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和孟鸣蜩算是已经官宣过绑定的一对，孟鸣蜩的事，她当然也会受影响，不但直播时有人会问，公司那边本来要给她接的广告也犹豫起来。但禇思敬之前说在谈的综艺还是接下来了。
那是个旅行综艺，现在已经第五季了，收视和口碑都很好。按说这种资源落不到云筝头上，禇思敬能给她谈下来，一个是因为上次《姐姐妹妹唱起来》的补偿，另一个可能也是因为她最近的话题度，尤其是“小云中燕”这一重身份。
所以禇思敬也提醒她，虽然没给什么台本，但这事到时肯定要被问的，她最好准备一下，也和云家那边商量好，到时别说了什么又闹出什么风波来。又劝她说上次云箫都替她说话了，可见也不是真的无可挽回。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里就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了，不如借这机会修复缓和一下。
云筝含糊地应着，看他还要再劝，索性打断他，问最近有没有榴月乐队能上场的机会。
禇思敬就被噎住了。
云筝又问他们这几年也有写了不少新歌，能不能再出个专辑？
禇思敬叹了口气，道：“等你录完这个综艺，看看人气能不能巩固一下，才好争取其它的机会。”
不要说榴月之前和公司的关系，他们乐队糊成那样了，想翻身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云筝能爆红，也不是不能带一带，但她这时不时还要被黑一波，起起落落的，目前真是不好说。就算禇思敬想要争取，也没有什么底气。
云筝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提这个本来就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但真听到这样的回复，心情也不免有点低落。
而且，上次录综艺是她一个人去，这次又是一个人，周叙没说什么，但她自己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直接给周叙什么补偿他肯定也不会要，云筝就跟他商量去租个什么地方做乐队的排练场。不管有没有演出吧，毕竟他们是真喜欢这行，平常能有个活动场地也不错。
周叙没有拒绝。
他理解云筝的心情，但乐队并没有解散，云筝是乐队的一员，她想做这些天经地义。这也正是他们需要的，真不让她做，反而生分又矫情。
周叙这段时间到处送快递，对环境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带云筝去看。
在征求了周叙的同意之后，云筝索性开了直播。
没做这一行时，觉得好多主播就坐在那里说说话聊聊天，再容易不过，真的做下来，才发现每天要找那么多话题保持直播间热度也真是挺辛苦的。
她现在是唱唱歌聊聊天和整理自己那些衣箱道具跟网友们讲解戏剧知识交替来。
今天到了户外，观众们都觉得很新鲜。
云筝让周叙跟大家打了招呼，说：“今天我们要去租榴月的排练场。”
【哇，有帅哥！】
【一直说阿May是榴月的主唱，今天才算看到榴月的其他人了。】
【怪不得《姐姐妹妹》那时有人乱拉郎呢，原来队长这么帅的吗？和阿may站一起配一脸啊。】
【CP邪教退散。让人好好唱歌行不行？】
【我还是站孟律师的。】
【榴月这么惨的吗？排练场还得你们自己去租？】
【惨是实惨，好像从何言蹊单飞之后就没有演出了。】
【我记得阿may翻红是在酒吧唱歌。原来连排练场都没有吗？】
【所以何言蹊为什么会单飞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筝无视了那些八卦的留言，开始拍摄周围的环境。
周叙看中的是一个旧仓库。
地段有点偏，建筑也简陋，但胜在宽敞安静，附近也不是居民区不会扰民。外面还带个小院，完全足够他们折腾的。
房东人不错，租金也便宜。
云筝挺满意的，当即就拍板租下。
直播间也讨论得十分热闹。
【这也太简陋了，院子里都长草了有没有？】
【那墙皮都掉了一半了。】
【这么荒凉，简直都能拍鬼片了。】
【楼上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起了阴风。】
【不过他们是摇滚乐队啊，平常排练的声音可能的确挺吵的，只能找这种偏僻的地方了。】
【也有那种隔音好的场地，但价格肯定没这么低。】
【阿may不是云家大小姐吗？难道连个练习场也租不起？】
【她跟云家的关系不一定好吧？上次她哥都骂成那样了。】
【不是后来又给她澄清了吗？兄妹吵架又不代表关系差。】
【就算澄清了，云家是戏剧世家，也不一定支持她搞摇滚啊。】
【而且云家是艺术家，也不是真有钱的豪门。】
【这倒也是。】
【我觉得该问的人是何言蹊，他上次还发长文说跟榴月感情有多好，结果他一部电影片酬上亿，队长和阿may租个废弃仓库还跟拣了宝似的。】
【那倒也不必道德绑架，何言蹊毕竟已经退出榴月了，他能赚多少钱都是他自己的。】
【那他上次突然转发阿may是个什么意思呢？还害阿may被他家粉丝冲了一波。】
云筝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何言蹊是什么意思。毕竟过了这么久他也没有再联系她。
简直莫名其妙。
周叙用自己的手机进了云筝的直播间，也看到了那些关于何言蹊的讨论，当即一挑眉就道：“何言蹊跟我们榴月早就没有关系了，他赚再多钱我们也不可能要他一分一厘。”
云筝怕他激动起来要在直播里骂何言蹊，连忙打断了这个话题，道：“趁着今天有空，索性叫人来收拾打扫一下，直接搬过来吧。”
周叙没有意见，他也想能早点弄好了开始排练，毕竟都已经荒废了不少时间，而且一应乐器设备放在家里，陈欣怡也有点意见，总要念叨。
接下来一通忙活，到这旧仓库终于有了点排练场的样子时，天都已经黑了。
但云筝和周叙隔了这么久终于又有了属于自家乐队的地盘，热情高涨，根本就没有在意，调试好设备还即兴来了几段。
