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看了看他给出的样品图,觉得虽然好看,但不必要,他已经有很多小玩意儿了,不论是自己有的还是别人送的,正想开口婉拒,云错却突然说:“我看看。” 雪怀也就不说话了。 云错双眼放光,低头挨个看着图纸,挑着样式,又问道:“做了这个,我和他一起佩戴,别人都会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了吗?” 判官笔含笑道:“是这样的。我们这边的信物都用女娲玉和伏羲金打造,每一对都是独一无二的。云少仙主可能没有经验,但这种材质的信物,颜色是取于极天的蓝色,极天也是伏羲女娲约定终身、聚散云流的地方,那种颜色,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成了亲的人。” 云错接过他递来的料子,眼神有些动容。 雪怀也凑过来看了看。那是非常纯粹的、奇特的一种蓝色,的确非常好认----看久了,仿佛能自那颜色中看见流云飞鸟、日月星辰,如果有一种颜色能用来形容时光与岁月,不出这个颜色了。 雪怀却说:“如果不要这个材质的呢?你们这里有朱雀玉,或者岫山翠吗?” 再好看,但这种颜色单他一个人看得见,云错什么都瞧不见,这样不公平。 云错却制止了他,抬头看过来:“雪怀哥,我就想要这个。” 看着他的模样,雪怀一下子就心软了,“……真的要?” 云错点点头,低声道:“虽然我理解不了,但是……我就想要这个。” 雪怀便道:“那好吧。” 他把这件事全权交由云错负责。两个人的起初的来意倒是被抛在了脑后----判官笔很快召来了鲁班后人和彼岸花妖,就地开始为他们打造信物。 据云错所说,这几样他都想要,还要给饕餮鬼和小灰猫一宠一个挂饰。他抱着饕餮鬼,严肃又紧张地让人量着饕餮鬼脖子的尺寸,又喊来雪怀,要他把手指的尺寸也量了一下。 雪怀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一个,偶尔给出的建议,也不过是:“发簪就不用了罢,我平常很少束发。” “还有这个玉佩,做一对就好啦,做二十对你是想干嘛?” …… 后来他无聊,跟云错打了个招呼,就先摸过去刻字了。 三生石和他原先想的不一样。剔透如水,内里深红,仿佛一颗巨大的红宝石。 那里面隐没着层层叠叠的名字,旁侧有一个罗盘样的漆黑的东西,里面填着细沙。 雪怀有点好奇。他想了想,试着写了“慕容宓”三个字上去。 很快,眼前深红的晶石微微发亮,浮现出几个字来:“生死浮沉,前缘尽断。” 雪怀看着那几个字,笑着叹了口气,又将沙盘上的字抹去了。 他远远地问判官笔:“直接刻名字就可以了吗?” 判官笔也远远地喊道:“是的!雪少主,你直接刻字就好了!” 雪怀看着云错还在那里埋头和工匠讨论细节,便小声咕哝道:“那我先写着好了。” 他指尖汇聚出法力,认认真真地,以接近虔诚的力度往上写: ----云错。 不知怎的,他想起这一世他们第一次单独碰面,云错就是这样自背后俯身,握住他的手指。 墨香晕染开,一横,两横,沉黑的比划下移,遇到第一个弯折,而后是近似于不断的一次收笔,顺着收敛的力度点下去。 前生他写过无数次这个人的名字,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名字会以这种形式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想想也是十分奇妙的。 雪怀写完云错的名字,觉得很满意,顺口叫他:“喂,那边的云小公子,麻烦过来写一下你道侣的名字。你不写我就写光了啊。” 他眼里憋着笑意,留着自己的名字给他写。 云错果然回头了,急急忙忙地说:“你给我留着----雪怀!” “雪怀”二字出口,雪怀紧跟着就察觉到云错的眼神变了----像是看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样,连带着语调都变得狰狞了起来,那是惶恐、担忧。 好似他身后有什么东西一样。 雪怀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看去,结果身后空空当当,然而头顶却慢慢贯入了某种焦灼和灼烫的东西,隐隐就要降下来了。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被往后扑倒在了彼岸花丛中。花瓣繁重,身下很柔软,可是他却浑身痛,耳朵里也嗡嗡地炸开了,世界寂静了一瞬,好一会然后他才听见声音。 那是天地崩乱,碎石滚落的声音。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了云错死死地挡在他身前,闷着不说话。 那一刹那雪怀的心都凉了,他努力爬起来抱住云错,哑着声音问他:“怎么了?云错,你有事吗?” 另一边的判官笔也目瞪口呆。 “你们谁渡劫么?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天雷?” 离他们两人三五尺的地方,巨如半山的三生石被一道滚雷直直劈断了! 云错被雪怀左拍右拍,努力清醒了过来,安慰他说:“没事,没事,还好我挡下来了。你有事吗,雪怀?” 雪怀面色苍白,垂眼查看着他的伤势:“你流血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坚持今天来的。” 源源不断的血水正在自云错背上流下来。雪怀自己前不久刚历了雷劫,他不用看就知道,云错后背此时定然皮肉崩裂、血肉模糊,天雷中带着克杀的属x_ing,这道伤口必将久治不愈。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声音中带上了细微的哭腔。 但他面上仍然是很镇静的:“你先别动,也别说话。我们先在冥府这里借宿一晚,我给你治伤。” 云错还有功夫去想他的信物:“我没事,雪怀,我们的信物要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