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陈恩静2•黎恩

先婚后爱,姐弟恋,每天一个搞定霸道总裁小技巧。黎恩与阮祁琛结婚的天,阮祁琛就向她提出了离婚。为了挽回这一段婚姻,她用尽各种方法,企图全方位地以各个角度来攻占阮祁琛的心。阮祁琛原是耿直的坏脾气男人,面对着自家太太抛过来的各种“攻心之计”,直男他竟按耐着脾气,见招拆招……

第四章 引君入瓮2
瞧瞧瞧瞧,瞧瞧他现在!
其实阮祁琛大部分时候都只是看信息,黎恩手速极快,通常是他发过去一句,她就能连嗔带笑偶尔调侃偶尔撒娇地给他回上个三五句,顺便奉上不知打哪弄来的表情包。
小阮总平日里就连打几个字都嫌费时,此时竟一反常态地觉得有意思。而黎恩那些表情包的寓意也越来越明显——
黎恩:(狗东西.jpg)。
黎恩:(多说一个字会少赚一个亿吗.jpg)。
黎恩:(这么对老婆早晚要被休掉的我跟你讲.jpg)。
黎恩:(男德教育必须上线.jpg)。
……
他被那一连串的表情包给逗乐了,好半天后,才又点下打字键——
阮祁琛:和妈咪说一下,我明天回去。
微信那头突然就没声了。
“怎么了?狗男人说什么了你就这表情?”碧海明珠公寓里,和张可儿通完电话的鱼儿一回头,就见鬼般地看到了他的闺密正抱着手机,笑一下,又看向手机,再笑一下,最后整张脸都埋到手机里,乐得像彩票中了两百亿的傻模样。
老天,瞧她这德行!
陈鱼儿惶恐:“疯了吗你?兴奋个什么劲呢?阮祁琛知道东西是你做的了?感谢你了?”
黎恩:“当然……是比这还让人愉快的事。”
比方说,天聊着聊着,某人被她逗着逗着,突然间就自觉汇报起行程来了。
狗男人,没想到还挺懂事。
“真的?”陈大鱼那旺盛的八卦心一下被挑了起来,“什么事?”
黎恩微笑:“想知道啊?”
陈大鱼:“啊。”
黎恩:“关你何事?”
陈大鱼:“……”
所以说,为什么有人谈个恋爱能谈得这么“丧心病狂”?
“你这样会没朋友的我跟你讲!”
不过吐槽归吐槽,比起刚接近阮祁琛时好友那种走一步算一百步、分分钟在给自己立神秘人设的状态,陈大鱼还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一刻的黎恩才开始有了恋爱中女人的状态。
那种特别小女人特别作特别恶心又特别……真心实意地高兴着的状态。
手机振了一下,阮祁琛看她久久不回,又发了个问号过来。
阮祁琛:?。
黎恩:没事,放心吧,我会和妈咪说的。
扬着嘴角想了想,黎恩又发过去:我们小阮总这种猝不及防就给颗糖的行为很值得表扬啊。
黎恩:(送你一朵小红花.jpg)。
千里之外的咖啡座里,阮祁琛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朵硕大的小红花,微微掀了掀唇。
黎恩:接不接受啊小阮总?
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情了啊。小阮总看着手机屏幕,好半晌,才回了个字过去——
阮祁琛:嗯。
只一个字,别扭接受却又不失高冷,实乃阮总风范。
聊到了这里,阮祁琛才将手机收起。
对面小吴的目光一刻也不敢从老板脸上挪开。直到阮祁琛从手机里抽出神来,小吴他才说道:“阮总,你刚又在和黎小姐聊天了吧?”
两天!海南的会议连开了两天,老板就只有两次喝个咖啡喘口气的时间,可他竟然两次都用在黎小姐身上了?!
结果小阮总还回答得挺坦然,就当着田甄心的面:“嗯。”
吴英俊不太淡定地和田甄心对视了一眼。
阮祁琛:“怎么了?”
吴英俊:“我刚刚看到你笑了——收到微信时笑的!”
阮祁琛:“哦,那你可能眼瞎了。”
我眼瞎?明明是你心盲了好吧?!
吴英俊脸上写满了悲痛:“老板,你能不能给小的稍微透露下,您老人家现在对黎小姐究竟是怎样个想法?”
好家伙,前一阵还和他讨论着黎小姐痛快签下协议书到底心怀着什么诡计呢,可现在,竟然这么快就能因为对方发的微信消息而开心了?!
两个男人无语地看着彼此,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女人在听到黎恩的名字时,垂下眼,面上划过了一点阴冷的情绪。
阮祁琛瞅着他,脸上那表情大概就是——你有病?
“不是啊阮总,你先给我通个气,我好决定要不要告诉你我刚刚接到的电话啊!”小吴他方才在小阮总赶往厨房时接了个电话,接完之后可愁了。
因为在那通电话里,他们家温婉贤淑的阮太太在关心完小阮总这两天的情况后,又特意嘱咐他——“记得在琛仔面前多提一提小恩啊。”
开玩笑,他吴英俊作为阮祁琛的特助,再加上两人从同学到上下属的情义,就算要插手小阮总的感情事,那也得站在男方这边啊,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跑到女方那边去?
可阮太太的要求……
阮祁琛:“有话就说。”
“那我说了啊?”小吴瞅了眼田甄心,见她只是在那刷手机,不怎么关心他们谈话内容的样子,吴英俊这才低着声,拣着要点把阮太太方才的来电阐述了一遍,“阮总你说,太太怎么就这么喜欢黎小姐呢?还有啊,有个事我犹豫好几天了,就不知该说不该说——我四姨不是在你家当保洁吗?那天在你家时阮太太留我吃早餐,你知道我听到四姨和太太说了什么吗?”
阮祁琛:“说什么?”
“她说,你房间里的空调在前一天莫名其妙地坏掉了,难怪黎小姐会着凉。阮总你说……”
这下,阮祁琛握着手机的手一僵:“刚好在降温的那晚,空调坏了?”
吴英俊:“对。”
“人为的?”
