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的比后面的人都要快,走到尽头后,又是一个岔路口。 分开了两条路,沈云顾皱了皱眉,要往左边走。 谢柯这时却道:"这里我们分开。" 沈云顾不让:"跟着我。" 谢柯还得解释一番:"这里我上一世来过。" 沈云顾的目光,即便在黑暗中也清亮如雪,冷漠地注视,明显是不赞同。 谢柯指着右边:"我去这,如果发现不对劲就出来找你。" 也不待沈云顾再说些什么,率先一步走入右边的通道内。 沈云顾眼神恨不得吃了谢柯,但最后也只是咬了咬牙,转身,一脸yin沉地进了左边。 谢柯终于摆脱掉沈云顾后,走几步,停了下来。 水流声越来越清晰,,他闭上眼,凭借着直觉,手指扶在石壁上,一点一点,摸索着路。 东绕西绕后,视野豁然开朗,一个很大的dongxue出现在他面前。 一条极窄的路横在一潭黑色的水上,dong壁的上方露天,落下的光全部照洒在道路尽头一块凸起的平地之上。 墙壁下yin影里,坐着一个人,她蜷缩着,抱着腿,长发落了一身。 谢柯顺着通道走,旁边的黑水不会流动,这个世界,安静而空寂。 yin影里的人听到了脚步声,缓慢地抬起头来。 一线天光照在她的脸上,眉若远山,瞳如点漆,依稀是少女颜如花。 她的脸上似有未gān的泪痕,但看到谢柯的第一眼,却是轻轻地笑了,仿佛此刻的láng狈不复存在。 琼初轻声唤:"谢哥哥。" 谢柯见她身上也没什么伤,应了句:"嗯。" 琼初问他:"你是来救我的么。" 废话。谢柯朝她伸出手:"我救你出去,你带我去找姬千夜。" 琼初眼睛失神般盯着他的手,很久,然后声音有些失真:"谢哥哥,我的腿不能走了,你背我出去好不好呀。" 谢柯挑眉,却也没说什么,转过身蹲下:"你上来。" 琼初在黑暗里,手指颤抖攀上谢柯的肩膀。只是很快她又收回,"等等,我拿一下灯。" 转过身在黑暗里摸索了一通,拿出那已经破烂的灯,才爬上谢柯的背。 谢柯前世也没背过人,只感觉背上的女子很轻盈,跟纸一样单薄。 她的手,隔着衣袖楼住了他的脖子。 谢柯问她:"姬千夜人在哪?" 女子特有的香萦绕,琼初的声音轻如飞雪。 她说:"谢哥哥,你真的,很想要找到他么。" 谢柯心中有一个猜测,就等找到姬千夜验证,他点头:"嗯。"必须找到他。 背上的女子愣怔了好一会儿,很久,忽然笑了起来,很短促的笑意,她闭上眼,下巴抵着谢柯的肩膀,黑发长发冰凉柔滑像水一样。 空寂寂的走道,死沉沉的黑水。 她心中忽然涌现了无限的绝望和悲怆,但最后,鼻尖触及他鬓边冷然香气时,这种qiáng烈的负面情绪又化成了一种凄凉和心酸。 如行在茫茫旷野,风雪夜难归。 "谢哥哥,"她用非常平静的声音说出在心中泣血的问题:"沈云顾,到底好在哪里啊?" 谢柯一愣,也不明白琼初怎么突然就问了这个问题。 沈云顾好在哪里?换个相反的问题他或许还能回答上几条。 沈云顾不好在哪里,那真的太多了,神经病,冷漠又自负,傲慢又无礼。 琼初见他沉默不言,又说:"你回答我呀。"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但谢柯总感觉她快要哭了。 "......"这要他怎么回答,谢柯随便糊弄了句:"不了解,不清楚。" 琼初又笑了一声:"你撒谎。"笑意很短促,她觉得鼻子很酸,眼眶很热,"你糊弄我呢。不了解,不清楚,不了解不清楚,你还喜欢他?" 谢柯:"......."他不知道从何说起,gān脆就不说话了。 琼初的眼泪流转在眼眶,却怎么也不流下,在这个问题上,她终究是没资格多问的。沈云顾再如何,也定然比她好。 琼初缓缓闭上眼:"谢哥哥,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好么。" "没有。" 琼初道:"那我跟你说,你很好很好,特别好。" "就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好很好。" 谢柯想了想第一次和琼初见面,是她自己送上门来,被他拒之门外。谢柯抽了抽眼角:"是吗。"我们对好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理解。 琼初说:"你当初那么讨厌我,却还是给了我足够多的尊重和温柔。" 少女的声音轻而软:"你陪我去看我的母亲,你陪我查出了很早以前的真相……你甚至还愿意跟我说话,在我对你没有任何价值的时候,你看你多好啊。" 她说着,自己先温柔笑起来。 这就算好了么。 谢柯想了很久,却只回了她一句:"不值得。" 琼初一愣,似乎是在想他的话,想了一段路后,说:"可我觉得值得。" 安静的世界里只有少女轻轻的声音。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执着于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执着于一个根本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 不傻,曾经我和你一样天真。 "可是,你真的,是我唯一一个想要执着的人了。" 谢柯陷入了沉默。 琼初忽然感到一阵很深的疲惫从心中升起,疲惫到她睁开眼睛都很难。 迷迷糊糊里,就想跟他说一些话。 思来想去,不知道说什么,说话也颠三倒四,gān脆说起了自己那些尘封岁月里的过往。 "我从小就不被人喜欢,又没有修行的天赋,三天两头挨打挨骂,饥饿和寒冷是幼时唯一的感觉。" 她说。 "十三岁那年,我被同门的一个女弟子陷害,送给一个元婴老怪当鼎炉。她们说,我娘就是贱人,我又要装什么清高。" "我在冷水里泡了三天三夜,想了很久,也是,我又要装什么清高。我借那元婴老怪之力杀了她。没人知道,是我做的。" 这些肮脏的记忆于当事人口中,轻描淡写。 "你知道么,最近我看了很多很多的书,关于千年前的你。生在小重天,备受欺凌,以武入道,御火登顶,屠尽阜城,死于无渡海。" 谢柯浑身一冷。 头脑因她的话而空白。 她顾自笑起来:"女人的直觉是真的很准的。" "谢哥哥。" "谢...知...非..." 将他的名字从嘴中慢慢念出,一字一字,舌尖颤抖,甚至诡异疯狂地感觉甜蜜。 谢柯很快就镇静下来,琼初就算知道他的身份,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只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琼初说:"都说了呀,谢哥哥,女人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