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事可能跟节目组关系不大。”路上云筝轻声分析,“如果节目组想淘汰我们这组,比起直接破坏演出,不如操纵投票。”毕竟网络投票要做假太容易了,但真的在全网直播时闹出演出事故,反而不好收场。路红柳同意,“所以更大的可能是选手闹的妖蛾子,或者私人恩怨吧。”娱乐圈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真的谁也不知道谁会为了什么做出什么事来。但她们这时也没有什么具体可以怀疑的人选,只能先盯紧了音响师。毕竟这种“故障”,最低来说,也是他的失职。音响师才被上司骂了一顿,就被云筝和路红柳堵住了,情绪也不太好,“音响突然故障,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这样找上我,怕是不合规矩吧?”“真的只是故障吗?”云筝笑了笑,“有句老话叫走过必有痕迹,你真的以为这事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吗?”音响师沉下脸来,“你什么意思?”云筝只是笑,“反正要淘汰了,闲着没事,来做个普法。按我国《刑法》规定,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来收受钱财,谋取不当利益,一样以受贿罪处罚。数额在10万元以上的,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5万元以上不满10万元的,处5年以上有期徒刑;5000元以上不满5万元的,处1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只是演出事故而已,倒也够不上情节特别严重,所以什么没收财产处以死刑什么的,我就不说了。”这不是已经说了吗?音响师脸色变幻着,看云筝的眼神中不免带上了考量。她们之中,最红的路红柳也不过就是二三线的歌手,也不能把个音响师怎么样。原本他肯定是不会怕的。但问题是云筝这个异数,不太能用娱乐圈的标准来衡量。最近她发的那些律师函起诉状可不是假的。再加上她背后的孟律师刚刚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那样的官司他都赢了,那样的证据他都找出来了,谁敢说自己经得起那样的调查?音响师只觉得那些几万块几年以上的数字在自己脑海中嗡嗡回响,到底还是咬了咬牙,道:“与其在这里盯着我,倒不如去问问你们同队的江如馨。”不过是经纪公司和歌手之间打对台,他真没必要为那点好处把自己搭上去。路红柳骂了一声,转身就去找江如馨。江如馨之前虽然跟着出了休息室,但并没有一起来堵音响师。当时没顾得上她,现在想来,不是心虚就是忙着毁灭证据去了。米璇看向云筝:“没想到你竟然还能背法条?”云筝晃晃自己的手机,“我不能,但我有场外支持。”她戴着耳机,电话还是通话状态,显示的名字是三个大字——“男朋友”。米璇:……这碗狗粮她并不想吃。江如馨躲在厕所里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电话,被路红柳堵个正着,还录到了她后半段通话,可算证据确凿。江如馨无法抵赖,心理素质还不如之前的音响师,没被威胁几句就全交代了。路红柳和米璇主动和云筝组队,是因为这一个月来跟她的交情。但江如馨不是。她是为了自保。她的排名也不算高,既然无法加入最强那几队,那么跟云筝组队就是最好的选择,按规则每组只会淘汰一个人,毕竟云筝那时正在全网黑,铁定是要淘汰的。同一队里,她走了,江如馨自然就安全了。但是没想到云筝后来口碑又反转了。这样一来,她的威胁等级也就上升了。可能除了路红柳和米璇,整个节目里都没有人想看到她继续往上走。何况她们这一组在彩排时的节目效果还很好,为了确保云筝淘汰,江如馨背后的经纪公司就搞了小动作。可以淘汰云筝,又可以打压米璇这种强势冒头的新人,事后只要一口咬定就是设备故障就行了。谁想到路红柳和云筝反应这么快,演出还没结束就拿下了音响师。这时江如馨只能哭着说她是被逼的,她也不愿意,她只是想留下来,都是公司的安排。路红柳气得不行,骂她狼心狗肺,骂她辜负这段时间大家对她的情义,骂她对不起大家对这次舞台的付出……但云筝却一直没说话。也许对某些人来说,什么都是可以用利益来交换的,但对她来说,为了这种事就破坏演出,既不尊重演员,也不尊重舞台,简直就是一种亵渎,永远不值得原谅。节目组这边导演和制作人知道这事之后,也很生气。毕竟他们自己暗箱操作是一回事,跳过他们搞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既然现场的观众都没有看出来,这种事他们当然也不想曝出去。节目组和几家经纪公司来来往往好一番交涉,最终决定今天晚上公演成绩还是正常投票,不管投票结果如何,江如馨都会以“个人原因”退出录制,私下里另外再给路红柳她们一些补偿。路红柳对这个结果其实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办法。公演是不可能重来一次的,她背后也有公司,又不能自已说了算。对大部分人来说,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到手的利益。云筝没说什么,只有点意兴阑珊。虽然孟鸣蜩说希望她能够有公平的比赛时,她自己都说了只不过是娱乐,但到了这时,却只觉得没意思。是输是赢,都毫无意义。三公投票的结果,云筝果然被淘汰了。作为补偿,也是封口,节目组给了她一个可观的退赛红包。云筝觉得也行吧,反正是要走的,能有钱拿就还不错。好歹……她终于可以回去见孟律师了。云筝从飞机上下来,已经晚上快九点了。外面的空气中有一股冷冽的寒意。她去录节目前前后后差不多一个月,回来时C市已经入了冬。但这时云筝却一脸春光明媚。——她老远就看到了来接她的孟鸣蜩。机场人来人往的纷扰喧闹中,温文儒雅又身姿如松的男人微笑着向她扬了扬手。云筝直接飞扑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孟鸣蜩扬起的手还没放下来,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他可没有预计到如此直接的拥抱。云筝不管,她搂紧了孟鸣蜩的腰,紧贴在他怀里,长长舒了口气,用鼻音轻轻呢喃,“可算能抱抱你了……”明明刚刚还笑得那么明媚灿烂,但这一声,却又透着无尽的疲倦和依恋。就好像跋涉过千山万水身心俱疲的游子,终于又回到了安心的家园。孟鸣蜩的僵硬顿时变成了心底的酸软。他的手放下来,落在云筝背上,轻轻拍了拍。“欢迎回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