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余生请打扰

竺暖一直以来都在害怕失去。 大学四年真心的付出,却换来莫名被抛弃,她害怕再体会一次那种失去以后食不知味、夜夜惊醒的生活。她一直不愿改变,一直抵触新的美好。 踟蹰忧伤一贯不是顾世弈的作风。 他对她的第一眼惊艳,从来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或是她的逃避减少过,反而,他越来越懂她,心疼她。今生,大不了她离他追,她躲他觅。 竺暖想,她应该勇敢一点了。 她来到他面前,仰起脸:“天壤之别一直是阻挡我走向你的借口,但是,是你带我走出了过去的困境,让我——又有了心动的感觉。” 这话仿佛有电流,一下子击中了顾世弈。 他忽而伸手,紧紧把她揽入心口—— “竺暖,我一定不会放开手。”

作家 言七 分類 出版小说 | 19萬字 | 15章
第十章 不允许你忘了我
舒安的精神状态愈渐好转。
而程悠悠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李瀚找到了全国最好的医院,会诊之后决定为程悠悠做手术进一步治疗。程悠悠困难的家庭根本无法拿出手术费用,李瀚父母虽不反对他把程悠悠接回家照顾,却不可能再给她付这么大一笔费用。
楚楚和竺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可离手术和术后护理所需的费用还差一大截。可程悠悠不能再拖下去了,手术迫在眉睫。
一切如同一团乱麻,搅得竺暖心绪难平。
竺暖焦虑地对着早餐食不下咽,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桌边的浅色锦盒上。
她拿起来轻缓地打开,那颗蓝钻在锦盒中璀璨闪耀。在经历了无数次内心挣扎之后,她轻叹了口气,再不犹豫,拿起盒子装进背包,匆匆出了家门。
本市最大的一家典当行里——
“陆总,有位小姐拿着一颗钻石来典当。这颗钻石品相非凡,与她要求的典当金额极为不匹配,我不敢擅自决定,拿来给您过目。”
陆沛岚抬起眼睫,扫过下属手上的那抹光芒,神色一变。这颗独一无二的蓝钻,可不是顾世弈送给竺暖的那颗吗?
看向大堂的监控,果然那抹纤细身影静立其中,陆沛岚心中升起一股鄙夷:“她要多少钱?”
“那位小姐典当二十万,并再三嘱咐我们不要售出,她会尽快来赎回。”
“二十万?”陆沛岚嘴角的嘲讽更甚,几乎想放声大笑。
这颗世间罕见的纯净蓝钻价值连城,以二十万的价格拿来典当,陆沛岚觉得竺暖真是自己见过的最傻的人了。
“行,就给她二十万,把她打发了吧。”
竺暖刚走,陆沛岚就去了顾氏集团。
把锦盒置于顾世弈面前,陆沛岚亭立浅笑:“世弈,你的竺暖,刚才到我的典当行用你送她的蓝钻,典当—— 二十万。”
顾世弈眼神微凉,嘴唇紧抿成线,沉默地移目看向那颗钻石。
“世弈,”陆沛岚刻意放柔的声音牵出丝丝讽刺,“你对她视若珍宝,把这条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蓝钻送给她,而她却转手卖掉,甚至还背着你天天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这种水性……”
陆沛岚嘴里“水性杨花”几个字还没说完,顾世弈豁然抬首望向她,目光像深潭寒水,并未说一个字,却让她未完的话霎时被惊断。
“世弈,”陆沛岚缓顿了几秒钟,言语断续,“我只是—— 想让你看清。”
顾世弈把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目光沉落:“出去。”
另一边,筹到钱的竺暖马不停蹄地回到家。
“楚楚!”竺暖回到家,边换鞋边说着,“这个卡里有二十万,前期的手术费和护理费应该都够了,我们现在可以联系医院给悠悠动手术了。”
楚楚并没有接过她递过来的银行卡,怪异地看着她:“顾世弈刚送来了一张卡,用来给悠悠治疗,他没跟你说?”
竺暖惊滞:“他人呢?”
“在那边打电话。”楚楚指了指阳台,转身出了门,“你们聊,我去看看悠悠。”
顾世弈打完电话,回首便捕捉到竺暖凝视他的目光。一厅之隔的竺暖却在与他目光相撞时生生别开脑袋:“我们已经想办法给悠悠筹到了手术费。”
“怎么筹到的?”顾世弈目光沉沉地锁住她,话声掷地冰寒,“竺暖,我再跟你说一遍,这颗钻石被我刻上了你的名字,你是扔不掉的。”
竺暖看到蓝钻项链重新出现在顾世弈手中时有一刹的惊喜,物归原主了,真好。她其实也很担心,害怕等她筹好资金去赎回它的时候,它已经被售出。
“之前我不了解程悠悠的情况,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要与我分手……”
竺暖摇摇头打断顾世弈:“跟悠悠没关系。”
“因为司靖尘?”
“我跟司靖尘早已恩怨两清。”
顾世弈微微蹙眉不再言语,凝神望着她,她眼中的挣扎与痛楚被他悉数收入目中。他伸手,想抚上她眉睫,她却如触电般惊惶地后退,躲闪着他的亲近,然后转身至楼梯口飞奔而下。
顾世弈心口窒闷至极,他尤其痛恨竺暖一次又一次地跑开。他把目光移至窗外,几乎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就像有什么他抓不住的东西,飘离他万水千山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起,顾世弈无心接听,任由铃声响着,然后停止。
停顿了几秒钟后,铃声复而响起,他不耐烦地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却指间倏忽一动,迅速滑开。
“世弈。”
竺暖的声音低怯嘶哑,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顾世弈蓦然心痛,眉心皱起。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我想……找你聊聊。”
“好。”顾世弈抓起车钥匙,迅速出门,“你现在在哪儿?”
