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见她皱着眉头打量自己,竟开起了玩笑:“阿鱼觉得我生得好看吗?” 岁南鱼正想得入神,被他这句话问懵了。 “啊?” “还记得当时我进王府时,你就说我好看,是你喜欢的那种好看吗?” 岁南鱼自认每日面对阴隋那种没脸没皮的已经免疫了,没曾想梁瑾说话也这般不着调。 一时之间竟堵不上他的话。 她气恼,“你还是好生管住你这张嘴吧,看到兰心的下场了吗?阿隋的手段你是没见过,他生起气来我也拦不住,你再这般满嘴胡话,我也保不了你。” 梁瑾得意一笑,这般清朗明媚的模样更符合他十八岁风华正茂气质。 岁南鱼第一次发现,上一世阴郁寡言的男人,似乎在没有遭受某些变故之前,也是一个春风得意的少年郎。 没有人天生就不爱笑,也没有人天生就想当坏人。 阴隋如此,梁瑾亦是如此。 蓦地! 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岁南鱼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忙不迭安排梁瑾躺下。 “把眼睛闭上,不管听到什么,都装睡听到没有!” “是摄政王来了吧。” “废话!闭上眼睛!” 梁瑾听从了她的安排,趴在床上尽量避开伤口,闭目装睡。 岁南鱼正准备将门打开,阴隋一脚就踹开了,门扉不小心撞在她的手指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阴隋铁青的脸色因为她的轻呼顿时一变。 他将岁南鱼拉到怀里,仔细检查着她的手指,担心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着。 “还疼吗?” 岁南鱼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她的一点小伤就紧张不安的男人,心里涌上一股涩涩的味道。 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只是想寻求一处可靠的庇佑,未来寻到机会只想带着娘亲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现在阴隋对她的好,已经让她产生了一丝丝的愧疚,甚至不敢想象,他要是得知她心里的想法,会不会又变得暴戾无比。 “看着我做什么?”他蓦地出声。 岁南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我手不疼了。” 她准备将手收回来,又被他攥住了。 “你身体还没好就下床做什么?” 阴隋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床上那道瘦弱的身影上。 “就为了他?”这句话他说得格外的冷。 岁南鱼怕他误会什么,解释道:“梁瑾是因为我受伤的,我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叫个郎中来便是,你用得着亲自来一趟?”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质问和不信任。 岁南鱼本就很不满他不管梁瑾死活的行为,现在更是被他嚣张的态度惹怒了。 “你既然知道叫个郎中就可以了,为什么不让人给他叫?让他自生自灭是你吩咐的吧!” 阴隋眯了眯眸。 岁南鱼了解他,他这副神色已经是生气了。 “岁南鱼,你现在是在为别的男人怪本王吗?” “我……” 他蓦地将她拉进怀里,“他还没死你就这么着急,要是死了你是不是还要和本王拼命?” “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本王无理取闹?你是本王的女人,不经过本王的同意来照顾别的男人!本王还不能生气吗!” 岁南鱼被他气得脸都白了,索性撇开视线,懒得和他争论。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地自负专制,总有那么多说辞,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岁南鱼挣脱开他的手,又被他圈进怀了。 “松手,我要回去休息了。” “本王抱你回去。” 明明两人都别扭,却又亲密接触着。 阴隋冷着脸将岁南鱼抱回房间,一路上的侍卫奇怪地看着他们。 岁南鱼刚沾上床就裹进被子里,背对着阴隋。 他叹了口气:“你打算一晚上都和本王置气?” 岁南鱼没有说话。 “你都不问问本王进宫发生什么了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岁南鱼还是没有说话。 阴隋实在受不了她的冷落,索性钻进被窝里,握着她的肩膀面对自己。 “阿鱼,不许不理我。” 他吻上她的唇,带着黑夜的微凉。 岁南鱼微微推开他,“你可以对我凶,我就不能不理你,凭什么?就因为你是摄政王,所有人都得听你的吗?” “我没有想凶你……”他放柔了声音。 “那刚才算什么?” “阿鱼听话,别惹我生气了,我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脾气的。” “说到底还是怪我是吗?” “阿鱼,一个低贱的小倌而已,是死是活用得着你一直和我闹吗?” “明明就是你先做错的,他救了我难道你还让我像你一样冷血地看着他血流而亡?” 阴隋冷笑:“真的只是因为他救了你,还是因为别的?” 岁南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他的眼神已经失望透顶了。 “阴隋,你对我的信任到底有多少?北师棠不信,梁瑾也不信,我和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有染!” 阴隋额角的青筋已经突起,想到岁南鱼才刚小产,身体不适,又生生压下了怒气。 “要本王信你,你就离他们两个都远点,你身上还有病,躺下休息吧。” 岁南鱼躲开了他的手,冷冷道:“我想一个人睡。” 悬在半空的手指逐渐攥紧,他的眸中仿佛蕴含了一座化不开的冰川。 “岁南鱼,本王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再和本王闹,明天本王就让人将梁瑾卖到云雅阁去!” 岁南鱼吸了吸鼻头,憋住了眼里的泪水,起身下床。 “你又要做什么?!” 阴隋见她往门外去,跳下床一把将她拽回来。 “松手!” “你又想要去找梁瑾是吗!明天本王就将他卖了!” “阴隋,你个浑蛋!” 岁南鱼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哭了起来,拳头垂在他的胸膛上,哭得梨花带雨。 “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真的好累……我连保护帮助我的人都那么难,留在你身边到底得到了什么?!” 阴隋将她死死搂在怀里,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心脏就疼得难受。 每次她一哭,他多少的坚持和执拗都瞬间崩塌溃散。 “阿鱼,不哭了,是我错了。” “混蛋!” “我是混蛋,你打我出出气吧。” “呜呜呜!”岁南鱼哭得忘我,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我的阿鱼……”他捧着她哭得满脸泪水的脸蛋,轻轻落下一吻,“我的心眼儿很小,特别小,我不允许你身边出现别的男人,更不允许你在意别的男人。” “这样的性格我已经改不了了,阿鱼,你也娇纵我一次好不好,顺着我点,我想要你的身心都属于我一个人的,你多宠宠我。” 岁南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都忘了哭泣,还没有停止的哽咽一下一下地冒出来,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 她没想到堂堂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求她宠他…… 她迷蒙的眼神圆溜溜的,阴隋下意识咽了一下喉咙。 盯着盯着,他就低头吻上去了。 面对岁南鱼,他的克制力几乎为零。 岁南鱼被他搂着吻得七荤八素了,加上哭了一场的缘故,很快就来了困意。 阴隋正动情呢,睁开眼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 他失笑出声。 “本王的吻技很催眠吗?” 他温柔地将她抱起,再轻轻放在床上掖好被子。 这一夜,有人睡意浓浓,有人彻夜未眠。 小院中。 梁瑾辗转反侧,索性披着衣服起床,将床底一把沾血的刀拿到院中。 趁夜深人静之时把它埋了。 他后背的伤,就是自己用这把刀划的。 待埋完了刀,他站在清冷的月亮下,任由月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寒霜。 当他从尘埃泥土里摸爬滚打出来时,就发誓这辈子绝不会籍籍无名。 就像这月光只能在夜晚发出脆弱的光芒,再怎么美,也无法媲美骄阳。 梁瑾低头收回视线,情绪晦暗不明。 寂寥的黑夜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一笑。 喃喃道:“岁南鱼,我不会让你后悔认识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