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赢正集中jīng力做一套试卷,听见姜珠渊轻声问云政恩在哪,大喝一声:“长毛怪,找人去外面,不像话。” 姜珠渊一向讨厌他yīn郁又猥琐的态度:“之前你在教室唱歌,叫你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你说‘爱听不听,不听滚出去’。” 毕赢将笔拍在桌上,一指姜珠渊:“滚出去!” 云政恩的同桌寇亭亭单手支颌,戴着耳机听音乐玩手机;曹慎行一双臭脚翘上书桌,大口吃着泡面就卤jī腿:“长毛怪一会儿找不见云政恩就憋不住尿了。” “嘿嘿,这么急不可耐?” 姜珠渊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会被他们气得掉眼泪:“加减乘除。” 曹慎行不懂,毕赢一边整理卷子一边笑:“长毛怪说你是小儿科,胆敢欺负天之骄子云政恩,不自量力。骂什么骂,不服气?云政恩的爸爸可是大人物,和外星人做生意,你爸爸不过是个破产矿主,现在养猪!” “他真有本事就快滚回美国爸爸的怀抱,不然看我玩不死他!” 寇亭亭摘了耳机,皱眉道:“别吵了。姜珠渊,云政恩在天台。” 姜珠渊不想和野蛮人纠缠,转身走出教室。一男生从抽屉里拿了个饭盒,尾随而去,悄悄叫住了她。 他与姜珠渊一起转入二中,和云政恩是室友:“姜同学。” “什么事?” “今天晚饭后,曹慎行跑我们宿舍捣乱。云政恩在洗澡,他非要借厕所。一脚就把门踹开了,还把云政恩扔到走廊上去——没穿衣服。”见姜珠渊整张脸都气得紫红,他才惊觉自己似乎多嘴了,“整栋楼的男生都看到了。他还锁上门不让云政恩进来……” “你们为什么不报告班主任?报告教导主任,报告校长?!” “没用的。”男生缩了缩脖子,“叫家长来,把曹慎行打一顿,还能怎么样?以后他还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云政恩。你别冲动。曹慎行是个神经病,什么都做得出来。毕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站在楼梯边,一边往下走,一边仰头对姜珠渊道,“qiáng龙不压地头蛇,我们不是本地人,别招惹他们两个。” 通向天台的楼梯很黑,月光也渺茫。俊秀的少年坐在栏杆上,双腿dàng在外面。 云政恩心底颇有些向往冒险和刺激。从这个高度,看得再远也只是万家灯火的云泽,他要去得更远更高,认识这个世界,这个宇宙。 他要变得更qiáng。 轻轻的脚步声,打断了冥思。他转头一看,是姜珠渊,便又转过头去:“这么晚来学校,注意安全。” “没事儿,我爸的司机送我来的。你胆子真大,敢坐在栏杆上。”姜珠渊拿起挂在栏杆上的草稿纸,对折。 “这里凉快。” “可是蚊子多呀!”姜珠渊jiāo叉踏着脚,“我真想拍死这只蚊子!” “为什么?” “因为它叮人呀!吸完了血,还留下一个痒包。”姜珠渊顿了顿,“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会逞qiáng?每一次都说‘拍死他们就和拍死一只蚊子一样容易’,可每一次都……” “在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之前,以bào制bào是最低级的。”云政恩不喜欢话题围绕着无谓的人进行,“还是那句话,在老班面前我也是这样说——他们的所作所为,我根本不在乎。你也别操心了。” 他现在牵挂的,是另一件事。 云政恩晚饭前打乒乓球去了。没对手,就对着墙打,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寂寞的娱乐方式。突然,他眼角瞥到人影靠近,一分神,球飞了出去。 大学生一伸手,将球抄起,往地上弹了一回,又看着他,眼神灵动,语气柔和:“云政恩?” 大学生面容清秀,鬓发gān净,双肩宽阔,身材修长,衣着简洁——一件白色衬衣,下摆松松地扎进牛仔裤中,脚上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阿迪球鞋。 云政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惊奇地发现两双鞋子是同一款型。只不过他脚上的这双是阿迪王的山寨货。 以他超qiáng的记忆力,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或者说,没有见过这类人。最简单明了的装束,仍掩不住自内而外散发的风华气度。 虽然贫瘠,他从未羡慕过谁。但这一刻,他非常想成长为这样的人。 “你是谁?” “是啊,是谁?” 云政恩平时寡言少语,但讲起故事来和讲题一样头头是道,层层递进。 大学生抿抿嘴,从旁边球桌上拿起一支球拍,开出一个球:“你赢了,就告诉你。” 云政恩手腕一动,舀起球来:“怎么比?” “三局两胜。我比你大四岁,每局让你四个球。” “好大的口气。” 两人打球风格完全不同。云政恩一贯攻势凌厉,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大学生表面上是消极防守,却往往能于不动声色中找到破绽,一击扣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