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仙丹…… 如果有…… 仙丹…… 这念头落在他脑海,就像一粒石子扎进水池,晕开一串涟漪。 无休无止。 突然,他手里一凉。顾朝歌茫然四顾,似乎这才发觉双眼已看不见了。他听到那修士在耳边道:“也不是不可。玄门仙丹珍贵,专攻丹道的修士不多。许多剑修也会学些丹术。但修行重在专一,贫道不建议你再修丹道。” 他一面说,一面带着顾朝歌的指划过丹药,一点点拂过纹理:“这是雪丹,通体洁白,内蕴木气,含再生之道,你摸摸看。” 顾朝歌指尖微动。他指腹方被烫到,此刻觉得丝丝凉意盘旋指尖。未己,竟有些化开。 他睫毛一颤,将雪丹拢入手中,小心掂了掂。一股木气化开,带着清寒观纯正的灵力盘旋而过,须臾传遍顾朝歌全身。 他不知这是什么,只觉不那么疼了。 那一点微凉,像清风,像月夜,像盛夏的井水,浇在他疲乏干涸的魂魄上。 好舒服。 “丹之一道分支众多,博大精深。”修士道:“这雪丹由聚灵散演化而来,又用清寒丹术封住。给门派里的小弟子挂身上玩的。灵力不多,但胜在绵长,润物无声。” “你尚无根基,不能握久了。”修士将那雪丹拿走,又见顾朝歌手一抓,似乎舍不得。他想了想,拿出个瓷碗,倒了碗凉水,将雪丹丢进去。 他回想以前顾朝歌模样:“你喜欢菡萏?” 顾朝歌一愣,不及说话,便被他牵住手,盖在瓷碗上。 顾朝歌眼一点点瞪大,露出个惊异的神情。 程舟:“这是?” 子琀:“雪丹遇清寒山泉则化,遇清寒灵力则凝。这人应该用灵力,凝出了冰花。” 雪丹是当年江清闲着无聊,捏给他逗乐子的。既然现在还在,说不定这一万年,一代代的清寒观弟子,都是玩这个长大的。 “清----寒----观”顾朝歌手扣在瓷碗上,感觉那朵花小小的,柔柔的,靠在他掌心,花瓣摇曳,就像真的一样,“我真能进么?进去----就能学怎么练这个,这个雪丹么?” 那修士道:“不止雪丹。” “这样吧,贫道下山几十年,届时回去,便说你是贫道的亲孙子。你想学什么学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 这道长瞧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长眉美目,乌发束起。他颇为瘦削,然棱角分明,一双眼俊极,瞳色却浅,似浸了雪水,微垂时,带出股目下无尘的傲气。 可这傲气太锐,像剑锋叉在外头,扎人。 这样一个人,自认要当爷爷? 程舟差点又呛到。 顾朝歌脑海里的修士还是个老道长,自然没什么感觉。他只是皱眉道:“祖上不可乱认----” “况且,道长没必要对我这么好吧?”他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也没什么便宜可占。”修士道,“贫道救你,全看在你天资非凡,有望成就双重剑心。你与那些碌碌无为的蝼蚁不同,天生便是该执剑,斩因果、问仙路的。” “认贫道一声爷爷,也只为你日后学剑方便。” 子琀眼底愈冷,几如霜雪。 顾清眠----他明明就知道双重剑心。 一层一层,这个人瞒着多少事情? 那他的名字,会不会也是假的? 而一旁程舟苦思冥想许久,突然开口,打断子琀思路:“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这个说话的语气,这个对凡人一口一个蝼蚁的态度。 他当年在清寒观,听说有人要渡劫,前去看时,正是这一位。只不过这时的他倒是年轻很多。 子琀:“谁?” “上一任顾家家主----顾子清。” 程舟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当年我就听他们说,顾子清明明没有儿子,却有好几个孙子----且各个都是剑道奇才。” 说到这儿,他又停住:“不对,我记得有个炼丹的。” 丹师小比,获胜的,也是顾子清的嫡亲孙子。 似乎号---- 双途。 顾双途。 那个雪袍红梅的顾家丹修。 那个一身仙气,举手间丹火连绵的顾双途。 啊? 程舟的脸色一变,变白,继而变红。他想起顾清眠,又想起顾途,想起顾朝歌,又想起顾途。他越想越想不出,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混出一个顾途来的?于是程舟的脸色来回切换,就像给人掐了脖子又放开,掐了脖子又放开,反反复复,支吾不出话来。 “他他他……” 子琀瞥他一眼:“说。” 程舟:“他居然是顾清眠!” 他猛地想起玉大爷不知道这个人,解释道:“就是一个----” “嗯。” 子琀应下,应下后他又想起,程舟好像还不知,于是补上一句:“大概是吧。” 程舟:“……” 大概? 什么叫大概? 你以为我没听见那声“嗯”吗? “这有什么稀奇的。”子琀嫌他烦,“闭嘴。” 程舟老实闭嘴。可他总觉得对方语调上扬,不耐烦里渗着份得意,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而幻境里,顾朝歌突然问:“那些救命的丹药,我也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