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平越想越怕,到底还是坐不住,跑到后山来想求施云相助。 这回却叫了许久,那袭云衫才翩然而至,脸色有些泛白:“行了行了,小徒儿果真见色忘师......” 他像是知道来龙去脉般,还不等卿平开口,已然挥挥袖:“帝龙相争这种事我不好插手,若被九重天知晓了,十座斩仙台也不够我受的了......” 况且,他现在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又一次天劫将至,他得去chūn妖那里避避。 “你来的正好,走走走,快跟我走,别去搅那潭血雨腥风了......” 天色说变就变,前面还一派晴朗的天空转眼间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哗啦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卿平回来时浑身湿漉漉的,抱着妆盒不住哆嗦着,奔到永乾宫,对着愕然不已的慕容斐颤声道:“神巫显灵......我有法子叫神巫显灵......” 【八】 “我那时也许真是鬼迷心窍了......” 半路上,chūn妖携卿平赶往息良皇宫,一路上,女子哀凉的声音徐徐道来,随风揭开了那段前程往事。 “接下来的一切潭主应当猜到了,是,是我偷了施云的妆盒,在开坛设法那天,当着黎明百姓的面,为神巫金身描眉施妆,替阿斐制造出神巫显灵的奇迹......” 凄楚的声音断断续续,终是一把捂住脸,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那是施云说要带她走,远离是非,她嘴上应承下来,却如何放得下慕容斐,她带去好酒好菜,说要最后同施云畅饮一番,然后就随他离开息良。 他到底太信任她了,浑然不觉的被她灌醉后,云衫一拂,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卿平也就在这时,咬咬牙,偷过他身旁的妆盒,转身就跑。 她心跳如雷,天上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她脸上落满泪水还混杂着簌簌流下的泪水。 等到慕容斐拥她入怀时,她嘴唇发白,身子依旧颤抖得厉害。 开坛设法那一日,当金光大作的神巫在半空中显灵时,举国轰动。 慕容斐握着她的手激动不已,而她却望着神巫渐渐飘渺的身子,脸色苍白,恍惚间好像看见了那袭云衫。 片片花瓣四散开去,漫天似得下了一场红雨,绝美震撼。 息良的子民纷纷虔诚的跪了下去,连同九皇子身边的人也震慑住情不自禁的全都跪倒在地,高声呼喊着:“天佑息良,神巫指路。” 他们臣服在慕容斐脚下,叫着新皇万岁,大局就此而定! 人山人海的喧嚣中,祭台上的卿平望着漫天飞花,痴痴一笑,似耗尽了浑身力气,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慕容斐手疾眼快的接住她,她只听到最后一句:“姐姐!” 醒来时,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仅得到了息良第一妙手之称,更是被新帝册封为后,母仪天下,享尽殊荣。 可她的身子却再没有好过,像是老天爷的惩罚来了。后来的日子里,她总是郁郁寡欢着,心事久压成疾,一病不起。 慕容斐为她请了息良最好的太医来看,为她寻了无数珍贵的药材,更是在她chuáng前信誓旦旦,不要后宫佳丽三千,此生此世只娶她一人。 北陆南疆没有哪个帝王能痴情如许,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 她不是不欢喜的,但永远有个心结解不开——她是个骗子,小偷,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她再也没有脸见施云,再也没有去过那片后山,再也没有用过那个偷来的妆盒。 她忐忑不安的等着施云来找她算账,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无耻小人,可等到快死了,施云也没有出现过。 可怜她直到临死前,也不复勇气去后山看一眼。 慕容斐跪在她的chuáng头,大风大làng从不曾畏惧过的年轻帝王,那一刻却哭得像个孩子:“姐姐你别走,你别走,我说过要让你过好日子......” 像过往种种通通失去了意义,他那么拼命地得到了帝位,踩上了最高峰,到头来,却留不住想要与之共享的人。 就在慕容斐万念俱灰时,他得到了一盏长明灯。 南疆黎族圣物,灯不灭,魂不息,能用这样的方式将她留在世上。 把卿平置于冰棺中,慕容斐也坐了进去,抱着卿平奄奄一息的身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从哪里说起?就从初见那一年说起把,凉风习习的月夜下,他问她叫什么,她回过头莞尔一笑,山水明净:“我叫卿平,白衣卿相的卿,平平安安的平。” 那一年的那一眼,牵绊就此而生,他们纠缠不休,成了彼此的鬼迷心窍。 【九】 息良皇宫的秘室中,白发苍苍的老君主贴在冰棺前,惊慌失措的伸手去掩那盏长明灯,似乎生怕风将它chuī灭,可摇曳了五十四年的灯火,此时还是已微弱到近乎熄灭,老人嘶声泪流:“不要灭,不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