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黑影看来，最外围的人或物体已经成为了黑影眼中教室的‘墙壁’。这就有点意思了。那些黑影四散在教室内，找了半天没找到后，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教室。这边，女老师刚放松地吐出一口气，察觉到那道灼热视线时，身形蓦然僵硬。既然眼前危机已经解决，苏棉不介意事后算一下总账。她抱胸靠站在课桌前，锐利的目光睨向女老师，语气淡淡：“不解释一下？”莫名地，女老师感觉自己浑身起了点儿鸡皮疙瘩。“我……”女老师下意识想开口反驳，却在触及苏棉视线时瞬间偃旗息鼓。可无论如何，苏棉想知道的东西，她都不可能提前透露。“我现在不能说，反正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挣扎半天后，女老师硬邦邦地扔下这么一句废话后，便径直想要离开。苏棉眯了眯眼睛，到底没有阻拦。可没想到的是，没走几步后，女老师却忽然自己停住了脚步。她低着头，没有去看苏棉的眼睛，语速极快地说道：“看在你刚才帮忙的份上，我就勉强提点你一句，好好学习，别一天天总想着走歪路。”出乎意料地，尽管女老师说话的语速很快，但声音也不小，基本上苏棉周围的人都能够听得到。此时听到女老师看似不善的话语，所有的人都以为，女老师这是还在对苏棉先前的顶撞耿耿于怀，眼下就是为了好好敲打她。众人皆目光灼灼地看向两人方向，期待着好戏的上演。然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在说完那句话后，女老师就立刻转身离开了。而向来与女老师针尖对麦芒的苏棉，这才却罕见地没有顶嘴，只是安静沉默地听着，眼眸深深。没人能看得懂她在想什么。在女老师回到讲台上后，教室门恰好被人重新敲开。苏棉抬头望去，是先前不知何时消失的陆其远。她莫名攥紧手指。“回来了？赶快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吧。”陆其远首当其冲地进门，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先前消失不见的NPC同学们。同学们一个个鱼贯而入，苏棉始终眼神淡淡地看着，直到最后一个同学走进来关上门时，苏棉这才面色微变。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眼前桌面骤然被人用指节扣响。苏棉闻声抬头。陆其远那张清冷俊脸猝不及防闯入视野。莫名地，苏棉愣怔了一下。片刻后才像是重新找回声音般轻咳一声，面色略有些不自在道：“有事？”陆其远挑眉，再次屈指扣了扣桌面。“嘿，要不要先看看情况再开口？”苏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即使已经在面对陆其远如此明晃晃的暗示，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反而不悦地蹙眉：“你什么意思？”陆其远：“……”他怎么才离开了一会儿，同桌就变成了个小刺猬了？他示弱般地举起手：“OK，那要不……你先让让？”让他进去也行，他不介意。许是熟悉的对话让苏棉短暂回了神，看着如铜墙铁壁般伫立在自己面前的陆其远，苏棉再次有了原地消失的冲动。她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起身，安静低头回到自己的座位。全程一言不发，那副乖如鹌鹑的模样，就差没贴个隐身符上去了！“噗嗤！”陆其远是真的没忍住，笑完后立刻收敛笑意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哈。”苏棉没说话，默默将身体缩成一团靠向墙壁，身体力行地宣告着不想再搭理某人。陆其远：……完了，他现在真的是罄竹难书了。可是真的不怪他，这哪忍得住啊。苏棉默默翻白眼，恨不得以头撞地，换这段社死记忆的销毁。“各位同学们，为了提高学习积极性，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育优中学的老传统吧，奖罚分明！”女老师不知何时已经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不得不说，她说的话确实十分具有煽动性，就连苏棉都忍不住抬头向讲台上所谓的‘奖励’投去了眼神。眼见苏棉对那东西表现出了兴趣，身旁陆其远的眼神微暗。“你想要？”陆其远忽而没头没脑地问道。闻言，苏棉本来不欲搭理，但看在他神色郑重的份上，还是轻声给出了回答：“先看看。”毕竟她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呢。而此时，女老师也格外的给力，丝毫没有让她的期望落空，目的明确地径直介绍起了奖励。“请所有同学谨记，只有育优中学的优秀学子才有机会得到奖励。”“这种奖励具有正向反馈机制，如果得到的奖励越多，意味着你未来将会越优秀。”不得不说，女老师信誓旦旦的承诺确实勾起了苏棉的几分好奇心。按照她的意思，只要得到足够的奖励，就能得到足够丰厚的回报。虽然女老师没有明说，但在苏棉看来，她的意思无疑于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那个所谓的奖励具有类似提高智力的作用。真有这么好的东西？苏棉对此表示存疑。但看着眼下教室内群情激涨的场景，苏棉还是十分明智地咽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女老师已经开始按照座位分发‘奖励’了，苏棉打量着她的动作，眸底微光闪烁。陆其远神色莫名看了她一眼，半晌后轻笑：“你想要？”闻言，苏棉收回视线，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其远如此执着于一个问题。苏棉有些不明所以，但更多的暗自隐藏在心底的恼火。她又不是傻子。别以为她没听出来，这人那句问话一出来，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藐视。苏棉忍不住气结，所以在他眼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没什么。”察觉到苏棉话中隐藏的怒火，陆其远适时打住话题，并不准备继续在这个无谓的话题中纠缠。