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如此费心,”孟循弯唇轻笑,“只是那寒鸦图,像是只有半幅,残缺了部分。” 祝苡苡有些意外,随后承认到,“那幅画确实分为上下两部,我瞧着寒鸦已经完整的在上卷,加上那位置小,挂下完整的一幅就显得有些挤,我便只挂了半副。” “那幅寒鸦图意境深远,只挂了半幅折损了些味道,不如将那另外半幅也找出来,拼在一处。” 祝苡苡细细想了他说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孟循似乎对那幅画分外关心,不由得问道:“夫君很喜欢那幅寒鸦图吗?” 孟循整理衣襟的动作稍有停顿,他眉心微拧,对于祝苡苡这非要问询的意思,生出些不耐之感。 “是鸢娘喜欢,她难得有喜欢的东西,既然她觉得好看便送予她罢。” 祝苡苡的笑意微僵,她攥紧了了垂在身侧的手,随即点了点头。 “对了…我,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夫君说。” 孟循稍稍昂首,示意她说下去。 “昨日礼部尚书的夫人张氏递了帖子来邀我,三日后去她府上的赏花宴,我…” “无碍你去,”孟循打断了她,“注意言行举止,别失了分寸便可。”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屋内只剩下站在身侧的忍冬和银丹。她呆呆看着孟循离去的背影,有片刻失神。 昨日骤然生出的喜悦,似乎正在一点点消退,她能清晰的感知到,她奋力想要抓住,可是它溜得太快,就像是孟循离去的脚步。 一会儿过去,便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祝苡苡有些失落。 “小姐擦脸吧。”忍冬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祝苡苡递上帕子。 她低声应下接过,随后吩咐身边的银丹,“去吧,库房里那剩下半副的寒鸦图拿出来,送去西侧院的鸢娘那里。” 银丹眼中有些愤愤,但却也没说什么,低声道了句是。 转眼便过去了三日。 这期日,祝苡苡起的比往常早上一些,梳妆打扮后,便乘上车辇去往那位礼部尚书的府上参加赏花宴。 宴席上有不少高官夫人来往谈笑晏晏,都是议论着园中盛放正好的花卉。 其中不少珍稀名品,有市无价,就比如说那金丝牡丹,居然还能在这差不多要入秋的时候盛开,足以见得费了多少人力呵护。 她在几年前见过主持宴席的张氏一面,是在那位薛侍郎千金的及笄礼上,那时候,她不过一个七品翰林修撰之妻,籍籍无名,只在宴席末流。 而这次,她也不愿掺和在是非之中。她默默远离那些热闹讨论的妇人,安静站在一边。 只是,片刻走神功夫,一妇人便走到跟前来。妇人面上带着笑,又年长了祝苡苡不少,看上去温柔和蔼,十分亲切。 她是张尚书的次女,如今礼部侍郎薛京的妻子张氏,也正是几年前邀她参加及笄宴的那位。 祝苡苡温吞的行了一礼,态度谦和,挑不出半分差错。 而后,两人坐在一边相互寒暄着,其实也没什么话要说,祝苡苡大多时候都是应和的,她与这位夫人并不熟悉,也就是几面之缘,甚至她不明白,这位侍郎之妻怎么要特地过来与她搭话。 实在没有必要。 “前些时候,我听说孟大人从苏州府带来一位女子。” 祝苡苡怔了片刻,随即扯着唇笑了笑,“确实与夫人说的一般。” 张氏的脸上添了几分正色,“孟夫人可晓得那女子出身风月,原本还是贱籍,是孟大人费了不少功夫才让她脱籍的。” 顿时那笑意便有几分勉qiáng,她硬着头皮,说了声知道。 张氏轻叹一声,“如今的文人士大夫总爱附庸风雅,那些出身风月场所的女子又惯会使些手段,这虽说是一桩风流事,可总归于孟大人的官声无益,夫人可不能与孟大人一般糊涂,得打起些jīng神来应对啊。” 她最后一句意味深长又点到即止。 张氏款款离去,留在原地的祝苡苡心底五味杂陈。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事情,被人毫不留情的翻了出来,她的脸面顷刻变得不值一提。 可提起这事的人,是正三品的侍郎夫人,还有诰命在身,她又能如何? 祝苡苡的失落低沉,被远远站在另一处的张氏看在眼里。 张氏笑着问身边头发花白的嬷嬷,“我与那商户女说的那番话,嬷嬷觉着她可是听进去了?” “应是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会在家里闹吧,这样就能帮到老爷的忙了。” 想起几日前薛京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 她从来都是为人称道的高门主母,替他做这样的小事,自然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