“不确定,但以我对黎小姐的了解……”
阮祁琛明白他的意思了。
房里的空调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降温的那晚坏。而黎恩那女人早不踢被子晚不踢被子,偏偏在空调坏的那晚踢被子——种种巧合凑一起,要放在别人身上,他还勉强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可黎恩……
“这还不明显啊?”两人正一人端着一张深思脸,忽而旁边有道女音插了进来,是田甄心。
方才一闪而过的阴冷表情已经不见了,再开口时,这女人已经又是一派的天真可人状。就见她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头也不抬道:“我姐那是故意想让琛哥去关心她呢,吴英俊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就别乱发表意见了好不好?”
小阮总结婚几个月,对自家太太的情况一无所知,直到前阵子让吴英俊去调查了一番,才错愕地发现地球这么小,那女人竟然和甄心是表姐妹!
吴英俊似乎也想到了这个事,再品一品甄心此时笃定的语气:“你的意思是,黎小姐肯定是故意的?”
田甄心:“那当然啊。”
回答如此肯定,吴英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周遭突然间安静。
田甄心仿佛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我说错话了?”
她忙抬起头,也不再刷手机了。
吴英俊:“没、没。”
田甄心:“我就说啊,不应该是我说错话吧?以前我姐就常常用这招的,记得有回爷爷办家庭聚会,她为了给暗恋的男生做笔记,不想出门,于是就谎称发烧。什么发烧啊、感冒啊,这家伙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田甄心笑吟吟地,明知当时黎恩“暗恋的男生”姓甚名谁,却故意隐了姓埋了名,如此模棱两可地抛出了话题。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这话刚落,身旁就传来了男人冷冷的声音:“她有暗恋的人?”
吴英俊:“……”老板,你的重点呢?
阮祁琛完全没觉得自己搞错了重点,还冷着脸对着田甄心:“是谁?”
田甄心心一跳:“这……谁没有过暗恋对象啊?”
话说出口后她又迅速反应过来阮祁琛对此事不太寻常的在意,一颗心不由得沉了沉,然而面上却是看不出任何动静:“再说了,我姐长得那么美,从小到大男生缘好着呢,暗恋谁、被谁暗恋,那不是常有的事吗?”
常……有的事?
吴英俊弱弱地看向他老板,果然,老板那脸看起来更酷了。
面前的咖啡已经不热了,阮祁琛绷着脸抿了口,小吴正想打个圆场,可老板已经搁下了咖啡:“吴英俊,把机票退了。”
小吴:“啊?”
小阮总:“就在这多待几天,放个假。正好,也给你们‘小阮太’放个假。”
小吴:“???”
小吴:“!!!”
不要啊老板!我还赶着回家相亲呢……
然而没有人看到,就在小吴一脸悲痛时,坐在他旁边的女人端起咖啡啜了口,垂眸,脸上一片冰冷的笑意。
“怎么样,狗男人还不回来吗?这都出差几天了!说好了隔天就回来呢?怎么都隔了那么多天了,还不回?”千里之外的阮宅,陈大鱼将一个U盘交给黎恩,一边习惯性地吐槽。
黎恩没理他,只是接过U盘看了看:“这就是张蜜儿那晚说的‘行车记录’?”
“对,不过我从头看到尾,也没看明白这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黎恩将U盘插入手提电脑。和陈大鱼之前看过的画面一样,屏幕上呈现的只有黑夜里的一条街,行车记录播放了一会儿,有辆车远远地开来,停在了这行车记录仪所在的汽车的前方,随后,一个瘦高的身影走下车,不疾不徐地离去。
就这画面,连瘦高身影长啥样都看不清呢,有什么值得张蜜儿在意?
陈大鱼早在拿到这U盘时就从头到尾看过了一遍,此时懒得再看了。黎恩盯着电脑屏幕时,他就拿着手机在旁边刷,从微博刷到豆瓣,再从豆瓣刷到朋友圈。
朋友圈里的动态精彩纷呈,好友们一个个都是三行情诗优秀选手,致力于用最简短的文字呈现出精彩仿如在凡尔赛的生活。
可忽然,陈大鱼低呼一声:“黎恩!”
“嗯?”黎恩的目光还停在行车记录上。
陈大鱼神色忽然就变了,看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再看看身边的女人:“黎、黎恩?黎恩!”
“做什么?”
“你确定阮祁琛在海南呆那么久,真的是为了工作?”一只手机被递到她面前,陈大鱼的态度突然变得很严肃,就连口口声声的“狗男人”也换成了小阮总大名。
黎恩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陈大鱼微信里的某条朋友圈:还是熟悉的篮球,还是你。
她从鱼儿手中接过了手机。
那照片上,阮祁琛和吴英俊正带着一群人在户外打篮球。海南阳光正好,气温和宜,她看到阮祁琛穿着无袖球服,球服后面印着他喜欢的球星的号码。透亮的阳光洒下来,映出了正在三分投篮的阮祁琛额上的汗,他拧着眉,微抿的嘴角带着点狠劲,可那张酷脸上却满是打篮球时才难得能见到的畅快。
只不过,发朋友圈者——田甄心。
黎恩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田甄心?
“还是熟悉的篮球,还是你。”——田甄心又回国了?还和阮祁琛见上面了?
“说什么到海南出差,一个全世界都知道他已婚的男人,出一趟差身边还带着昔日老情人?搞什么啊!”陈大鱼极不淡定地怒了。
黎恩没回他,只是飞快地刷到了下一张,下下张……全是球场上的画面。而拍摄对象也渐渐从全场运动员转成了阮祁琛一人。
最后一张照片上,穿着啦啦队队服的少女正在给校队那名最帅的运动员送水——那是十年前的一中球场,陈旧的画面别在八张新鲜出炉的照片后,无言诉说着横穿十年岁月的往昔和今朝。
从往昔,到今朝。
从未割断过的情谊。
“黎恩?黎恩?”陈大鱼拍了拍她的手。
“嗯?”
“你没事吧?”
黎恩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了好友满是担忧的面容。
手机就在这时振了一下,是张可儿的信息:事情已办妥。
她看着浮于照片顶部的那几个字,思绪这才慢慢从旧场景里扯回来,将手机还给陈大鱼:“没事。”
可黎恩那张脸上,分明还充斥着茫然——田甄心回国了?就和阮祁琛在一起?她这条暧昧的朋友圈阮祁琛看到了吗?所有人都看到了吗?
