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大营中杀声震天, 火光通天, 将这黑夜也照的犹如白昼, 汉军主帅此刻被卫姝与七郎挟持着,也丝毫动弹不得, 只得由着宋军杀进大营。 刀光剑影映衬着火光,在漫天的厮杀声中渐渐平息下来,汉军的主帅终究是一声令下,负隅顽抗的汉军士兵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高高挂起的军旗犹如风中飘絮掉落在地, 沾染上了焦土上的灰尘。 镇州大营,败了。 而宋军,未损一兵一卒,大获全胜。 镇州行营, 自此便被宋军接管,划入大宋领地。 卫姝,也因此役被调入先锋小队,挂上了先锋小队独有的腰牌。 “今日庆贺卫兄来着先锋小队,军营中不让饮酒,故而以水代酒,恭贺卫兄。”说话的是队上年长几岁的刘成业。 “多谢刘大哥。”卫姝端着水碗举起,笑着答道。 倒是一旁的七郎, 眼神来回在卫姝与刘成业身上转, 瞧着卫姝要将碗里的凉水喝下, 连忙起身夺过手里的水碗: “卫兄, 你身体不好, 少喝些凉的,这个就由小弟代劳。” “哎?”卫姝还未答应,就瞧见七郎仰头将凉水一饮而尽。 众人都知道七郎与卫姝在入营前便是熟人,故而对于他如此护着卫姝也都不曾多说什么。 只是这入了夜,七郎的肚子便有些不舒服,几次起夜前去茅房,自然也是惊动了就睡在身侧的卫姝。 她合衣下床跟在七郎的身后,去了伙头营熬了碗姜汤,待她回来时,七郎已经躺下,连忙唤醒七郎。 “喝些姜汤暖暖,或许会好受一些。” 七郎瞧着卫姝的模样,端了姜汤也没说什么,昂头便喝,待到喝尽方才将碗递给卫姝。 “随你去还碗吧。”七郎开口,也不等卫姝拒绝便穿上了衣服跟着卫姝出了营帐,走向伙头营。 “我身体一向很好,今日是个例外。”七郎跟在卫姝的身后解释着。 “我知道,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这样。”卫姝含笑着说道:“你护着我,我自然也要照顾你啊。” “我只你在军中多有不便,卫兄,不如你……” “你在想什么呢,有你在,我不怕。”卫姝回首瞧着七郎,认真的说道。 七郎看着卫姝的眼眸,用力的点头,不过却还是有些担忧,紧跟着卫姝的脚步前去伙头营:“姐姐,这军营中不比外头,全是大老爷们儿,姐姐可要当心啊。” “我功夫不弱,没人动的了我。”卫姝自信满满的说道。 “不光这个,那个刘成业我瞧着他似乎看你的眼神不对,反正姐姐你得离他远点,你好歹同我在一起,我可不能让人祸害你。”七郎昂头,骄傲的小眼神里透着精明,瞧得卫姝不由笑了出来。 “知道啦,我们该回了,出来的久了容易让人发觉,走吧。”放好了碗的卫姝拍了拍七郎的肩膀,这才往回走。 翌日。 全营的将士刚从睡梦中醒来,便听见外头震天的号角声,士兵们穿戴好衣物,也顾不得些许全部直奔校场而去。 北汉得知镇州已经落入宋军手中,此刻与辽军联手,关南一带出现辽军,令宋军措手不及,而之前增援镇州的北汉鹰扬军,此刻已在宋营的十里外扎营,对宋军实行半包围之势。 北汉鹰扬军名声在外,也是一支常胜之师,如今北汉强军与辽军联手围堵大宋杨家军,此战非同小可,绝不比往常。 郭进带着前锋营一半的将士与杨家大郎二郎一起前往关南抵御辽军,而此处,便由杨业把守,与鹰扬军对峙。 城楼之上,杨三郎与杨四郎守在杨业的身侧,瞧着那远远扎营的鹰扬军。 明明的阳春三月,可吹过城楼的风却还带着些许的寒意,舒展的军旗上,宋字格外醒目耀眼。手持长槊的士兵们严阵以待,捍卫着城门的安危,眺望着远方军营的一举一动。 “父亲,这鹰扬军围而不打已有三日了,他们到底是何居心。”杨三郎瞧着远处那一座座白色的营帐,心里略微是有些不服气的。 这两军相遇无非就是交战,可如今这鹰扬军在城外扎营,却是围而不打,也不派人前来叫阵,只围堵,即便是有辽军进攻关南,分散杨家军的兵力,可鹰扬军却无任何动作,实在令人生疑。 “鹰扬军是北汉的精锐之师,与我杨家齐名,手底下多员猛将各个能征善战,兵法也是用的一流,如今围而不打,又有辽军进攻关南,大约就是想耗光我们的粮草,令我们不攻自破。” 杨业瞧着鹰扬军驻扎的地方,眉头紧蹙,就连语气也有些不自然。 杨四郎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杨业的异样,朝三郎使了个眼色,随即宽慰道:“父亲不必焦心,有末将等在,必定不会让镇州失陷,保我大宋。” 杨业回首瞧着身后的两个儿子,眼神中也宽慰不少。 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如今他身为大宋臣子,得圣上提拔,他又何需对过往那么执着呢。 关南传来大捷,全军上下皆是沸腾不已,虽说前有北汉的鹰扬军围而不打,可关南一胜,便还有退路,杨家军便不至于会陷入包围之中,胜算依旧在杨家手中。 不过鹰扬军兵围镇州不过十日,便派一人一骑前来叫阵,无兵马增援,只他一人一骑,在城楼下叫嚷着,只因只有一骑,故而也无人理会。 “杨业!你这背主降军之臣,到底是在大宋做了元帅了,如今领兵进我汉地,打算攻下我多少城池来贡献给你的君上,让他再对你加官进爵!杨业,你这背主降军之臣,快快出来受死!” 城外那人叫喊着,骑着高头大马,在城外来回喊着,喊了不过半个时辰,便策马而回,只留下扬起的沙尘。 午后,这鹰扬军再派一骑前来,同样的话便又在城楼下喊了半个时辰,依旧无人理会。 不过两日,这城外叫阵的说辞便传遍了全军,士兵们不明所以,私下训练时也不免会谈论两声。 练武场上,自然也是有人开了口,不明所以道:“这汉军有人叫阵,为何杨元帅不曾派兵前去应战,反而一直避而不出呢。” 刘成业笑道:“这喊话的人只是单人一骑,若是派人应战,赢也赢的不光彩啊。” “可那叫阵的人说杨元帅是背主降军之臣,这又从何说起啊。”这一听有闲事可谈,便也都忘了此刻身在军营,面临战场,一个个的手中握着长槊,皆聚到一起,谈论着敌军叫阵一事。 唯有杨七郎,远远地站着,不与他们掺和,独自一人训练着,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 卫姝也是一脸不解,瞧着七郎那隐忍的模样,又瞧了瞧聚在一起谈论的人,便道: “大敌当前,你们是如何做到不惧敌人,在背后谈论主帅之事的呢。” 聚在一起谈论的人听见卫姝如此说,也都是面面相觑,刘成业连忙解释道:“我们不过是想弄明白那喊话人的意思罢了。” “叫阵之人的话,不清不楚有何意思,有那个闲工夫,不如练好功夫,想着如何杀敌建功,多领些军饷回家。” 卫姝神色凛然,丝毫不留情面。这听话的人也被训的是脸色通红,一个个垂头不语,拿好了自己的长槊,开始操练。 卫姝自然也隐约觉得鹰扬军派人来叫阵时喊的话有些问题。 叫阵之人喊话很明确是针对的杨业,宋军的主帅,说他是背主降军之臣,这个称呼似乎隐藏着一些秘密。 如今传遍全军,所有士兵都在议论杨元帅如何背主降军,若是长此以往,士兵必定不会信任主帅,若是那样,就太可怕了。 “杨廷,你与我去找一趟郭将军。”卫姝忽然喊道。 杨七郎微微顿手,有些疑惑的瞧着卫姝,随是不明所以,却依旧跟着她的脚步前往了前锋营主帐。 “卫兄,杨元帅他……” 刚刚行至军帐前,杨七郎便开了口,卫姝顿足,回头瞧着七郎: “我相信你,也相信元帅,我叫你跟着来,是不想让你留下听他们的议论,乱了你的神智。” “那你来找郭将军,又是为了什么?”七郎略微有些不解。 卫姝神秘一笑,缓缓道:“自然是有破敌之策要献与将军啊,走吧,你我一同前去。” 杨七郎瞧着卫姝那自信洋溢的模样,不自觉的深信不疑,随即跟上了她的步伐,走向了郭进的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