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的时候,魏关娉执意陪李露白吃了午饭,下午才去处理自己的事情,走之前还不忘告诉李露白晚上自己还会再来。副司长知道李露白生病住院的事情,特地打电话来过问关怀了几句,也将她手上能撤的工作都撤给了别人。虽然很忐忑因此会招致同事的不满,但是一比起生病不用工作这件事带来的愉悦感,李露白觉得还是很划得来的。最近艳阳天很多,气候很好。病房里只拉了一半的窗帘,下午的时候,阳光从另一半窗户里透过,均匀的铺散在病房光洁的地板上,整个病房都被暖黄的光晕渲染了,升温的空气,不时被风扬起一角波动的窗帘,在空气里跃动的浮尘,因而弥散出慵懒的氛围来。趁着这样好的时间,李露白还悄悄洗了个澡。也许周穆沉特别打了招呼,李露白发现护士很关心自己,来换药的时候也很和善,还嘱咐李露白医生什么时候会来查房。为了避免医生来的时候什么都问不了的尴尬,李露白一直都没有合眼,处理了很久的公务,间隙抬头看看自己的药水瓶。眼看着这一瓶药水就要完了,李露白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用没扎针的那只手很费劲的将电脑挪到一边,想去摁呼唤铃。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医生模样的人站在病房门口,极其疑惑又不确定的神情,“露白?”这是况南衡吗?这好像是况南衡。这真的是况南衡!李露白最近因为生病,脑子都迟钝了很多,要好几秒才能处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她迷茫的看着门口,在确定好几次这张面孔的主人后,她惊得撑在床沿的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往床下扑去。赶在李露白整个人滑下床前,况南衡冲上来将她一把捞进了怀里,李露白整个人趴到了况南衡的胸膛,她的神情目瞪口呆。但况南衡并没有多话,而是将她平平稳稳的放回了床上,“真的是你。”况南衡的语气有点紧张,皱起的眉让他看上去很严肃,“你怎么会在医院里?”李露白已经瞠目结舌,这样巨大的情绪起落让她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她下意识就把整个身体都偏到另一边,越想止住咳嗽就越止不住,每次咳嗽都让她的身体剧烈起伏,都让她觉得嗓子里好像有一把锉刀,锉得她的喉咙在极度疼痛下几乎失去知觉。况南衡迅速倒了一杯温开水,抽了两张纸巾,绕到李露白咳嗽的那一边,他丝毫不管李露白拒绝的意味,握住她的肩膀止住她想转身的动作,然后说:“你别慌,喝点热水可以暂时止咳。”况南衡蹲在李露白面前,没有松开手,没有要让李露白自己拿水杯的意思,李露白只好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喝下热水。逐渐平缓了情绪后,咳嗽也平息下来,这几分钟里李露白眼泪都出来了,嘴里一片腥咸。况南衡用纸巾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李露白喘了几口气,极度劳累,“不是。”嗓子很痛,她尽量言简意赅,“没想到会看到你。”况南衡站起来,他伸手稳住挂钩上晃荡的输液瓶,看清了输液瓶上的字眼,眉皱得更深了,“你是肺炎吗?”李露白心虚的点了点头,况南衡没有说话,摁了一边的呼唤铃,然后扶着李露白的肩膀,“你先躺下。”多余的字都没有,气压很低,李露白有点不敢说话。况南衡调慢了点输液速度,环着手站在床边。护士来得很快,看到况南衡时惊得退了一步,跟着护士来的还有李露白的管床医生,正正被护士踩中了一脚,“哎唷”一声,护士忙回过神不迭道歉,迅速走过来准备换药。况南衡走到护士旁边,“我来吧。”他拿起输液瓶看了看,用酒精棉签给橡胶瓶塞消毒,将头顶的瓶塞穿刺器拔下插入新的输液瓶,把用完的输液瓶取下来交给护士,才将输液瓶重新挂上去。这一连串动作娴熟流畅,以至于李露白呆在了原地,连护士红了的脸也没心情计较。管床医生是个中年男医生,这时候站在床尾,看看李露白又看看况南衡,一脸状况之外,显然没想通况南衡为什么在这里,“况医生这是?”况南衡伸出手跟管床医生握了握,“朱医生你好,我想问问这位病人现在身体是什么情况?”朱医生脸上就像是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非常迷茫,“嗯?昨天你们科周医生不才来问过吗?”他看向李露白,还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属于中年男人的懵圈在他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那周医生是李小姐的哪位?”“周医生?”况南衡疑惑,意识到什么的他脸色沉了一点,“谁也不是。”李露白自觉接下来必定接不住况南衡投来的目光,及时的把身体侧到了另一边。就听到况南衡继续跟朱医生说,“能麻烦朱医生带我看看她的检查结果吗?”朱医生满口答应,“可以可以。”走出几步他又想起还没问李露白,“诶李小姐,你今天感觉好……”朱医生的话还说完,况南衡就推着朱医生出门,“没关系,等下我来帮朱医生查她的房。”“欸……”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李露白悄悄撇头瞄了一眼,才总算松了口气。她扶着自己的额头,真是太背了,看况南衡的样子也不像是周穆沉走漏了消息,就这样都能给他撞见,实在是令人窒息。“不对啊……”李露白喃喃道:“我是生病又不是犯错,我为什么要怂?”意识到这一点的李露白觉得自己有底气一点了,她翻爬起来坐正,把笔记本电脑抱回身前,继续处理工作。病房的门在十分钟后再度被推开,况南衡看到在工作的李露白时,明显情绪很不好。他走上前,拿起李露白的电脑,保存了文档,然后关机放在一旁。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快到李露白还维持着先前打字的动作,呆滞着没能及时作出反应。况南衡拖了椅子坐到床边,“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不信你上司没有给你假期。”李露白讷讷将手揣回被子里,况南衡的神色阴晴不定,好像不是很高兴,她试探问:“你在生气吗?”况南衡看着她,“你说呢?”“可是我在生病诶。”李露白神色耷拉下来。况南衡就说:“你也知道你在生病?”生病其实的确很不舒服的,再加上药物的缘故,李露白觉得自己始终都有一点晕晕沉沉的,头时常钝痛,眼眶也在发热发酸,她抬手揉了揉眼睛,面向况南衡坐正,“不要生气了,那我跟你讲个笑话怎么样?”况南衡不说话,李露白就顾自说下去:“我最近新学了一个催眠术,我能让人忘记他是一只猪。”她自己先憋不住笑了,“所以你是猪吗?况南衡。”显而易见,况南衡没有笑,“我很早就听过这个梗了。”李露白失望,“噢,真没意思。”况南衡屈指敲了下李露白的额头,“你是笨蛋吗?”“我不是啊。”李露白揉了揉被敲的地方,一脸委屈。“我最近也新学了一个催眠术,我能让人忘记他是一个笨蛋这件事。”况南衡一本正经的说。李露白愣住,转瞬就道:“啊!你套路我。”况南衡站起来摁住李露白的肩膀,扶着她躺下,他的声音比刚才放软了很多,“好了,别乱动了,也别说话了,你现在真的很需要好好休息。”李露白很顺从的躺下,她将身体侧向况南衡这一边,“我的病很严重吗?”她的头发滑落到颈侧,况南衡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替她把头发捋到脑后,“初期,还没有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噢。”李露白若有所思,她把完好的那只手垫在头下,喉咙有点痒,她撇过头咳嗽了几声,“那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生气?我还以为我要重症不治了。”况南衡环着手看她,“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李露白动了动头,“因为我生病在你医院住院都不告诉你。”况南衡长长出了一口气,“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