陈大鱼开始后悔刚刚一冲动就把手机递出去的傻子行径:“姓阮的这混蛋,前一个张蜜儿后一个田甄心,我说……”
“别说了,干正事。”黎恩捧起眼前的杯子,不等陈大鱼再说什么,一口气灌下。
杯子见了底,大半杯苦涩液体全都入了肚,她从看到“田甄心”三个字时起便混乱起来的思绪这才迅速地又清醒:“行车记录里看不出什么东西,不过计划不能变。和张可儿约时间,把我之前交代给你的事都和她协商一遍。”
“老天,”陈大鱼简直不敢相信,“狗男人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帮他?”
“我没帮他,”黎恩顿了下,也不知是在对陈大鱼说,还是对自己,“阮氏获利,爹地妈咪都会开心,老人对我那么好我不该回报吗?关阮祁琛什么事?”
“你……”
“照做。”
田甄心的微信她早就删了,于是大鱼离开后,黎恩便眼不见为净,仿佛这只是生活中无足轻重的一段小插曲。
仿佛。
可满脑子却净是理不顺的混乱思绪:阮祁琛为什么要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已经有所好转了吗?前几天在微信上不是还聊得挺好吗?狗男人为什么又突然和田甄心联系上了?!
还有,原本说好的“明天回家”,怎么突然间莫名其妙延长了十几天,就是因为田甄心吗?不,她不能慌,关于这件事她必须从长计议,绝对不能慌!
陈大鱼的微信消息又传来,就在他离开的一个多小时后:宝贝,你还OK吗?
黎恩:很OK。
手机那端的人像是在思索着该怎么表述,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来来回回好几遍,她才又收到陈大鱼的信息。
老坛杉菜鱼:其实说真的,以我对男人的了解,姓阮的肯定还是对你有些动心的,要不然当初有谁把刀子架他脖子上逼他娶你吗?没有。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站在窗前,一口一口抿着捧在手心里的热巧克力。
可还没等她想好要回什么,那端又发过来:退一万步讲,要是我真的想错了,小恩,那也只能说是命了。就像我至今依然相信爱情,可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再相信它能发生在我身上。
老坛杉菜鱼:毕竟我们不可否认,感情这玩意儿,有时候真的就是不可理喻的命运。
她握着马克杯的手紧得渐渐泛了白。突然间,冷冷地笑了一下。
命运?什么是命运?连争取都不争取,连反抗都不反抗,被迫接受,束手就擒,听天由命,坐以待毙——这就是命运?
呵,那去他的吧,她黎恩,绝不信命!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努力了再努力也争取不到的?阮祁琛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她用了那么多年,甚至完全不介意再多用上几年,怎么就不能打动他了?怎么就配不上爱情了?
三更时分,黎恩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入了眠。
可不知什么时候,床对面忽而响起了轻轻的开门声,伴着她梦中一片混乱的画面和声音,没多久,身旁柔软的床铺下陷,有人躺进了她的被窝里。
熟悉的木质香尾调袭入她感官,那香气的来源温暖而厚实,是她向往了太久的怀抱。黎恩条件反射地朝那温暖的源头挪了挪……
可不够,还不够,还可以更温暖的——她又继续挪往那一处,慢慢地靠近……终于,双手在最后终于抱到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可那口气还没吁完,木质淡香里又窜出了缕甜腻的气息,双双混合着,侵入了她夜半脆弱的神经里。
黎恩瞬间清醒,她睁开眼,看到了眼前英挺的轮廓。
阮祁琛。
已经合上眼的男人,似乎在回家前才刚洗过澡,身上的木调香里添入了点淡淡的沐浴乳气味,还有覆盖于二者之上的,隐隐约约的甜腻气息……
怎么回事?为什么阮祁琛身上会有这样的味道?那款甜腻又没品位的花调街香很显然就是属于田甄心的,见鬼的,他在回家前是曾经和那女人挨得多近,近得人都离开了,身上还有那女人的味道?
无数问题同一时间涌上脑,黎恩突地坐起身。
被子因她的动作而往下滑,惊动了刚刚合眼的男人。
还不待阮祁琛开口,黎恩已经沉着脸下床。
床头柜上的台灯被打开,被惊动的男人不悦地坐起来,就看到黎恩在床对面的衣柜里翻着什么。翻了半天,转过身来,抱着一沓眼熟的被褥。
“三更半夜的,你又要闹什么?”熟悉的蹙眉动作又出现在男人脸上。
他刚上床时就被这女人抱住,原本想拉开她的,可怀中的娇躯又香又软,即使是在睡着时还是对他充满了依赖,阮祁琛想,算了,就一个晚上。
可哪知他这边才刚“算了”,那边这女人却像是突然触了电,十分嫌弃地下床,还到衣柜里翻出了这沓破东西!
黎恩好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恶人先告状吗?
“小阮总,不是我在闹吧?说好了出差两天就回来的人,突然莫名其妙推迟了回家的时间。好,推迟没关系,反正是为了工作——可你是为了工作吗?你和那女人明目张胆地组篮球队,还把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弄得满世界都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告诉全世界说你阮祁琛的太太从今儿起改名换姓了,从我黎恩换成了她田甄心,是吗?”
“什么意思?谁告诉你甄心也在海南的?”
呵,终于承认了。甄心甄心,叫得多好听,多亲密!
黎恩讽刺地看着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行,那我问问你,你从哪回来的?”
阮祁琛一愕,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黎恩:“是田甄心家?”
阮祁琛:“……”
黎恩:“洗过澡才回来的?”
这下他终于听明白了,脸上划过一缕深感可笑荒唐的神色:“你是想问我,我和甄心除了朋友之外还有什么关系?黎恩,你确定自己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黎恩:“我为什么没资格?”
阮祁琛:“你为什么有资格?离婚协议都签下了的人,我从哪回来、在哪洗的澡、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她愕然瞪大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会……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我们不是已经冰释前嫌了吗?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开始缓和关系了……
可为什么不过是几天之隔,眼前的男人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那个几天前还在微信上打趣过她,把她惹得怒气冲冲的男人,此时又恢复回了刚结婚时的冷漠,漠然看着她手上的被褥,然后,讥讽地一哂:“怎么,到现在了还想用这招?”
