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艾也想走,奈何步年没吭声。 “你做的很好,再过不久,这两个丫头恐怕就能出师了。”步年虽神色淡漠,对莲艾的称赞却不是做假,他是真的很满意。 “将军谬赞了。”莲艾垂着眼,目光只敢盯住步年领口的位置。 “你想要什么奖赏吗?” 莲艾闻言蓦地抬头,与步年四目相接,也顾不得怕了,急急道:“我要什么赏赐都行吗?” 步年神色不动:“说说看。” 莲艾略一迟疑,心中渴望到底是冲破了理智。 他哀哀看着步年,恳求道:“将军能赏我自由吗?我想,想要回自己的卖身契。” 步年似乎一点不惊讶他的请求,尾音轻扬着“哦”了声。 “你倒实诚,就这个吗?不要别的?钱财珠宝,房屋地契,我都能许给你。” 莲艾摇摇头,说:“我只要一样。” 步年黑眸沉沉,扬起笑容道:“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事成之后,我必如你所愿。” 莲艾激动不已,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盼头,丝毫没有发现对方笑容背后的寒意。 他走出屋子,沿着游廊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可能今天步年莅临的关系,大多数仆人都去前边伺候他了,后院就显得有些冷清。 他拐过转角,与一人不期然地撞个满怀。 “啊!”莲艾不由叫出声,身子像撞到了堵肉墙,往后跌去。 对方一把扶住他,却没有立刻松手。 莲艾皱眉看向对方的脸,一下子认出这人正是不久前被绑着听他叫了一盏茶床的那个男人,不禁瞪大了眼,想要挣扎。 “别动!”男人钳住他胳膊低吼一句。 莲艾一怔,有些怂,当真不敢动了。 “我一直在想你……”男人长相平平,身材却十分壮硕,手臂不知道要比莲艾粗上几圈,一巴掌感觉就能把他呼死,所以他是一点不敢违逆对方意思的。 他示弱道:“承蒙官人厚爱,莲艾感激不尽,只是官人弄疼我了,可否稍稍松一些力?” 男人痴迷地抚上他的脸,道:“你跟我走吧,将军不会放过你的。我有办法能助你离开,从今以后跟着我可好?” 莲艾心中一凛,莫名觉得男人接下去的话十分关键:“将军为何不放过我,官人这是何意?” 男人忽然紧紧抱住他,一双铁臂几乎要将莲艾纤细的腰肢勒断。 “狡兔死,走狗烹。”他只说了一句话,匆匆松开莲艾,朝拐角另一头行去。 莲艾呆呆立在原地,从脚底心涌上一股寒凉,激的他打了个寒颤。 他脱力一般靠到墙上,神色有几分茫然哀凄。 是了,家畜如何能得到自由?他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莲艾自那日起就开始忧心忡忡,他并没有怀疑男人话语的真实- xing -,毕竟他就一个小小妓子,骗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心中恐惧越来越大,却不敢表现出半分,怕被两位少女察觉。 考校之后,步年又离开了大宅,不知是不是回到将军府去了。莲艾也不是没想过自己逃出去,但不说阿大阿二武艺不俗,就是寻常护院,被他们发现了,以莲艾手无缚鸡之力的体质,恐怕是连山脚也逃不到的。 他现在竟然只有依靠一个只有两面之缘,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相救了。 所幸对方并没有让他等太久,某日他回到房中,看到了茶盏下压着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月圆之夜四个字。 莲艾心中一惊,赶忙将纸条用烛火点燃。 看着火焰一点点吞噬纸条,他有些怔然地望着这一幕出神。月圆之夜,就是明天晚上,难道说那个男人明天就要想办法带他出逃吗? 莲艾本就不是个心思深的,这下心里藏了个这么大的事,第二日教导少女们的时候就有些魂不守舍,总是走神。 眉眼艳丽的红衣少女见他如此,递了个眼神给自己的同伴,接着笑意盈盈道:“先生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今日就先到这里,明日先生休息好了我们再继续?” 莲艾看了她一眼,努力维持镇定道:“今日身子是有些不舒爽,头疼得很。” 少女们自然不会让他带病上课,温声软语关怀两句,就让人将他送回了房。 离夜晚到来还有段时间,莲艾却整个坐立不定,一会儿坐在凳子上发呆,一会儿又要走到窗前去看一下天色。 好不容易熬到夜幕降临,莲艾心跳得越来越快,人也越发紧张起来。 屋里亮着昏黄的烛火,他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只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两样值钱首饰,也不敢多拿,就这样整理出一个薄薄的布包,放在腿上。 四野阒然,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他紧紧攥住布包一角,坐在桌旁静静等着男人到来。 突然,桌上烛火歪斜了一瞬,莲艾一下看向窗边,果然看到那窗户开了一条缝。 他的房间靠近后山,窗也是对着后山开的,人迹罕至,平时护院也不怎么巡视。男人如果要来找他,这扇窗是最好的选择。 莲艾急急走向窗边,那窗也正好全打开了,露出男人有些紧张的一张脸。 “快点,随我来!”男人朝他伸出一只手。 莲艾盯着那手有一瞬间的犹疑,但一想到步年可能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手段,牙一咬便握了上去。 两人从后山逃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中行了一夜,第二日晨曦,男人带莲艾下了山。 男人自称姓宋,名瞧,是将军府的护卫,经常跟在步年身边办事,早在别院那场别开生面的比试中就对莲艾一见难忘,后在大宅中有幸能亲近佳人,简直魂牵梦绕,此后更是无法抑制心中蠢动。 两人行了一夜山路,早已疲惫不已,见有一处茶摊,便打算稍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