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见他把它收起来后,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他:“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峡谷口的天上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云错抬眼看他,神情平静:“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声音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古怪,仿佛不是坐在这里和自己的恋人晚间闲聊,而是和什么重要的大人物正襟危坐地谈事。 雪怀看了一眼他在旁边睡觉的饕餮鬼,低声道:“我和小饕在底下的时候,天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让小饕反应很激烈,但是我看不见那里有什么。上次也是这样,你提醒我那个女人在监视我,我才看清头顶有蝙蝠在监视我。但是这次我们掉的太深,我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也没办法证实。我问了师妹,当时来的青鸟是姥爷座下的,也无人驱使,我在想姥爷那边或许也要注意一下。” 云错能看见他看不见的东西,雪怀找他求证。 云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没有,我什么东西都没看见。别怕,别多想。” 听他这么一说,雪怀也觉得自己多虑了。饕餮鬼这个家伙一向都很闹腾,也不是每次闹腾都有它的理由。 他看见云错给他认认真真地包扎完了,又认认真真地偏头收拾东西的模样,眼里突然生出一些俏皮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用他赤裸的足尖撩拨他,堂而皇之的将脚放在云错的膝上。 又顺着他的大腿内侧往里,极其缓慢的磨蹭着。 云错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他磕磕巴巴的道:“雪怀,别闹。” 雪怀歪头看着他,“我没闹。云错呀,云少仙主,云小郎君。你想要吗?” 他瞧见云错已经起了反应。 这几天他主动的次数不多,实在是因为云错成日缠着他要,毫无节制的要他,弄得他好几天见了云错就想躲,见了床只想把自己埋进去,恨不得在云错眼里是个隐形人。 雪怀以前只听说过初尝云雨的男人有多可怕,他自己现在已经直观感受到了。 今天的云错实在是过于紧张,雪怀本想逗一逗他,见到云错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却还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知道那些东西不是渴望、欲望或是其他,而是微茫的恐惧与犹豫。 恐惧的意味雪怀见过了,知道他是后怕,害怕自己真的出了事。但他在犹豫什么呢? 雪怀不依不饶,想要他安心些,于是俯身要去揪着他的领子,讨要他的亲吻。 却被云错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塞进了床里,用被子给他好好裹住。 他仰面躺在床榻上,看着云错一丝不苟地给他掖被角,终于觉得有点疑惑:“你怎么啦?红杏出墙啦?” 又挑起眼皮,十分欠打地撩他,“还是我太厉害,你受不了了?” 云错俯身在他额间亲了一口,涨红了脸:“受伤了就别乱来,听话,雪怀。” 他的态度很坚决。 “好吧。”雪怀声音放软,懒懒的回答道。 他的视线还往坚挺的小云错那里盯着,被云错一只手扣住了下颌,给他扭了回去。 云错终于再度显得手足无措起来:“你乖一点。” 雪怀笑着用被子蒙住头:“好啦,不闹你啦,你去忙吧。” 云错还不放心,又给他把饕餮鬼抓了过来,塞进他怀里。 “今晚让小饕陪着你好不好?”云错道,“我还有些事要做,你不必等我,先睡吧。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千里传音,我去师尊那边取点东西。” 雪怀点点头,弯起眼睛称赞他:“我男人真贤惠,是不是?” 云错也弯起嘴角,给他回了一个笑容。 * 剑修暖阁外。 小灰猫喵喵叫着,十天半个月没来,它似乎已经对这个地方不怎么熟悉了。它抬起爪子去扒主人的腿,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地方。 云错已经好些天没回来了。 他连自己现在的邻居都不太认得,最近几次偶尔回来,都还是带着新晋修士往这边走。 自从他搬去了雪怀那里,这边只用来储存他的一些杂物,连床都收拾干净了。 小灰猫不喜欢这个地方,它喜欢雪怀,喜欢窝在饕餮鬼光秃秃的头顶上睡觉。但是云错没有顾及它的撒娇,他把它抱起来放在怀里,径直推开了房间的门。 一进门,黑暗的角落里传出扑棱扇动翅膀的声音。 密集繁杂的一大片,让人心生寒意。 小灰猫炸了毛,从云错怀里跳出来,飞快的向外逃窜。 云错点了灯,提灯走向窗边的角落。 灯影晃过,照亮了一大团黑雾似的东西----带着翅膀,扁而光滑,带着利齿獠牙,眼里闪着红色的光。 笼子里的蝙蝠拼命冲他哈着气,发出张狂的尖利叫声,只可惜这些叫声不能为人察觉,无人知道他们究竟在狂欢什么。 魔界蝙蝠,在仙界痕迹消隐。若是用来监控别人,来无影去无踪,不会被任何人察觉,除非那人生就一双魔眼。 这是一个肮脏的,不能被世人所见的秘密。 他云错是一个恶劣的卑鄙的小人,用他最爱的人最痛恨的下作手法,监视他,掌控他,企图让他变为自己的所有物。 雪怀痛恨柳氏,那个女人就曾用这种手段对待他。 他知道雪怀不会喜欢,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知道自己是多坏的一个人。 火焰在他指尖跃动,那是一道可以烧毁万物的法术。火光照亮他y-in晴不定的面庞,许久之后,他下定了决心,伸手将那一点火星送进了蝙蝠的笼子里,目睹这些罪恶的生灵化为灰烬。 有窗外的飞蛾和虫子经过,零星地被火光吸引过来,哗啦一声跳进来,一并被烧死了。 接着他颓然坐倒在地,空虚感和无力感如同入侵的冬夜,让他遍体生寒,恐惧加身。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以为前生硬生生地接受雪怀已死的事情,已经是他生平所能承受的痛苦极致,可他没想到更痛苦的却是得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