密密麻麻的冷意像针一样地刺入她的背脊。
不算厚重的被褥被姑娘用了好大的劲箍在了怀里,被铺、棉被、枕头,一件一件相叠着,被她竭尽全力地箍着:“什么这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是,现在说的不是他和田甄心的事吗?
一个已婚男人,出个差身边还带着昔日的红颜,三更半夜回家时身上还带着别人的味道,他们说的不是这个事吗?怎么突然就转到她身上了?
可阮祁琛的样子就仿佛犯错误的是她:“还不承认?”
“我该承认什么?”
他冷笑着,目光扫过她怀里的那堆东西:“承认打算睡到地上,然后着凉、发烧,故技重施让我照顾你!黎恩,就今天这气温,马上转夏了得准备开冷气了,你还想再表演一次?”
“谁表演了?我没有!阮祁琛……”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狡辩!你听清楚了黎恩,既然离婚协议都已经签了,那就好好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协议书暂时没提交是为了阮氏的声誉,我让你暂时留在这个家是照顾二老的心情。你以为你是谁?真是我太太?”
她一怔,看着这个人不带一丝丝感情的面孔。
他冷漠地看着她,完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地说:“你谁也不是。”
床头晦暗不明的灯光为房间蒙上了一层暗淡的光泽,落在眼前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黎恩不敢置信地摇着头,那一刹那,突然理解不了自己听到的一切。
这男人,在高烧时那样温存地拥抱过她,在她睡不安稳时一下一下抚着她发丝,他为了她将会议生生地推迟,将海南之行推迟……
可如今他站在自己面前,说:“黎恩,你谁也不是。”
“我谁也不是?”疏冷的话疏冷的表情如当头一棒,伴着下午在陈大鱼朋友圈里看到的照片,击得她的脑袋嗡嗡直响。
也不知多久,她才像是终于想通了:“对,我谁也不是。我就是一个在结婚当天就被要求离婚,结果离了婚还要顶着你太太的身份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先生和白月光约会,再一边帮着在你爸妈面前圆谎的傻子!你说够了?行,行,”她点着头,眼泪却飞速地滚了下来,“你够了,那我也受够了!”
受够了十年来一直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受够了那么努力地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走,可他始终拿异样的眼光来看自己,受够了他一边拥抱她一边却转过身去和田甄心明目张胆地组篮球队,受够了,真的是够了!
那么多年,为了能够站到他面前,成为他最亲密的伴侣,她绞尽脑汁用尽手段。她可以为了他的一个笑容付出十万分的努力,可以为了创造两人相识的机会放下一切到阮氏任职。可她做不到——做不到在这个人一边和旧日红颜约会时,自己却像个傻子似的,守在家的这一边。
丢人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滴下来,滴到地上,滴在他错愕的目光里。
黎恩狠狠地擦掉眼泪,转身将自己锁进浴室。
空气中只有浴室门被摔上时的余音绕梁。阮祁琛克制地闭了一下眼,才走到浴室外:“黎恩。”
他声音低沉,面上却有掩不住的焦躁。
阮祁琛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整个房间那么静,静得像火山喷发之后静寂无声的山顶,他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门:“黎恩。”
可里头依然静悄悄的。
直到站了好一会儿,阮祁琛才想起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有浴室的门钥匙。他拐到床边,拿了钥匙后又过来:“我进来了。”
里头是无止境的沉默。
他开门进去。
明亮的浴室里所有灯都被打开,女人沉默地坐在浴缸边上,埋着头,受了好多委屈的样子。灯光抚着姑娘单薄的肩胛,那薄薄的背在灯光下弯出了一个微颤的弧度,在角落里,脆弱得不可思议。
即使吵得再凶,他也从来都必须承认,就算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这女人依旧美得令人心动。
阮祁琛揉了揉发紧的眉心:“黎恩。”
“别闹了。”
“去睡吧。”
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许久,才迈开脚步,过去。
大手触到了她微凉的双臂时,黎恩才终于有了点反应:“你做什么?别碰我。”
可声音听起来却已经没什么力气。阮祁琛几乎是毫不费力就将她抱起来,送到了床上。
柔软的床榻能治愈所有床榻之外的苦楚,姑娘一被放到床上,就迅速抢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团团包住,却被他二话不说拉了下来。
被子在他手中,也在她的手中。犹如这场婚姻的拉锯战,一个艰苦维持着,想挽留,可另一个……
阮祁琛将被子拉到了她的脖子下,拉好之后,无声地下了床,自己捡起扔在地板上的被褥,随便在地上打了个铺,躺了进去。
夜深了,不知过了多久,地上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台灯没有关,也不知阮祁琛是忘了还是故意的。那个不让她打地铺的人最终自己睡到了地铺里。
哭过了之后总是冷,黎恩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被窝里,有些眷恋地回想起方才在半梦半醒间触到的怀抱,那一个阮祁琛的怀抱,强健而温暖,似乎带着永恒的安全感。
可它似乎,从头到尾,也都不曾属于过她。
十年前盛夏的那个操场,她一路看着高大的男生走近,他穿24号球衣,手中抓着一个篮球,从夕阳的那一端走来。今天中午他还在众目睽睽下维护过自己呢——
“你们有什么证据?就凭一张嘴就认定了别人的罪名,你们是法官还是警察?”
一句话下来,人群渐退,她被这个陌生人从夹着恶意的指摘中解救了出来。
而那时,男生在夕阳下越走越近,最终运着篮球站到了她身旁。她记得自己攒了好久好久的勇气,终于扭过头:“谢谢你啊。”
可其实,他已经不认得她了
一个陌生人,无意之中替她解了围。事过之后,他就忘了。
心心念念地记着那一次解围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她自己。
远方传来了校队同学的呼叫声:“阿琛,开始了!”阮祁琛应了句,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夕阳落在少年已然分明的轮廓上,她看到他白皙的额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可还来不及递给他一张纸巾,少年就已经一边运球,一边加快速度往球场那边跑去。
那一个盛夏的傍晚,燠热而漫长,在她的记忆里长过了流淌的时光。
她想靠近他,想和他说说话,想有朝一日以更好的姿态站到他身旁。
是啊,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从始至终踌躇满志地做着计划,按着计划一步步地朝他走近。
可怎么走到了今天,却是这一副光景呢?
