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碧岚淡白的唇动了动,疗伤时过于冷肃紧绷的面庞浮上被雨水浇透的浅笑。他抚了抚我的面颊,轻声道:我们快走吧!我们必须尽快找大夫给她诊治。” 他没说要不要紧,我也不敢问了,只是紧紧地抱着南雅意,直到庄碧岚牵来马,双手来接她,我才松开了手,依然只望着她惨白的面庞,盼着她能醒过来,像往日一般轻松地向我笑一笑,对我说,来,我带你骑马。 可南雅意到底没睁开眼,自始至终被庄碧岚半揽在怀里一动不动,倒是庄碧岚上马将她在自己前面安顿好后,又向我伸出手来,说道:来,我带你骑马。”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仿佛温热着,又迅速被雨水打至冰凉。 庄碧岚见我不动,扬了扬唇催道:快上来!这青雅马跟了我两三年了,虽不是千里良驹,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驮三个人没问题的。” 我忙应了,握紧他的手,借了力猛地一跨,终于坐上了马背,而脚踝处的疼痛,如有一根钢针扎了进去,剧痛飞快地发散开来,疼得我浑身一阵虚脱,晃着身躯差点儿又栽下马去。 妩儿,你……你脚疼得厉害?”庄碧岚急急地扶紧我,懊恼道,我居然忘了!等我下来帮你看一下脚。” 我忙忍着疼笑道:不疼,不疼,只是雨淋得久了,头有点儿晕。” 想到有个放暗箭的人正在附近随时窥伺,我哪里敢再耽搁?何况南雅意的伤势,也经不起耽搁。 庄碧岚听我说了,叹道:我知道……我知道委屈你了。从小到大,你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没有,我不觉得苦。”我伸臂环住他的腰,温温婉婉地微笑着,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这么开心过。有一个人,肯这样舍命地待我,我便是今天死了,也不算白来这世上一遭。” 妩儿又胡说!” 他侧了头微笑地望着我,挺直的鼻梁和俊秀的轮廓如白玉雕就,雨水都冲不去的温和。 贴近他的腰背,有他的温暖渐次传来。 而他策马扬鞭之际,已飘落一句如醇酒般令人沉醉的话语。 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呢!” 在深宫中如糙木虫蚁般生活了这么些年,我对一辈子已经没有什么概念。 几十年?几年?或者短暂得只有几个月、几天? 不管多久,横竖我们要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紧紧环着庄碧岚的腰,一气奔出五六里,眼见前方有村落,我抹一把脸上的水珠,急急说道:碧岚,快进村找找有没有大夫吧!” 庄碧岚点一点头,腾出手来摸了摸南雅意的额,已焦急地哎”了一声。 我立刻觉出不妙,忙伸出手,握住南雅意的手,却已被雨水泡得冰冷冰冷,连骨节都好像僵硬着,不由大惊,忙将手指凑到她鼻尖,终于感觉出些微的气息,才松了口气。 庄碧岚道:雅意已经开始发高烧,不尽快找个地方休养,只怕……” 我心里一缩,忙道:那我们赶快找户人家住住脚吧!” 我没受那样的重伤,被雨淋了这么久,都已经阵阵的头脑发晕,手足无力,更别说南雅意了。抬头望着铅白的天空,我从没有一刻会这么盼着这该死的雷雨能停下来。 庄碧岚一拨马头,似准备拐入那村庄,忽然间身体又震了震,扭头往我们身后的大道查看。 我怔了怔,忙回头看时,雨幕茫茫,一时也看不真切什么,只是恍惚有一声马嘶,穿过了重重风雨,若有若无地传入耳中。 我犹自怀疑自己听错了,庄碧岚已一抖缰绳,拍着青雅马向前疾奔。 有骑兵追上来了。”庄碧岚的声线被雨水打得有几分寒意,怕有二三十人,骑的都是好马。” 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颈,我禁不住握紧南雅意冰冷的手,尖声道:那我们怎么办?雅意怎么办?” 庄碧岚不答,只是策马急奔。 而我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摸索着南雅意的手腕,只觉她的脉搏弱得快要觉察不出,而后面的追兵倒是越来越近了。 雷声暂歇时,我已能听到后方的急促马蹄刺破风雨渐渐bī近。 将眼睫上的水珠在袖子上擦了擦,我眯起眼向后看着,环着庄碧岚的手不觉拥得更紧。 这青雅马跟着庄碧岚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可即便是千里良驹、汗血宝马,也没法驮上三个人在这样的大雨天逃脱那些jīng兵悍将的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