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陶晚大喊了一声,紧盯着这撒泼的女人,指着门外,“现在跟我出去,钱的事还有得谈。不跟我出去,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我这就报警,我们去警察局谈。” 大伯母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男人,大伯摆了摆手终于松了口:“出去说。” 陶晚转头对保安说:“下次如果有这种情况,请您立刻报警。不要影响到医院的秩序。” 保安撇了撇嘴:“你和张主任熟啊,张主任要等你回来。” “谢谢。”陶晚转身往外走,一行人跟着她,浩浩dàngdàng,骂骂咧咧。 将他们带到了医院后面无人的巷子里,陶晚将身上背着的包一下子扔到了地上。 “里面有我全部家当,凑不齐还你的零头。你们今天就是bī死我,我也掏不出钱还你。” “五十万是陶枣的手术费和治疗费,剩不了多少了,全在医院账户里,我死都不会取出来。” “我辞了工商局的工作,就是为了现在的工作。说好了月初还你们的款,我会还。你们要再闹,就破罐子破摔,反正我活得累,死了一了百了。” 陶晚咬着嘴唇,盯着面色愤怒的男人:“大伯,你不要忘了,给你大儿子安排工作的钱可是我爸妈的赔偿款。” 第17章 那群人终于走后,陶晚在无人的后巷蹲了很久。 她扔在地上的包被人粗bào地扯开,东西散得满地都是,陶晚缓过劲来以后一件件地用手擦gān净土,重新装回包里。 被扔的最远的是笔记本,翻开摊在炎炎烈日下,陶晚远远地盯着,觉得它快要烧起来。 她以为可以赖以生存的东西,如今无力地令人窒息。 她应该赶紧收了东西,拍gān净包,然后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把她打倒的样子,回到医院,去安抚陶枣。 她应该这么做,但此刻手脚就像被捆绑了一样,动不得一丝一毫。 直到有人将她惊醒,男人熟悉的嗓音就响在身后不远处,只叫了一声:“陶晚。” 陶晚猛地站起身,理了理头发,又拽了拽衣服,不让自己显得láng狈。 张义真朝她走过来,刺目的阳光下,陶晚突然眼前一花。 张义真快跑两步,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男人的臂膀有力且有礼,只是扶着她的胳膊,给她支撑的力量。 陶晚眼前的金花冒完后,头晕减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起太猛了。” “嗯,”张义真换成了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天气太热了。” “是,”陶晚站直了身子,“我们进医院吧。” 提了包往医院走,陶晚没有去捡笔记本,张义真看了两眼,也没有提醒。 陶枣在张义真的办公室里,张主任年轻有为,医院很是重视,给他的办公室里专门配了休息间。 陶枣此刻就坐在休息间的chuáng沿上,胳膊撑着chuáng,眼睛望着窗外。 窗外有一棵茂盛的香樟树,蝉鸣声让人烦躁。 陶晚推开门时,她并没有望过来,陶晚轻轻走到她身边坐下,陶枣将脑袋靠到她肩膀上,小声叫了声:“姐。” “哎。” “今年夏天特别热。” “总会过去的,马上就到你喜欢的秋天了。” “今年秋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爬山了。” “是。”陶晚的下巴蹭过陶枣柔软的头发,“到时候再跟我比一比吧,看谁厉害。” 陶枣笑起来,小小的震动在陶晚的脖颈处,就像她的另一处心跳。 “姐,你年龄大了,肯定没有我厉害。” 陶晚于是也笑起来。 其实陶枣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抚,陶晚曾经在她十七岁妹妹的眼睛里看到过对死亡的坦然。 那是真正的坦然,不留恋自己的人生,也不留恋这个世界。真正走到了生命尽头时,还可以轻轻勾着嘴唇笑。 陶晚不如她,陶晚恐慌、绝望,陶晚拼劲全力想要拉住她,让她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让她经历痛苦的治疗,让她换掉身体的器官…… 让自己在这世上还有最后一个亲人,有牵绊,有家。 别人觉得她为了妹妹仁至义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自私。 陶枣在捏她的手指,细白的关节含在她掌心里,手背上的血管因为太过频发的输液而突bào嶙峋。 陶晚低头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妹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色开始变得浅淡,连原先又黑又密的睫毛也变得棕huáng稀疏起来。 陶枣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笑着问她:“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变好看了。” 陶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我在洗手间里照镜子,觉得自己有了股仙气。”陶枣偏偏头,“可能是给我捐献器官的那个人的,也可能是我在天堂边上转了一圈,沾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