第二天阮祁琛醒来时,黎恩已经不在房里了。
他收拾好地铺,走下楼时,就看到爹地接替了黎恩,成为今早的大厨。
阮太太端着两份看上去很不错的早餐,说是老阮总的新发明:“提拉米苏煎松饼,那天小恩吃到时就说你一定会喜欢,来,快来尝尝你爹地的新发明。”
“她……人呢?”阮祁琛看了眼厨房,再看看空荡荡的客厅。
“走啦。”
“走?”
“是啊,说是今天上早班,”阮太太把果汁送到他跟前,“看你昨天回来得晚怕影响你休息,那孩子出门时就没喊你了。”
阮祁琛有些心不在焉,一口提拉米苏煎松饼送入喉,却吃不出什么味道来。
十分钟后他搁下了餐具:“我去上班了,吴英俊到了。”
吴英俊其实还没到,走出阮宅,阮祁琛又沿着别墅外的小路走了一段,才远远地看见吴英俊开着车过来。
“哎呀妈呀,阮总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小吴一看到老板的身影,吓得条件反射就去抓手机,确认了时间还算早后,才松了口气,“阮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阮祁琛没什么兴致地应了句,揉揉发紧的眉心。
老板今儿看着很明显地兴致低沉,这倒让吴英俊有些迟疑了:“阮总?”
“嗯。”
“黎小姐她……昨晚生气了吧?”
何止生气,都气哭了。
吴英俊一看他这表情就明白了,可明白了,小吴心里却更诧异:“那生气了不就对了吗?怎么你……”
昨夜的晚归其实都是有计划的,包括在海南停留的这么小十天,那全都是有计划的——设了局让小阮总往下跳的女人一定正沾沾自喜着吧?觉得他们家阮总已经上钩了,出个差都能和她聊上大半天,肯定迫不及待地想把事情做完,回家抱老婆吧?
可结果,小阮总的归期拖了又拖,黎小姐一看小吴朋友圈:哎呀,原来那家伙正和朋友们聚在一起打球呢!美人算什么?我们才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当然小吴打死也想不到,黎小姐之所以不高兴,可不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去翻他那其乐融融的直男式朋友圈。而是因为她从另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女人的朋友圈里,看到了某些人昔日的情谊。
不明所以的小吴还沉浸在原计划的成功里,心想黎小姐生气不是好事吗?证明他们的计划得到了该有的结果,可怎么……
他忐忑地看着不太高兴的老板:“那阮总,阮星昨天的请示……”
昨天还没从海南回来时,阮星那边就传来了请示:今儿酒店里有新菜式,是对阮星自助早餐的常规更新。餐饮部的负责人例行公事地将菜单报到吴英俊那,然后,例行公事地邀请小阮总前往阮星品尝。
其实类似的事情多了去了,阮氏旗下的酒店那么多,大部分时候阮祁琛都是接受了邀请,然后派了小吴或是其他人出席。
哪知这回,后车厢里沉默了一阵,好半晌,小阮总才淡道:“我自己去吧。”
“啊?”这……不太对劲啊!
更不对劲的是,小阮总到了阮星后也没有喊上餐饮部主管,竟自己带着吴英俊就往厨房里去。
这会儿正是后厨的繁忙时段,客户部不断有新订单,自助早餐处也需要及时补上吃完的餐点。所有人忙得脑袋都没能抬一下,寥寥几个人恰好抬头看到老板,也被小吴“嘘”得及时闭了嘴。
于是当大老板一路从外头走进时,后厨仍是一派忙碌,而这其中阮祁琛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女音——
“味道不够,鸡精加一勺,精盐三分之一。”
郭小雨麻利地依着主厨的要求加调料。
“搅拌。”
“转小火。”
“好,葱花提鲜。”
一锅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出炉,小雨拿着大勺搅了搅,只觉鼻间满是引人垂涎的香气。
“不过黎恩姐,我们的皮蛋瘦肉粥只有皮蛋和瘦肉,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我之前在精典吃过他们的皮蛋粥,那粥里加了好几样海鲜提味呢,你说客人会不会觉得咱们的皮蛋粥寒碜了?”
低笑声从郭小雨后方传来,带着阮祁琛熟悉的从容和自信:“对美食而言,真正的寒碜是加了一堆华而不实的山珍海味却体现不出食材原本的质感。”粥已做好,黎恩拿了调羹舀了一勺,往郭小雨那边送了送,“试试。”
郭小雨麻利地往黎恩那边凑去,只是突然间……
“我试试。”身后传来低沉的烟嗓音。
郭小雨瞬间没声了。
不止郭小雨,以这道烟嗓为中心,方圆几米内,全都没声了。
黎恩背对着阮祁琛的身影僵了僵,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一把将已经送到了郭小雨嘴边的小勺直接塞进了她嘴里:“闭嘴,品尝,舌尖什么感觉?”
小雨的反应慢了半拍,又乖又呆道:“烫。”
黎恩:“……”
不过很快,那慢半拍的节奏跟上了,米汤滑入了喉,她认真感受着舌头上的味道,突然间眼睛一亮:“米和汤融合在一起,有十分天然的皮蛋香,其间又透出了猪肉本身的香气——哇,好好吃!比加了海鲜的皮蛋粥还好吃!”
黎恩这才满意:“舌头没坏。行了,阮总要品尝,送到贵宾室去吧。”然后,高挑倩影移往灶台前,全然漠视了背后的高大身影。
郭小雨这才又想起旁边的大人物:“阮、阮总……”
阮祁琛没理她,平静的目光还停在灶台前的倩影上:“不必了,就在这试。”
灶台前的女人头也没回:“小雨,请阮总不要扰乱后厨秩序,把粥送出去。”
阮总:“我扰乱后厨秩序了吗?”
旁边一片齐刷刷地摇头:“不扰乱!不扰乱!”
黎恩:“……”
郭小雨:“……”
身后目光如芒在背,黎恩从腰间解下了围裙,头也不抬地对后面的人说:“小雨,我出去一会儿,你和张厨负责请阮总试菜。”
郭小雨已经快哭了。
黎恩旁边就是张大厨的位置,莫名被扫入“战场”,张厨也快哭了。
这夫妻俩……是吵架了吧?老板和老板娘吵了架,就拎着她们这群小鱼小虾来寻乐,搞什么啊?还嫌打工人被“996”折磨得不够凄惨吗!
