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洛雨想起了那个在自己感到悲伤、痛苦、崩溃的时刻,向自己伸出援手的警官。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却是说不出的可靠。 他和那位警官的交集,还远远没有结束。徐文清的弟弟和妹妹那里,还需要费利的帮忙才能打开他们的心结。洛雨拿出手机,发出一条短信,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街头的“一家”小饭馆,费利和易德面对面的坐着,等着服务小姐上菜。 费利明显有点高兴,不时用筷子轻轻敲敲碗边,易德有些无奈的看看他说:“有这么高兴吗?就因为我请客?” 费利很不好意思的说:“哪有那么夸张,只是很久都没有搓一顿了。上次我们俩吃饭的时候都有心事,吃的也不很舒服,这次终于可以痛快的大快朵颐一顿。不过可千万不要告诉小布,那个丫头要是知道我们两个出来开小灶没有叫她,肯定要生气的。” “哈哈!”易德笑着从旁边的筷子笼里拿出两根筷子说,“我就知道她是这样的女孩,不过我喜欢!” 听到易德这样说,费利忍不住笑了。他有种预感,小布很快会被这个家伙吃的死死的。 “对了,你怎么样?”,易德挑挑眉毛,颇感兴趣的看着费利。 “什么我怎么样?”费利有点纳闷。 “不要给我装傻,”易德的表情有点认真,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指的是那个崔明启说过的事,你真的对你个落雨有那种感觉?” 费利的脸突然一红,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易德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如果是真的就好了……看你这表情,难道是真的?” “为什么说是真的就好了?”费利明显抓不住重点,他有点纳闷的问。 “这还用问……”易德一脸鄙视的看着费利说,“如果你是弯的,那我就不用担心了。吃醋很累的,你以为故作潇洒很轻松吗?我看你不如干脆弯了算了,免得让我时不时的担心!” 费利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易德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有点坏的笑容,然后压低头,貌似很诚恳的对费利说,“放心吧,我不会歧视你的!我高兴还来不急呢!”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费利只是微微一笑。这个时候,服务小姐又把鱼香茄子端了上来,这道美味的菜肴明显起到了救场的作用,易德夸张的小小欢呼了一声,马上就开始和它奋斗了。 费利微笑着,目光渐渐移向了窗外。隔着玻璃窗,他可以看到门外的天空,可以看到那零星的几颗星星。天还并未全黑,淡青色夜幕如纱幕般笼罩,这个时候,洛雨在做什么呢? 手机竟然响了,叮铃一声,是短信。费利拿出自己的手机,轻轻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睁大。 心中带着些许惊喜,费利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易德看了看他,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干脆装作没看到。 短信是洛雨发来的。 费利抚摸着手机的表面,看着这个珍贵的号码,他心中既有点激动,又有些茫然。 他真的不知道他和洛雨之间会不会有未来,但是,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他都会保持自己的本心,顺从自己的情感,不会让自己迷失。 微笑着看向窗外的天空,费利的心情就如这澄澈的夜空一样美好。 ☆、坠落阳台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男女主人都已经离开了家门,正好是每日晒衣服的时间。小保姆把衣物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几件外套加一套被套床单,还有一个小主人的绒布娃娃,晾起来恐怕有点麻烦。有些费力的将晾衣筐拖到了阳台上,小保姆起身把窗户打开,然后把脚凳搬了过来,站在上面,准备晾衣服了。 刚刚在晾衣杆上挂了两件外套,就听到对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小保姆好奇的往对面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对面楼上住的人家小保姆也认识,那家有一位同样是做保姆的老妇人,小保姆还曾经见过她几次,那老太太为人很和善,偶尔见面的时候还打过好几次招呼。现在,小保姆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老妇人抱住一个五十多岁中年女人的腿,拼命将那个女人的身体抬起,努力推向窗外。 “啊!”小保姆发出了一声惨叫,惊恐之下挥手打翻了一旁的晾衣筐。 年轻的女孩吓得手足无措,对面那位中年女人却听到了这边传来的喊声,拼命朝她喊着救命。 那位老妇人似乎是狠了心,索性腾出一只手来,从一旁拿起一个木制衣架,使劲向中年女人的手指敲去。她的另一只手则使尽气力抱住中年女人的腿,努力将那个中年女人的身体往窗外推去。中年女人挣扎着,用手指抓住了窗棂,被老妇人一下子用衣架敲在了指节上,她惊慌吃痛的喊了一声,手指瑟缩了一下。趁着这个空隙,老妇人拼命的将中年女的腿往上一抬,将中年女人头朝下整个推出了窗外! 只听一声惨叫,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从窗户上一下子掉了下去。小保姆吓得浑身颤抖,这可是八楼,掉下去一定死定了! 果然,从楼下传来了清晰的撞击声。小保姆颤抖着往楼下望去,只见那个中年女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估计是最先着地的头部已经碎成一滩烂泥,估计是活不成了。 惊恐的再次望向对面,只见那位刚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的老妇人,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倒在阳台上。她伸着脖子往下看,似乎是在确认那个中年女人是否已经死去,胸口则在不停的喘息着,头发和衣衫都颇为凌乱。 随后,那老妇人转头看向了对面,小保姆顿时吓的浑身的血液都僵硬了,根本就不敢与老妇人的目光对视,慢慢挪开了视线,一动都不敢动。过了片刻,她才有勇气抬头,但对面已经杳无人影了。 惊慌失措的小保姆颤抖着拿出了手机,拨通了110。 费利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女孩,忍不住叹了口气。 “情况就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年轻的女孩一边抽泣着,一边死命抓着衣角,看起来还没有从今天的惊吓中缓过来。 看看女孩的状态,费利摇摇头,向小布使了个眼色。 “放松些,不要紧张。”小布很熟稔地靠过去,伸手搂住女孩的肩膀,然后就像一个亲切的邻家大姐姐那样,轻轻地开口说,“不要着急,慢慢说,这个过程究竟是怎样的?可以先想想……” “我,我当时正在准备晾衣服,可是我打开窗户的时候,听到对面传来了响声……”女孩抽抽噎噎的,抬起头指了指阳台的方向,“就在那个地方,就是那个最大的窗户……我看到那个也是干保姆的老太太,她抓住那个中年女人的腿一个劲的往上抬,那女人挣扎了一会儿,但还是让她给推出去了。我当时都吓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报的警……” 费利在一旁追问:“你有没有看清楚?她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 女孩儿哭着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我来这做保姆也才三个月而已,和她只见过几面,除了我说的这些,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我想恐怕是因为这个原因。”易德从阳台那边走过来--他刚才正在案发现场查找线索,他紧皱着眉头,看了费利一眼,举了举手上拿着的东西说,“恐怕是因为这个……” 费利和小布看向易德手上拎着的东西,那是两件丝质外衣,看材质好像很高级。不大明白易德的意思,费利和小布都有点疑惑的看向易德。 “这两件衣服的材质应该是不能够机洗的。”易德翻了翻那两件衣物,指了指上面的标签说,“你们看,的确不能够机洗。这两件衣服明显变形了,它们掉在阳台的地上,上面还有撕扯拉拽的痕迹。我想这就是她们争吵的原因。” 听了易德的话,费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走向了客厅,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老妇人。 老妇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戴着手铐,双手自然的蜷曲着放在膝盖上。费利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位老妇人刚才一时冲动的杀了一个人,可是她此刻的表情却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似的,没有丝毫的慌张。老妇人的表情非常平淡,双眼看不出丝毫的神采,也同样看不出任何的情感。她穿着朴素,头发灰白,模样和任何一个穷苦的老太太一样,看起来普通平常,没有丝毫特别。 但说不上为什么,费利总觉得她哪里有点不对劲。费利上下打量着这个老妇人,确实,她的表情似乎太过淡然了。这看上去并不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但显然,这场闹剧也并非出于一时的冲动。费利心想,恐怕是因为日久天长,怨念和恨意在心中越积越多,才酿成了如今的悲剧吧。 又看了一眼老妇人,费利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别的房间。 他想对这个家有所了解,而不仅仅是这个老妇人。 费利打开旁边的卧室,这看起来像是孩子的房间。简简单单的床铺,颇为宽敞,尺寸看起来大了些,不仅足够躺下老妇人和一个孩子,还要宽敞许多。旁边则是一个书架和两个小凳子,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放了很多书,大部分都是幼教的书或者是相册,还有几本杂志和几本小说。毫无疑问,这肯定是老妇人和孩子睡的房间。 关上门,费利又进了卧室。卧室很普通,就是普通居家的那种感觉。墙上挂的照片是一张婚纱照。婚纱照上的夫妻看起来都已经不年轻了,大约都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其他的摆设都像普通夫妇那样简简单单,没什么特别的。 另一个房间费利也进去了,毫无疑问,是那个中年女人的房间。房间有些凌乱,摆设颇为随意。费利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旅行箱,周围散乱着几件带有压痕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奇怪。 离开这个屋子,费利又进了厨房,这是那个老妇人最常工作的地方。费利进了厨房来回转了两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但是费利注意到,在灶台上有些黑色粉末,小小的一堆。费利用手指捻了一些看了看,觉得有些奇怪,这究竟是什么呢? 摇摇头,费利想了想,也许是烧糊了什么东西的痕迹吧。他走出厨房,扭头看向了阳台。易德正在那里找寻着线索,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个案发现场丝毫没有被破坏。案子说起来非常简单,既有目击证人也有证据,一些细节都非常清楚明白。 小布站起身,悠悠的看了费利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老妇人,带着点悲伤的摇摇头。费利走过去,小布小小声的对他说:“真是可怜,非得闹到这一步吗……” 费利看了看默不做声的老妇人,感慨着对小布说:“这世上总有些无可奈何的事。” 门开了,一对一脸惊慌的男女出现在门口。那个男人向前走了两步,有些惊讶的对费利说:“竟说我妈她……她死啦?” 面前的男子是死者的儿子吗?面对死者家属,费利沉重的点了点头说:“是的,你的母亲已经坠楼身亡。” “是……是意外吗?”男人的表情有些复杂,但出人意料的,费利并没有从那张脸上看到悲伤。 费利用不着回答,男人马上就看到了座位上戴着手铐的老妇人。他的表情十分震惊,但震惊过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没人说话,那个女人将疑惑的目光移向了小布。小布善解人意的解释说:“这个老太太是你们家的保姆吧?她和你的……你的婆婆发生了争吵,然后她把你的婆婆从楼上推了下去。正好有目击证人,过程很清楚。” 费利本以为男人听了小布的话至少会有所反应,但奇怪的是,男子只是抬头看了看那个老妇人,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着头,颇为懊恼的坐在了沙发上。 女主人则站在一旁,一丝凌乱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让费利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