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疑心。我本就心存去意,并不冤枉。 只是防守如此严密,仅凭我和南雅意二人,能避开他们耳目,悄无声息地离开么? 何况,庄碧岚,又在哪里? 当日南雅意只说让我设法混到南华庵来,却没有细说怎么从南华庵脱身,顺利逃出城去。 大约引了山间泉水,南华庵奉上的茶倒是清香扑鼻,南雅意一边品茶赞赏着,一边真的和静慈论起了禅学。 凝霜、沁月和南雅意随身的两名侍女都在静室中,我也没机会细问,只得打起jīng神,专心听他们说些佛道禅理。 好在少时书读得不少,虽没刻意读过佛经,倒也有所涉猎,不至cha不上口,居然像模像样同她们谈了半日。 午间用的自然是素斋,却是跟随我一同前来的御用厨子入了厨房,和西华庵的姑子一同做的,一色用银盘装着送来,虽无山珍海味,倒也清慡可口,又有南雅意和静慈等师太相陪,居然吃得比宫中要多些。 饭毕,静慈笑道:昭仪和南施主论了半日禅理,想来也累了,不如且休息一两个时辰,下午再继续罢?” 抬眼看向南雅意,她也正望着我,眸光深深。 四目相对,我立时了然,笑道:嗯,我也难得和雅意姐姐见面,不如给我们安排一间jīng舍,在一处憩息着,也方便我们好好说说家常话儿。” 静慈笑道:东南角上有一小小禅院,正是素来用来招待贵客的,陈设都还整洁,不如请二位屈尊,暂时歇息片刻?” 我应下了,拉了南雅意正要起身时,凝霜忽笑道:昭仪,我们车上预备有从宫中带出来的卧具,不如昭仪先坐着喝会儿茶,让我们去换上?宫里的东西,到底不是外头能比的,昭仪睡着也舒服些。” 我不语,望向南雅意。 南雅意摇着团扇,向我慢悠悠道:好啊,正好我也沾了光,可以和清妩一起用一用宫中的好东西呢!却不知二品昭仪的冰簟,和寻常人家的竹席有什么差别?” 沁月笑道:姑娘,其实也差不多的,只不过……” 她忽然噤声,尴尬地向凝霜望了一眼。 凝霜也微红了脸,勉qiáng笑着接了口:只不过昭仪素来用的东西,到底预备得要jīng致些。” 她们必定受了唐天霄的暗中嘱咐,生怕我们坐卧之处有什么不妥,——比如藏个jian夫”暗中幽会,或留些情诗”暗通款曲之类,所以要先行去检查一番。 心中虽是不悦,我也只能若无其事地啜着茶道:那快去吧,我也倦得厉害了。记得备上一壶好茶,说了一上午,嗓子gān得厉害呢!” 二人应了,已飞快跑了出去。 我站在窗口只作赏景chuī风,暗中留意时,果然不久便见几名侍卫首领在沁月的带领下,直奔东南方向去了。 防得果然jīng密,连宫女的检查都不能放心,看来不把屋子翻个底朝天都不会让我住进去了。 不论唐天霄是为了保护我还是监视我,此刻我都恨得有点牙痒痒。 南雅意也走了过来,半倚着窗棂,轻轻摇着扇子,扑扑的清风一下下掠在我身上,她身上。 我不安地握住她的手,她扭过头,冲我笑了笑,也将我的握得紧紧的。 我们以后的日子,都会好好的。” 她说着,对我笑得很轻松,却不经意般瞥了一眼静慈。 静慈却没有看向我们,也没有留意那些侍从,静静地坐在一角掐捻着念珠,用极悠缓的声线低低诵着经文道:未曾生未曾灭,未曾有未曾无,未曾秽未曾净,未曾喧未曾寂,未曾少未曾老,无方所无内外。无数量无形相,无色像无音声。不可觅不可求,不可以智慧识,不可以言语取,不可以境物会,不可以功用到……” 她掐数念珠的手极稳,看不到一丝颤意,再不知是早有安排胸有成竹,还是真的看破生死四大皆空。 南雅意手心泛上了汗水,浸湿了我的掌心,快要和我掌中冒出的汗水融作一处了。 雅意姐姐……”我不安地轻唤了一声。 南雅意松开我的手,笑道:你久在宫中不走动,这会儿困了吧?不如我们先慢慢走过去吧,等我们走到那边,估计他们也该收拾好了。” 我忙应了,令随侍的小尼姑在前导引,一路走过去时,果见我那几名侍从疾步从那禅院走出,远远见着我,便避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