那高挑的倩影离开了灶台,绕过郭小雨,又往前两步就来到阮祁琛面前。
小吴弱弱地打了个招呼:“黎……呃,阮太太!”
黎恩也没看他,甚至连阮祁琛也没看,径直走过。
然而擦肩而过时,纤臂还是被某只大手拉住了。阮祁琛绷着脸:“你什么意思?在员工面前给我脸色看?”
被拉住的女人淡定得不行:“哪敢?阮总日理万机,在阮星想来也留不长,时间紧迫,我笨手笨脚的,怕招待不好阮总。”
张厨:……
郭小雨:……
你笨手笨脚?我才笨手笨脚好吧!看到老板那张脸,我……连手和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还是工具人小吴突然吸了吸鼻子,在嗅到了似乎有点熟悉的香气时,一愣。
下一刻,吴英俊大步来到那锅皮蛋粥前,这才解救了尴尬的郭小雨:“这是你做的?”他记得刚进厨房时,似乎是这小姑娘在放调味料。
小雨赶忙摇手道:“不不不,是黎厨做的!”
吴英俊:“亲手做的?”
小雨自豪地道:“当然!亲手做的!”
吴英俊:“首创?自己发明的?”
小雨更加自豪了:“当然!首创!自己发明的!”
不对啊!小吴拿起小勺子,扭头朝老板递了个眼神,手还扣在黎恩臂间的阮祁琛这才看过来:“怎么了?”
“粥!阮总,和咱在海南时吃到的……”吴英俊拿起小勺试了口,“一模一样!”
阮祁琛的神色突然有一点复杂。
黎恩手被他扣住,反方向地肩并肩,并不看他。已经从昨晚的混乱里清醒过来的大脑在听到那句“和在海南吃到的一模一样”时,开始急速运转:和在海南时吃到的一模一样,言下之意是什么?不就是他们并不认为海南的粥是她做的吗?
可为什么?那天聊微信时阮祁琛明明没否认啊!
某张面孔倏然浮上她脑海,随后就是那女人在海南拍的照片,十年前操场上的照片,十年前的幸运符,十年前的课堂笔记……
是了,是了,她真是傻,怎么就把那女人忘记了?毕竟,这就是她一贯的伎俩啊!
黎恩冷笑了一下:“不然你们还以为是谁做的?田甄心?”
一句话直接点出了俩直男脑子里的疑问,黎恩一看他们俩的表情就明白了:“看来阮总也没聪明到哪去,怕是日理万机,忙得连掌勺人是谁都弄错了吧?除了皮蛋瘦肉和大米之外不掺其他配料的粥,将鸡汤熬浓了当作汤底的过桥米线,阮星专有的下午茶——阮总觉得,这些都是田甄心做的?”
她后退两步,看着阮祁琛从一开始的愕然转为了平淡的面色:“那小阮总可真是好棒呢,为你鼓掌。”话落,姑娘愤怒地甩开他的手,径直离开了厨房。
整个后厨鸦雀无声,员工们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吭也不敢吭一声。
阮祁琛面色森冷,浑身一派冷漠的僵硬。
最后还是吴英俊赔着笑脸和大家打圆场:“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阮太太今儿心情不太好。大家多担待、多担待啊!”
阮祁琛没理他的圆场,转身离开了厨房。
“阮总!阮总你不吃啦?怎么就往停车场走了?欸,我说老板……”
“还吃什么?在海南没吃够?”
没什么情绪的话,可其实却一锤定音——对于黎小姐方才那番话。
吴英俊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门快被两个女人扯炸了:“其实阮总,也不一定就是甄心……”
“我问你,”懒得再听吴英俊支支吾吾的圆场话,他转过头,“这几天你见甄心的朋友圈里发过海南的照片没有?”
这话问出来时,阮祁琛脑子里骤然浮起昨晚女孩儿大滴大滴滚落的眼泪。那么难过,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吴英俊差点没反应过来:“甄心?没有啊。”
因着他这一问,小吴还特意拿出手机,点进田甄心的朋友圈里:“什么都没发,连回国的消息都还没放出来呢!”
他将手机递给阮祁琛,就见田甄心的朋友圈里干干净净的,最近一条状态还是在巴黎的时候发的工作照。
这就怪了。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黎恩昨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她是怎么知道甄心也去了海南的?
没记错的话,为了避免产生第二个“夜宵门”,吴英俊特意发出来显示“我们在海南玩得好开心”的照片里,并无任何女人的踪影。
“阮总?阮总?”
“嗯?”
“你怎么了?”
阮祁琛没说话,只是看着吴英俊的手机,好半晌:“算了,走吧,”他拉开车门,“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
接下来的行程有很多,小吴边坐进驾驶座边拿起副驾上的ipad:“早上营销部有个汇报,中午约了如心的张夫人一起用餐,讨论她们上回的月饼报价问题。对了阮总,今晚甄心家约你家吃饭,下班前要让人先过去接老阮总他们吗?”
“甄心家?”
“啊,你忘啦?昨天在飞机上你自己答应人家的。”
阮祁琛这才想起昨天在回来的飞机上,甄心似乎是和他说过这个事:“我晚点给妈咪打个电话。”
“好嘞,那黎小姐……”小吴犹豫着,考虑到黎恩和田甄心之间的关系。
小阮总冷酷地拉下脸来,想起刚刚那女人一副巴不得离他远一点的样子:“爱去不去。”
“可这样的话……”吴特助为难了,“老板,要这样的话,那咱的第二步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如果黎小姐不去,那老板即使去了田家和甄心一块儿吃饭,也不可能气得到黎小姐啊!
是,这就是他们的第二步计划:继昨晚的“大半夜才回家”后,今儿再接再厉,让老板在黎小姐面前和其他女人亲密接触,气死那个满嘴谎话心机深沉的女人!
吴英俊说着说着,话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终消失在老板冷冰冰的目光下……
行吧,他闭嘴了。什么第一步计划第二步计划,有小命重要吗?瞧瞧老板那如同想吃人的眼神吧——明明前一阵生气的是他,可到头来不舍得的也是他!小吴能做什么呢?
