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胡宗宪 众人尽皆一怔，纷纷将目光投向立于人群之外的中年男子。 “此人是谁，竟敢于此刻触怒张县令的眉头？” “看起来甚为面生，但此人气度不凡，周身隐隐有一种庞然大气，我看此人并不简单！” “……” 所有人都颇为好奇，这个时候竟然敢站出来，真不怕张县令治罪？ “你是何人，公堂之上，闲杂人等一概不准入内，扰乱公堂，你该当何罪？” 张维已是极为不耐，两鬓青筋突起，整个人已然忍耐到了极限。 堂堂一县之令，竟是被一山野小民逼到了这番地步，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意外发生。 此刻更是有人胆敢当面站住阻拦，真当他张维是软柿子，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张县令稍安勿躁，这位年轻人所说并无道理，况且此案疑点重重，为何不查明案情，再行决断？” 中年男子不卑不亢，徐徐言道。 而在说话的过程中，林凡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中年男子。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却在眼前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而这种气息，林凡只是在一种人的身上感受到过。 后世他曾与一省之长有过短暂的交谈，面对着对方，会感受到一种圆润如一，但压迫十足之感，他本是擅辩之人，但在那位一省之长的面前，他却处处落于下风。 林凡后来才明白，这种气势，唯有常年身居高位，执掌大权之人，方可具备。 而且林凡心中之所以对张维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那是因为他接受的乃是后世人人平等的理念，并不似古人畏官如虎。 但是此人敢直面张维，神情之中毫无惧色，这根本不是寻常之人能够拥有的气魄！ 张维乃是县令，能够不惧怕县令的人，定是位居其上，乃是郡府以上的官员。 “此人……究竟是谁？” 林凡喃喃，心中不免暗有猜测。 “本官断案，自然有本官的道理，你算什么东西，敢质疑本官？” “来人，给我打出公堂！” 张维厉声喝道，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与愠色。 看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布衣，周身上下毫无点缀之物，腰间别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酒壶，除了有几分书卷气，毫无达官显贵的任何迹象。 张维冷哼一声，前有林凡，后有此人，三番五次的顶撞，是不是他平日里太过和蔼亲民，导致什么人都敢在他头上蹦跶？ 今日他张维，晋阳县令，就要拿这两人开刀，正正晋阳县的风气，也正好让公堂之外的百姓看看，谁才是晋阳的天！ “将这两人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按照我大明律法，凡扰乱公堂者，四十大板伺候！” 话音落下，中年男子猛地大笑：“草民只不过一时间看不过，站出来仗义执言一番，便要挨一顿板子，若是哪天在下无意间冲撞了张县令，岂不是犯了杀头的罪过？” 中年男人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怒意，一位真正的好官，定是爱民如子，视如己出，怎能像张维，似是虎狼般，肆意驱赶百姓？ “你所言不错，若是真有如此一天，肯定不是挨一顿板子这么简单。” 张维大手一挥，指着公堂之外的百姓，放肆大笑，“你等二人不知死活，但你问问这些卑贱之人，他们怎么没站出来？” “他们敢吗？” 张维突然拔高了声音，眼神之中，只有肆无忌惮，目空一切！ 公堂之外的百姓，很多人虽是面露怒气，但在与张维短暂的目光之后，尽是一个个低下了头颅。 “他们不敢！” 张维一步一步走到中年男子身前，眼神之中的凶厉与猖獗，令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位一县之令！ “我张维站在这里，没人敢抬头。” 张维跺了跺脚，指着脚下，一字一句的说道：“晋阳县，以我张维为尊，山高皇帝远，就是圣上都管不到这儿来，想与本官叫板，你二人也得掂量掂量分量！” 但是令张维未曾想到的是，面对自己如此的压迫，中年男子的神情却是未有丝毫的变化，而当张维对上后者的双目之时，那古今无波的深邃之中，却是透出一股令他心颤的气息。 “张大人，便从的是这般的为官之道？” 中年男子缓缓开口，眉眼之中，隐隐有滔天的愤怒！ “《大明律》记载，凡审查案情不清，须得查明事实之后，方可决断，不得屈打成招，不得草草断案了事。” “这一条律法在《大明律》中，乃是用朱笔勾画，张县令可知为何如此？” 不等张维说话，中年男子再次说道：“天地良心，人命关天，我宣宗一朝，因圣上一时被怒意冲昏头脑，杀死了自己的亲叔叔，事后幡然醒悟，方才悔之晚矣，落下弑杀宗亲的千古遗恨。” “杀人简单，手起刀落，便是人头落地，但人死复生，可比登天更难！” 中年男子袖袍挥动，手指林凡，眼中尽是悲悯。 “若是今日我坐视不理，这位年轻人必定惨遭横祸，若是此案真相与张县令审理不尽相同，造成的后果又该如何收场？” 中年男子说完，张维手指着对方，竟是支支吾吾，脸色涨红，说不出一个字来。 “老爷，我看张大人的忍耐差不多要到头了，这两人，恐怕都要遭殃喽……” 王多福满脸的小人得志，懒洋洋的说道。 钱中逵并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为何，每每看向中年男子之际，他的心里总会涌现出一股熟悉之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本官听够这些大道理了，今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张维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因为极度的愤怒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今日谁要是敢阻拦他，他便杀了谁！ “县牢也不用去了，正好在此地开开杀律，本官今日不打死你二人，难消本官心头之恨！” 话音落下，中年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失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威严与凌厉，高大的身躯之中，好似有一股浩然正气直冲云霄！ “张县令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我大同府境内，竟有如此无法无天的官员，欺压百姓，草菅人命，如此行径，实乃有辱皇恩，愧对万民，今日我胡宗宪岂能饶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