停下来休息时，才发现孟鸣蜩给周叙打了电话，而云筝自己的手机因为之前直播，早就没电了。
周叙连忙给孟鸣蜩回过去，孟鸣蜩果然是找云筝的。
周叙把今天的事说了，云筝也凑过来道了个歉，说自己没有注意时间和手机电量。
孟鸣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地址来接她。
周叙挂了电话就跟云筝挤眉弄眼，“孟律师对你可看得挺紧啊。”
“上次我在外面待太久感冒了，他才会特别紧张吧。”云筝看了看时间，“今天的确太晚了，你也赶紧跟欣欣说一声。”
周叙给陈欣怡打了电话，陪着云筝等孟鸣蜩来了再一起走。
过了一会，他突然问：“以前欣欣是不是也常给你打电话问我在哪？”
“也不是经常。”云筝顿了顿，加了一句，“她也是担心你。”
他们都是喜欢音乐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会忽略其它事情，但对身边的人来说，一直联系不上怎么可能不紧张？
周叙又静了一会，才迟疑着，又问：“孟律师会支持你继续唱吗？”
推己及人，陈欣怡都不希望他继续唱下去，何况孟律师？
世人本来就对摇滚歌手有偏见，何况云筝还是女的。
这排练起来也没个时间界限，有演出全国到处跑，没有就只能混酒吧……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女朋友这样？
周叙问完了自己都不免有点愧疚。
都是他把云筝拖进来的。
不然人家作为云派传人，大名鼎鼎的“小云中燕”，怎么也该是个艺术家，不比唱摇滚好得多？
云筝跟他可太熟了，一看他的神情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接做了个“中止”的手势，“打住。上次虽然跟你说是你找我唱摇滚我才去唱的，但那时我已经离开云家了，也不可能回头去唱戏。这事跟你真没关系。”
周叙讪讪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云筝又道：“还有，我是一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如果你自己不想唱了，要解散乐队，我肯定尊重你。但不要用你觉得怎么样对我好，就自以为是的安排我，行吗？”
周叙举起手来做投降的样子，“是我错了，我哪敢安排阿may姐你啊。我就是……”他顿下来，叹了口气，“我当然想跟你们一起唱到唱不动为止，但……我也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
他坐在那张后背缺了一根柱的椅子上，看向那把放在琴包里没有取出来的贝斯，第一次在云筝面前露出伤感的神色。
“包括何言蹊。”他说。
“这么长时间以来，与其说我在生他的气，其实更多的是在气我自己。”
话起了头，他就一气说了下去。
“其实吧，想要赚钱，想要过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错的是我这个队长，我没办法让你们过更好的生活。”
“尤其是……何言蹊离开之后，就真的成功逆袭名利双收了。我骂他不想看到榴月火起来，免得好像自己选错了，其实我知道他没错，是我拖累了你们。”
“你看，何言蹊单飞之后就成了大明星，李朔望去认真念书，就成了科学家，你自己上综艺能红，回头唱戏也能是个艺术家……你们本来都是能一飞冲天的人，但我把你们拉到一起搞乐队，却越混越差，这么多年了，到头来也就只能唱个酒吧。”
“全都怪我没用……没用还非得坚持什么纯粹的梦想……狗屁梦想！”
周叙平常一副阳光爽朗的样子，但自从何言蹊单飞，他肩头的压力不谓不大。
原本还算是和云筝两人一起撑着，但云筝最近的表现和她另一重身份的披露，差不多算是压到他肩头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情绪几欲崩溃，越说越激动，甚至挥舞着手臂站起来，好像下一秒要就抡起那把破椅子砸向什么。
“嘘……”云筝连忙伸手抱住他，轻声安抚，“没有的事。不要这样自责，没有人怪你，真的，都不怪你……”
周叙却越发内疚，“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但就是这样，我才越发觉得对不住你，是我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不是的。”云筝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如果不是你当初硬拉我去唱歌，我大概就要被不能唱戏又不想回头的空虚吞没了。我也不说什么恩情，但有一点，跟你们在一起唱歌我很开心。我相信他们俩也一样。原本大家也不是冲着什么出人头地才组的乐队，哪有什么耽不耽误？你非要这么说，那当初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写歌排练的时光难道都是假的？而且，就是刚刚，我们一起唱歌，都很开心，对不对？不然也不会连时间都忘记看。我虽然也不敢保证说以后乐队能不能继续走下去，但是能成功也好，真做不下去散了也好，都不是哪一个人的错。最初大家一起玩音乐时的欢乐和热情都不会改变，不会有人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这不是你的责任……”
云筝的轻言细语就好像打开了记忆中那扇大门，周叙也像是一时触到了内心最脆弱的一面，抱着云筝，伏在她肩头号啕大哭起来。
云筝没再说什么，只继续安抚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等周叙终于收拾好了情绪平静下来，抬起头，才看到孟鸣蜩正站在门口，也不知到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