现在的老板,可真是越来越没法伺候了呢!
这一晚,田家灯火通明。田家那几口子,包括田甄心,看起来心情一个赛一个地好。
田爸在生意场上原本就多得阮氏照拂,于是敬着酒夸起人来也愈发地殷勤:“现在的阿琛真是了不得了啊,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TN这么权威的节目组都能联系上,这事要成了,阮氏马上就该在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开分店了吧?来来来,叔叔先敬你一杯——今晚这些菜全是甄心一早起来准备的,把朋友们的邀约都推了呢,你们一定得多尝尝!”
席间氛围融洽,阮祁琛只在听到这句话时,淡淡地抬眸:“朋友们这么快就知道甄心回来了?”
“可不,都怪我哥这大嘴巴,”田爸还没来得及回答,田甄心已半娇半嗔地拍了她哥一记,“我昨晚人还在飞机上呢,他就大喇叭似的,到处跟人说我要回国了。”
阮祁琛牵动了下嘴角,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城市另一边,碧海明珠的顶楼——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田甄心使的诡计?”
黎恩替陈大鱼倒了杯茶,热腾腾的烟气氤氲开时,也氤氲出了茶汤原始的清香:“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这是田甄心一贯的风格吧?”
陈鱼儿:“啊。”
“那你觉得,除了这一点外,田甄心就不会撒其他谎吗?比方说,特意在阮祁琛面前挑拨离间,然后又特意到我面前,把她和阮祁琛的关系暧昧化。”
“是有这个可能,可前提是,阮祁琛也得愿意入她的套才行啊!这事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好不好?”
“就他那蠢笨直男脑,稍微有点小心机的,谁不是把他拍得啪啪响?还嫌一个巴掌不够味是吧?”
陈大鱼:“……”
陈大鱼:“不是,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又开始斗志昂扬了?打算揪着点这么微弱的可能性,重新去争取阮祁琛了?”
老天爷,今早是谁说随便阮祁琛了,他爱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怎么就一天——哦不,就一个白天,这大小姐的口风又变了?
今儿一大早,五点刚过吧,他就被这缺德女人一个电话闹起来,硬是被喊着到街心湖边去晨跑。跑着跑着,黎恩把昨晚的气全都吐出来了,一口一个“随便他吧”。
陈鱼儿原本还庆幸着这女人终于把他昨晚的良心开导给听进去了,可现在……
“那种话听听就好,”黎恩一点也不觉得对不住好友,毫无负担道,“追了他十年,就因为这么点小挫折放弃?那我之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陈大鱼:“……”
“我黎恩可不是这么受不了挫折的人。”尤其,在风暴过后,头脑开始清醒之时。
今早在后厨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明明是没必要亲自去看新菜式的人,可他去了;不仅去了,而且连经理都不叫就直接前往了厨房;到了厨房后谁也不理就直接站在她身后——狗男人要真对她没有一丁点感情,能当众做出这等傻事?
还有,昨晚两人争吵时他又说了什么?“你打算睡到地上,然后着凉、发烧,故技重施让我照顾你!”——这样的话,这样的怒气,要是没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那男人能气成这样?万千思绪在脑海里发酵,然后,一条一条,被头脑清楚的姑娘捋清楚。
陈大鱼心惊肉跳地看着闺密又重新启动了战斗模式:“那……接下去呢?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
“将错就错,资源整合。以退为进,”她微微一笑,说,“静待浪子回头。”
陈鱼儿脑袋上仿佛缓缓浮现了个问号。
阮祁琛这边,一整晚的推杯换盏结束后,阮太太以家里只剩下个儿媳妇为由,婉拒了田甄心的饭后甜点。
结果一上车,老阮总就松了口气:“他们家那冷气,真是不要钱哪!冻死我了,幸好你拒绝了甄心。”
阮太太轻笑:“还好意思嫌弃人家的冷气,我都没说你呢!明知隔天降温还去整家里的空调,好好的空调液加哪儿去了?加得全家上下的空调全都用不了,还把儿媳妇给冻感冒了。”
前头开车的阮祁琛一愕。
“欸,琛仔,开错方向了!打右边呀!”阮太太又道。
前方琛仔:“妈咪您说……空调是爹地弄坏的?”
阮太太笑吟吟的,横了她先生一眼:“你自己问问他,还不好意思让我在你们面前说呢。”
老式霸总阮东廷清了清喉,面上划过点不自然的神色。
阮祁琛垂眸,许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回家时黎恩已经在厨房里温好了梨汤,妈咪这两年嗓子不太好,油腻的吃多了,总爱喝点梨汤来润喉。
阮祁琛和老阮总还有点公事要谈,婆媳俩遂一同到后花园里喝汤。
一口清甜的汤水滑入喉,阮太太搁下了调羹:“小恩怎么今晚看着心事重重哪?是因为错过了田家的家宴吗?”
“没有的妈咪,只是工作有点忙,累了。”
“哦?确定不是被琛仔欺负了?”
到底是过来人,好些事阮太太不问,不代表她就看不清楚。刚刚在车上,儿子错愕于空调的事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儿媳妇吗?
“瞧你这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说,在妈咪面前就只会一个劲儿地维护着那小子。”阮太太叹了口气,拉过儿媳妇的手,“那臭小子要是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你直接和妈咪说,妈咪替你去教训他。”
“怎么会呢?他没有对不住我,”黎恩安静了一会儿,看着阮太太温柔的目光,“反倒是我,是我对不住他。”
“嗯?”
梨汤还放在桌上,热度稍稍降了点,阮太太也顾不得喝了:“怎么会是你对不住他?”这孩子对琛仔是什么心、都做了些什么,别人不清楚,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妈咪还记得我和他领证前说过的话吗?那时候我和您保证说,会让他幸福。”
几个月前结婚时,黎恩曾经很坦诚地和她说过:“我和阿琛目前其实还有好些矛盾,胆敢领下这张证,不过是因着那么多年的执念。可我也能用这份执念向您保证,世界上喜欢阮祁琛的人那么多,可始终执着于他的,只有我。恩静阿姨,我会让他幸福的。这不仅是对您的保证,也是对我自己的保证。”
那是一次阮祁琛从来也不知道的对话。
在阮太太她们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子渴望着一双有力的臂膀,撑起未来所有的幸福。可她没想到,到了二十一世纪,竟然有女孩子反过来告诉她,会给她的儿子幸福。
“小恩哪,妈咪一直相信你的话,现在也相信。”
“可是,我可能要让妈咪失望了。”
“嗯?”
