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焉打的?”步年作为对手,信奉知己知彼,自然是知道甘焉这一癖好的。但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莲艾动手,对还跟随他的赫连家的儿子动手。 莲艾趴在桌上,知道瞒不过了,只好老实交代:“我不小心弄碎了他要送我的玉扳指,他就打了我。” 步年不屑的冷笑一声:“不过是找个由头折磨你罢了。” 收回手,指尖一点点弯曲成拳。他退后几步,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闭了闭眼,仿佛比莲艾还要疲惫。 “其实……一点都不痛。”莲艾颤颤巍巍直起身,穿着破损的衣物,回头冲步年露出一个自以为安抚意味十足,其实难看至极的笑来。 步年瞥他一眼,冷冽道:“闭嘴。” 莲艾拉了拉快要掉下去的袖子,见他这个样子,思索片刻,大着胆子走过去一屁股坐到他腿上。 莲艾搂着他的脖子,无惧于他冰霜覆盖的眉宇,道:“何人不可舍……”步年微一愣怔,随即脸色更为难看起来,那边莲艾还在继续说,“何人不可弃……” 步年眼瞳收缩,冷斥道:“闭嘴!” 然后莲艾最后一句还是说出了口:“……何人不可杀?” 这三句话,曾出自步年之口,几乎等同于他一生的座右铭。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不被敌人踩在脚下,就必须舍常人不能舍,弃常人不可弃。 可如今再听,特别是由莲艾口中说出,他却觉得万分荒唐,三句话重重打在他脸上,带着浓浓讽刺意味。 他一把掐住莲艾后脖颈,按到自己面前,眼对眼,鼻对鼻:“你就这么想让我舍弃你吗?” 莲艾微微别过脸,主动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处,闷闷道:“我做的一切,不是为将军,只是为了赫连家,将军不用介怀。而且……真的一点都不疼的。” 步年伸出手,想要搂住他。手就要碰到他脊背,猛然想起他还受着伤,一下顿在半空,牢牢握成了拳头。 “我定要……杀了甘焉!” 第37章 武举试题重新出过,这次谨慎起见,试题是当着甘焉和步年的面被封存进竹筒的。两道题随机抓阄得出,除了出题的三人,甘焉步年也不知道具体题目,不存在泄题的可能,出题官员事后更被严密看押起来,直到武举结束才能离开。 甘焉吃了大亏,但不愿放弃能够插手兵权的机会,仍然寄期望于自己手底下那群江湖人士能杀出匹黑马来。 钱家得了他的消息,事先做好准备,躲过了步年兵马追杀。虽说不得不暂时蛰伏于梁州,但也总比被步年屠灭满门要好。 然而正是因为步年此次真的对钱家动手了,使甘焉觉得自己的计划不能再拖下去,他不顾左翎雪阻拦,召集了大量武林中人入京。 左翎雪认为时机尚不成熟,况且她心里总有些不安,就想劝甘焉再忍一忍。没想到甘焉脾气日益暴躁,连她的话都不愿听了,甩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你总叫我忍,到底要我忍到几时??”他瞪着左翎雪,咆哮道,“你是不是就盼着我输给步年?好与他重修旧好?!” 左翎雪被他打了一巴掌,脸上迅速红肿起来,她却只是稍一愣怔,马上就像没事人一样,脸色恢复如常,仿佛甘焉不是打她,只是轻轻抚了下她的脸。 “妾身如何会这样想?妾身既然嫁于王爷,就是王爷的人,此生都会视王爷为天,为王爷谋福。” 甘焉听她这样讲,暴虐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 “他在京城,我便动不了他,只有在他远离京城的时候,我才有机会。”甘焉有着自己的打算,耐着- xing -子解释道,“下个月小皇帝前往天浮寺祈福,正是大好机会。我既能趁乱除掉天子,又能将这弑君的罪名按到步年身上,一举两得。” 左翎雪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劝,点点头道:“妾身明白了,妾身会嘱咐下去,让父亲他们尽快做好布置。” 甘焉这边有了动作,另一边厢赫连秋风也察觉到了风向的变化,快马加鞭将密报送到了步年手中。 “看来甘焉要有大动作了,他忍不住了。”步年看完密报,将它在油灯上点燃,慢慢化为一摊灰烬。 立在他不远处的宋瞧闻言道:“将军是说,他们会在天浮寺动手?” 步年道:“甘焉那个人,能忍到今天已是不易,我是他,便一定会在天子前往天浮寺祈福的时候动手,到时候一片混乱,是非黑白还不是由他说了算?”他一顿,改口道,“不,是非黑白,由胜了的那个人说了算。” 这一战,必定是场苦战。胜负在此一举,他不光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这日左翎羽来找莲艾逛街,两人一同去了集市,左翎羽买了不好新奇玩意儿,随后逛得口渴了,他们又去了茶馆歇息听书。 茶馆人不少,说书先生扇子一合,正说到十年前步年随父出征,讨伐花月人这段。 步年的故事一向是很受茶客欢迎的,因为其中不乏国仇家恨,更有侠骨柔情。少年将军与天下第一美人,相识于烽烟四起之时,本是佳偶天成,却在老将军身死后美人别嫁,将军也迷上男色,怎不叫人唏嘘。 “为何那左小姐不和将军一道?难道就为了将军要守孝三年?她这样恨嫁吗?”坐在莲艾他们左边的一位茶客高声发问,引了不少人发笑。 虽说现在左翎雪成了摄政王妃,身份高贵,但大祁民风开放,对朝廷官员的调侃时有发生,只要不太过分,总不至于将人胡乱抓起来。 “呃……”说书先生正要回答,在场有人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摄政王温文俊美,步将军一脸凶煞,两个里谁是良人一看便知,还需要问吗?况且那步年说是现在沉迷男色,指不定根本对女人不行!那左小姐也不是傻的,谁要浪费几年青春去等一个那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