地毯上,拿了一块三明治,正要吃,突然整个头都被一大块温暖蓬松的浴巾给包住了。 马琳达跪在他身侧,轻柔地擦拭着他半gān不湿的头发:“说了多少次,洗完头要擦gān。我给你买的保湿面霜在用吗?啊,你是不是要秃了?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发旋儿变大了?” “你都说好几年了,我秃了吗?” 马琳达仔细端详半天:“没有,还是很帅。明天陪我去做头发吧,我还想买几件衣服,美个指甲。” 辛律之将浴巾扯下来,凝视着她。她在他身边坐下,开始在沙拉里挑鹰嘴豆吃。栗色的秀发拢到一侧,她穿着一件奶油色的宽大毛衣,领口歪向右侧,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光滑的肩膀。 “穿点漂亮的,有颜色的衣服吧。” “白色不好吗?”马琳达咬着餐叉,问他,“我天生丽质,穿白色最迷人。” “好,你说什么都对。”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看她拍的照片。 “从第一代iphone开始你就喜欢拍照了。这么多年,感觉没什么长进。” 马琳达拍照从不管构图,光线,完全凭感觉。她的镜头里有城市景色,也有自然风光,有幽深的小巷,也有巍峨的大厦,有蜿蜒的溪流,也有澎湃的海岸。 “不是每个人,每一天都要上进。我喜欢原地踏步。” “要不要去上几堂课,买点镜头?” “不要,太累赘。用手机拍就很好。” “Wilson想帮你开个影展,在他妹妹的画廊。” “他眼睛是瞎的吗?还是又一个为美貌所迷惑的傻瓜。” “你偶尔也会有灵光闪现的好作品。比如上次拍的天鹅。” “不要理他,白白让他嚼了我的牡丹。” 辛律之笑着摇摇头:“难怪他说你真的很难讨好。” “彼此彼此。”马琳达耸耸肩,“你又何尝不是难以捉摸?我可以举出很多例子。” 辛律之垂下眼帘。他睫毛不算浓密,但根根细长,聚成一扇yīn影,遮住他苍秀的眼神。 “对,我们是一对别扭鬼。” 他便不再提Wilson,继续吃饭聊天。辛律之问她一天行程,在何处拍下何张照片,有些什么趣事。他们两个原是一起长大,彼此熟得不能再熟,偶尔谈及童年生活,不由得会心而笑。 “如果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轻松多好。”马琳达靠着辛律之的肩膀,打了个哈欠,“什么也不用想。” “很快就会如你所愿。”辛律之柔声道。 “那你能让我万事如意吗?” “不能。”他冷静地回答。 马琳达叹了一口气:“Patrick,你已经做得很多,做得很好了。” 听她鼓励的话语,辛律之抿一抿嘴角。 “怎么,不以为然?” “没有。我只是才对一个人说过,我的故事很长,如果要听我讲完,会需要很长时间。” “姜珠渊?”马琳达喃喃道,“她是个好姑娘,就是爱惹麻烦这一点很要命。” “你觉得我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吗?” “别这么轻易下结论。”马琳达低声道,“麻不麻烦,取决你如何看待她了。” 辛律之陷入沉思;突觉肩膀一沉,原来马琳达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然后又顺着胸膛滑下去,枕在他的腿上。 因为姿势,她出气很重;辛律之等了一会儿,见她睡熟了,便一手伸到她脖颈后面,一手探入膝弯,轻轻一提,将她打横抱起,送进房间里去。 刚一沾被,马琳达又睁开了眼睛。 “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jīng力陪我。”她嘟哝着。 “好,我答应你。” 可是那天晚上,辛律之睡得不太好,辗转反侧,着实难眠。 他翻身下chuáng,来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 窗下的泳池,粼粼的池水,映着的不知是灯光,星光,抑或善意的目光。 他凝视着池水,缓缓扯开腰带,脱下睡袍,露出jīng壮的身躯。 扑通一声,他□□着跃入池中。 叫清凉的水波这样一震,他愈发清醒了。原已入睡的池水先是一惊,激烈地拍着他,推着他,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温柔地包裹着他的身躯,一波一波地配合着他手臂的律动。 他闷着头游了两个来回,才浮出水面。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脑袋,他喘着气,举目所望之处,是繁星闪烁的夜空,美轮美奂的寓所,jīng致修剪的灌木与花丛。 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想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