“他有喜欢的人了。”黎恩声音轻轻的,似含了无限的寂寥。
恩静一惊:“这怎么可能?”
谁能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从小就被教育着要成为一个有担当有原则的人,有担当有原则的人能做得出婚内出轨这等事?且不说这个,就琛仔那性子,二十几年来什么女孩儿也没看上过,现在能一结婚就遇到真爱?
“不可能,于情不符合他的道德标准,于理不符合他的行事逻辑,这点我相信琛仔。”
婆婆的态度如此肯定,黎恩看起来有些无奈:“妈咪,我们先不说这个,我只是想向您表个态,如果有天琛仔和您说想离婚,因为他心里有别人了,请您同意。”
“你……”
“说好了要给他幸福的,可如果阿琛心里真的有了别人,我再这么缠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幸福的。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作为强行求来这场婚姻的人,唯一能为他,也为自己的承诺所做的,就是退出了。”
花园的那头传来了一道脚步声,轻极,几乎是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就停下,高大的身躯迅速隐到了墙后面。
黎恩眼角扫过那一处,再回过头来时,对着婆婆,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如果阿琛心里真的有了别人,我再这么缠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幸福的。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作为强行求来这场婚姻的人,唯一能为他,也为自己的承诺所做的,就是退出了。”
嗯,阮祁琛,你听到了就好。
至于退出,你连想都不要想。
那晚的阮祁琛有一些沉默,难得的心事重重。
他回房时,就见黎恩已经洗过澡,正在铺地上的被褥。他有些迟疑地在门口驻足,还以为黎恩今晚准备打地铺。可他话还没说出口,姑娘却拐到了床上,盖上被子……
阮祁琛:“……”
所以这地铺是为他准备的?
开玩笑吗?昨晚是看她哭了,他才将就着睡地上,结果今天还想让他睡地上?岂有此理!
床上的人儿已经盖好了被子,合上眼,阮祁琛沉着张俊脸瞪她。
仿佛感觉到了身上的目光,被窝里的女人淡淡道:“如果你不想睡地上,就我睡。”
阮祁琛:“……”这女人!
可心里气归气,也不知是什么见鬼的原因,他绷着脸,最后还是不痛快地躺进了地上的被子里。
一连几天。
小吴眼见着他家老板情绪不高昂精神不抖擞,犹豫了两天后,还是问了:“阮总,怎么见你这一阵精神都不太好啊?”
阮祁琛含糊地“嗯”了下:“今天有什么安排?”
“哦对,如心那边又报了个新产品上来了,”吴英俊这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赶忙把一个小篮子递到阮祁琛跟前,“老板你上回不是说他们那款抹茶口味的月饼口感一般吗?他们就送了个新产品过来,把抹茶月饼换掉了。”
一个小小的竹篮里放了七块月饼,小吴介绍道:“这新品‘海上明月升’,据说味道很独特,如心那边有意将它当作这次的主打产品。”
如心之前提交上来的产品里有一款叫“荷塘月色”,口味极佳,造型独特。阮祁琛原本已打算让“荷塘月色”在中秋之后取代酒店里的“拿破仑”成为下季度的主打甜品,“荷塘月色”没采用普通月饼的圆形设计,不论从外观还是口感上,都更接近于甜品。
可此时再一看这新送上来的“海上明月升”……
很明显,比起“荷塘月色”,“海上明月升”在外形上更具观赏性。半个手心大小的椭圆形上凸出了半轮明月,明月下方的深蓝色凹纹像极了海上的浪,轻轻掰开来,深蓝色的冰皮底下除了一层厚薄适中的奶油外,还裹着另半轮明月——明黄色的,真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馅是咸蛋黄味的?”
小吴学着方才送月饼过来的张蜜儿神秘地道:“既是,又不是。阮总要不要先尝尝?我这就去切。”
“去吧,”阮祁琛将篮子推到吴英俊那边,“也送几份到各酒店的后厨去,让黎恩他们尝一尝。”
“那个……”听到这里,吴特助有点尴尬地驻了脚,欲言又止。
吴英俊这人虽然和他家老板一样直脑筋,可好歹小阮总的做事风格他清楚,一颗大脑袋成天就琢磨着领那么多工资该替老板多做点什么。于是这新月饼一送到,人还在阮星的他第一时间就往后厨送了几份。
想那时,小吴他在厨房外忍着发麻的头皮硬是挤出笑,在黎小姐冷冰冰的目光下把月饼送上去:“黎小姐,这个……”可黎小姐只面无表情扔来两个字:“让开。”其后她二话不说,绕过他,直接走进厨房里。
那个酷,那个飒,那个冷若冰霜……小吴当场就发誓今天之内绝对不会再和这女人说第二句话!
“阮总,张厨她们都尝过了,集体认为这款‘海上明月升’要比抹茶口味的高上几个档次,只不过,”他“嘿嘿嘿”傻笑了几声,“只不过黎小姐那边,要不然您今晚亲自问问她?”
阮祁琛:“你脑袋被门夹了?我现在有机会和她说话?”
想起这个他就来气!
那女人现在就像是揪住了他犯了错误似的,一天天下来就没个好脸色。第一天让他睡地铺就算了,第二天,依旧如此,第三天,第四天……阮祁琛已经想不起自己究竟睡了几晚地铺了,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十分好意思地占了他的床,然后,还每每以实际行动来提醒他得睡地上!
想到这,阮祁琛就满脸寒霜。
“要问你自己问,”他将月饼往桌上一扔,“摆什么谱!”
吴特助看老板这表情就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妙:“不是啊阮总,你今天肯定是得和黎小姐说话的啊!”
阮祁琛:“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
“阮总,今天是三号。”
“三号怎么了?”
小吴一拍额:“三号,三号就是太太邀请田家到家里聚餐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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