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颓然的郑老葛 “丁队，您找我？” 郑老葛依然是那么的拘谨，双手交叉握在身前，身子微微的前倾，脸色依然蜡黄，眼神有些迷离，脸上还沾着一些雨水。 “是啊！请坐！老郑，这里就先不麻烦你了，要是有什么事，我再喊你。” “好，好！那丁队，有事喊我。” 好歹郑二狗还知道，人家在问话的时候，自己不能在边上。他转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带上了。郑老葛还站在那里，并没有动。 “老葛，坐吧！” “好！好！” 郑老葛是坐下了，只不过他发现，丁强一直都盯着自己的眼睛看，那眼神像是刀子一样，他忍不住就低下头去了，双手夹在大腿中间，根本不敢去看丁强。 “郑老葛，这么晚找你来，是想问一些案子的事。” “案子？敬山的案子啊！丁队，您问，您问。” “不是郑敬山的案子，是二十五年前的案子。” “啊！”郑敬山显得有些惊讶，抬头的一瞬间，眼神有些躲闪，马上又低下头去了。 丁强看到了他的慌张，如果是别人，丁强会直接认为这是心虚了，但偏偏郑老葛就是这样的性子，胆小怕事已经是他的标签了，这就不显得那么的奇怪了。再说了，他当初可是要求过不做记录的，足以证明是有多么的谨慎了。 “怎么？不能问吗？” 郑老葛的吸气声，连坐在对面的两人都能够听得见，“当然…当然可以！” 丁强决定不和郑老葛绕圈子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能不能解开这第一个谜，往往也就是一个小小的缺口，才能把缺口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我听说，二十五年前，你也出来作证，证明你看见过郑孝通出现在案发现场。是吗？” “没…没有，真的没有，没有这事。谁说的？谁说的？” 丁强已经听到凳子向后退时滑动的声音，“你不必慌张！我们找你来，自然不会是没有证据的，当年的人，很多可都还健在着，需不需要我帮你请一个来确认一下？” “不用了！我说，我说。” “说吧！” “我……”这么大的风雨，会议室里还开着空调，并不热，郑老葛的额头上，却已经有汗珠了，他忍不住抬手擦了一下，“我是说我看见过郑孝通，也就这样，没说别的了。” “看到的时间呢？” “应该是八点半左右。” “你看到他在做什么？” “他…他从牛棚的方向，低着身子走进了他家的羊圈。我看到有一只羊跑了出来，他往山上追去了。” “你当时确定认出是他了？” “确定！确定！” 简单的几句话，郑老葛又开始擦汗了。 “那天是农历的什么日子？” “好像是六月初十。” “六月初十？你记得倒是蛮清楚的。听说当天月光还挺亮的。” “是，是！” “我知道那里是一小片开阔地，只有牛棚羊圈和猪圈，你是站在什么地方看见他的？” “就在坡上的小路上。” “是吗？离得有多远？—” “不，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可记得。将近二十年前，我来过乌屿岛，那时候可没这么大的变化。很凑巧的，我走过你说的那条小路，因为那里除了牛棚边的那条大路之外，只有两条小路，一条是通往山上的，另外一条就是通往你家老屋那片的。” “你不必惊讶。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时候，那条小路和牛棚之间，还隔着一片小树林，树林边，还有一片竹林，必须要从小路绕过竹林，才能看得见牛棚方向。而且，那条小路，离牛棚足足有五十米。” “你知道五十米意味着什么吗？就算是十五的月亮，也没办法让你看见牛棚边有人走过，更何况还是低着身子走过，更别说是初十的月亮，比起十五的月亮差远了。当然了，这更不可能让你看清楚，那个走过的人，就是郑孝通了。” “你最好想一想一会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给你的时间，足够的多，足够你想一个很好的理由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丁强又听到凳子移动的声音了，郑老葛轻轻啊了一声，抬了一下头，却又安静了。 “这里虽然不是海东市公安局，墙上也没有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但不妨碍你把实情说出来。” “我…我当时是想去牛棚看一下，再走大路下来的。” “是吗？” “是，是！” “你确定？” “确定！确定！” “所以，你到底是站在哪里看到郑孝通的？” “在拐过竹林的小路上。” “是刚刚拐过去吗？” “是的！” “那你认出郑孝通的时候，他站在什么地方？” “就在羊圈门口。” “嗯！我知道了。”丁强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大口，只留下了一个杯底，“我们晚上刚刚从那里回来，虽然印象不是那么的清晰了，但那条小路还在，小树林和竹林也都还在，只是拆掉了牛棚、羊圈和猪圈。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没错！” “那我告诉你，我还记得牛棚的位置在哪里，就在大路和小路的交界处。再过去是羊圈，接着才是几个连在一起的猪圈。我说的对吗？” “对，对！” “对就好！我想我应该不用带你再去现场看一下了。那条小路，几乎是依山而建的，在牛棚那一段，有一小段是直直的，大概十几米米左右，中间位置，就是上山的那条小路的路口。而继续往前走，才是你说的，你当时看到郑孝通的地方。” “你说得言之凿凿的，但你忘记了两点。第一点，你说是刚转过竹林就看到了，但那条小路，过来猪圈就是弯曲的，牛棚后还有猪圈，你的眼睛根本就没办法转弯，越过猪圈看到羊圈门口。第二点，就是月亮的方向。” “那条小路很窄，不会超过一米五，那些建筑物和山坡之间，把那个地方，变得像是一条小巷。你如果不懂得天文学，可以自己再去查一下，初十八点多的月亮，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把一条南北走向的小巷照清楚的。除非你是火眼金睛，否则的话，你根本就看不清楚那里的人是谁。” 郑老葛手攀在桌沿上，整个人从凳子上向下滑落，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