然而，他这边想就此终止话题，苏棉却不肯轻易罢手。“有什么话你就说的，我就不明白到底有多难开口。”苏棉这回是打定主意了，非要跟人把这事掰扯清楚不行。她倒想听听，陆其远这厮憋了这么久，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一见苏棉摆出这架势，陆其远就知道自己是彻底将人得罪狠了，要想让人消气，恐怕不好好安抚一下不行了。陆其远低叹一声，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女老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顿时消声。“啪！啪！”女老师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将手中的两瓶类似红色果汁的东西，分别放到两人桌面上后，就接着继续往后了。苏棉随手拿起，余光却忍不住瞥向后面，眼角微眯。呵，别以为她没听到，碰到她这边就随意糊弄过去，对着别人就是连串的吉祥话往出蹦。苏棉愤愤转过头。她不气，这点事算什么，她根本不在乎……片刻后，瓶子与桌面猛然的撞击声响起。苏棉黑着脸。玛德，还是好气！而身旁的陆其远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般，就连苏棉制造出动静，都没能让他回神。苏棉：？不是，怎么感觉这人今天怪怪的咧？苏棉这会儿懒得猜测，索性直接开口询问：“喂，你怎么了？”陆其远低着头，没有任何动静。苏棉：“……”她服了。她愤愤地转过头去，顿时也不想再搭理人了。然而，很快苏棉就忘了这点儿令人烦躁的情绪。讲台上，女老师不知何时已经发放完了奖励，回到原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的同学们。“很好，既然我们班的优秀学生都已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奖励，那么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谴责那些拖了班级后腿的垃圾！！”女老师刚开口时，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慷慨激昂，却在说到一半的时候，语气急转直下，面目陡然狰狞，语调森然。苏棉：“……”失误了，她怎么没看出来，这人居然还有两幅面孔呢？！不去拿个金奖真是可惜了！令苏棉感到惊讶的是，先前那些看起来神色不情愿的学生，这会儿一个个比打了鸡血都还要亢奋。几乎是在女老师话音落下的同时，教室内所有学生都异口同声地附和起来：“垃圾！”“垃圾！！”“垃圾！！！”轰——苏棉脑海中骤然响起阵阵轰鸣。不为别的，实在是这一幕，真的让她有点忍不住那双时不时想点举报的爪子。这踏马比传销还离谱啊！可惜，任凭苏棉内心如何崩溃，也没有往她这边投去半分视线。此时此刻，所有人全部的心神都被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所吸引。他们全都在安静等待着。等待着从女老师口中宣布出那些垃圾的名字。等待着随时将那些拖班级后退的垃圾全都扔出去！！……甚至在座所有同学，没有一个会怀疑，那个人会是自己！可是，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他们会没有人想到？苏棉皱眉。人性本就是善变的。就算再怎么无私，每个人最终做出的选择都可能会不同，这并不以自身意志为转移。但就在她面前，这些人反常的格外诡异。“现在，开始宣读名单。”女老师掷地有声的话语，顿时将所有同学本就沸腾的情绪推向高潮。“万一。”“到！”苏棉闻声望去，站起来的是第一天时那个暴躁男的倒霉同桌。此时，那个在苏棉记忆中原本十分怯懦的男生，仿佛脱胎重生般，青涩的脸庞间没有丝毫胆怯，甚至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狂热。那种狂热到偏激的眼神，在苏棉心中留下重重一击。他在告诉她，也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甘愿为班级献身。苏棉拧眉。她是真没想到，学校作为教书育人的圣地，居然还会出现这么疯狂的事情。并且，从女老师熟练的流程来看，一直隐没在背后的校方，才是幕后的主导者。苏棉捏紧拳头，内心怒气翻涌。先前在校长办公室内看过的资料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苏棉没办法说服自己，这里仅仅只是一个副本。她几乎可以确信，这个副本里的故事，或许已经在现实中发生过了。这才是最令她痛心的。“过来吧，迎接属于差生的惩罚。”“是！”苏棉：？？？要不是仅存的理智，让她再继续观望挖掘出更多的信息，苏棉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刻狂冲出去，将这一切都摧毁个干干净净！万一面带红晕，迈开脚步走向讲台。然而，苏棉却敏锐地发现，对方尽管面带期待的微笑，但垂在双腿两侧的手指却在十分不正常地痉挛着。他在害怕。不，或许应该说，他正处于极度的恐惧中。苏棉几乎就要立刻站起来。忽然，一双手紧紧将她按住。苏棉拧着眉头抬起头，神色间隐含暴戾，整个人处于随时都可能爆发的边缘。“你想做什么？”为了强行压制自己的情绪，苏棉几乎一字一句从喉咙间挤出了这句话。看到苏棉这副模样时，陆其远难得地愣神了许久，而后又在苏棉不耐烦想要甩手的眼神中，轻声浅笑起来。苏棉被他这番神经病般的操作搞得有些莫名其妙，顿时没好气道：“你要做什么？”发什么神经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尽管此时内心的不耐烦已经达到了顶端，但苏棉却还是没有挣脱，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寻找一个答案，又仿佛只是想要确认他有没有事。陆其远被自己脑海中有些莫名的想法逗得有些想笑。眼见苏棉的耐心彻底告罄，陆其远连忙开口将人劝住：“别急，耐心看下去。”闻言，苏棉侧过头，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但她的身体却始终保持紧绷，目光也不曾离开过讲台上的那两道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