竺暖站在小区里繁盛的梧桐树下,眼圈红肿,看顾世弈遥遥走来,在她面前站定,还是那副美好的模样。她看着他,启唇缓语:“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天真美好,美好到让我误以为,我们适合长久地在一起。”
跟他在一起的八个月,她如此周全地被他照顾宠爱着,不用去担心早起迟到、客户责骂、同事纠纷,也不会遭受到外界的伤害,不用处理世交中的纷乱。
以至于,一遇到陆沛岚,她便失了所有心神。
她要与顾世弈分手确实因陆沛岚威胁所起,可细想后却惊觉,陆沛岚的话并非全无道理。竺暖相信,只要她把陆沛岚所为告诉顾世弈,他一定能处理得比她好,只是现在—— 她不能也不再愿意一辈子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我从未遇见过像你一样对我好的人,你对我太好,好到我怕我这一生还没想好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还没为自己的梦想付诸过努力,就已经迷失在你为我营造的美好梦境中。”
她不害怕做一辈子的梦,害怕的是梦境戛然断裂后的无边黑暗,她不确信,如果自己再经历一次,还能不能像上次那样收拾心情,重新启航。
之前受过的伤害那么深地隐藏在潜意识中,以至于爱情再次降临的时候,让她觉得如梦一场,让她最擅长的不再是勇往直前,而是怯懦退缩。
“所以,世弈—— ”
顾世弈眼角微微跳动,心口冗长的疼痛变得尖锐而无法抑制。
“我等你。”顾世弈抢在她之前开口,“你想要成长,我给你时间,你想要探寻世界,我给你空间。我等你,等你看完、走遍、感受够这个世界,再回来我身边。”
他不畏孤独,他只怕她的那句分手真的成为事实,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再把她找回。
竺暖怔然:“为什么不愿放手?”
她拼命忍住眼睛里喷涌而出的泪水,生怕自己在下一秒扑入他的怀里。
“你知道吗……”隔着叠叠树影,顾世弈久久地望着她,“我这一生最好的回忆就是在波恩的樱花树下,我吻了你,你踮起脚回应了我。”
很多事情是无法说清楚的,就像为什么鸟能飞在空中,而花却只能生长在地上;就像有些人明明不在你的世界,却只需一眼,就能让你铭记一生。
顾世弈又想起初见她的那个深秋,那天天高云淡,她的笑容是那么清透动人。
让他,一见难忘。
眼泪终于汹涌而下,竺暖无法自持地转身,一步一步地远离梧桐树下凝视着她的那个人,这一刻,她无比厌恶着自己的懦弱,无比痛恨着,为什么这么美好的感情她却只能把它留在浅尝辄止上。
“小暖—— ”
顾世弈的声音遥遥传来,却似用尽全身的力气:
“别走太远……记得回来。”
竺暖直直地往前走,却是悲恸到不能自已。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路,能让她回去。
竺暖很快找好了工作。
被全国排名第一的证券公司诺安证券录取,持有CFA的竺暖其实可以直接进投资顾问部做研发工作,但她还是选择了市场部。
因为她需要快速成长。
实习期考核要求是在公司不提供任何渠道和资源的情况下,三个月完成一定量的股票托管资产,即可转正。
这对于有期货公司工作经验的竺暖来说很容易,做期货的客户大多都会涉及股票,她实现了半个月时间完成客户转化的目标,快速转正。
转正后,公司为竺暖提供了银行渠道,让她作为银行的三方驻点人员,在替银行给客户办理业务的同时寻找股票客户。
这天,竺暖在银行大厅站了一天,没开口说一句话。
观察了一天的竺暖发现这种方式对她来说效率太低,她必须有目标性,她没时间像别人一样散沙般地开发客户,她的目标是高净值客户。
于是,她直接敲响了银行行长办公室的门。
一番交谈,竺暖拿到了网点流失的大客户名单,与银行达成协议。银行提供客户信息,她重新帮银行把客户找回,从而在这些大客户中寻找风投客户。
竺暖一边白天约见客户,一边晚上研究大盘,并拟好第二天与客户交谈的内容。
这种特立独行的获客渠道效果显著,足够努力和专业的她很快实现了客户的裂变,名下托管的资产呈指数化增长。
在诺安证券里,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优秀。
只有竺暖自己知道,她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几乎每天醒来,她都在逼自己,不能有一丝的松懈。
五个月后,因业绩尤为突出,竺暖被调到了机构部。
这相当于为她开启了一个新的征程,更高的台阶,更为广阔的前景。
当然,刚进机构部的竺暖无法接触到核心业务,刚开始只是做一些整理资料、接打电话的基础工作。
“竺暖,真有你的!”机构部的尤总激动万分地从办公室走到竺暖的工位上,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就在刚才,尤总接到了一博投资负责人的电话,他们愿意和诺安证券合作推出一款私募产品。
而一博投资,几乎是投资界的神话。
在熟练运用期权期货等金融衍生品对冲风险、保证本金安全的前提下,能精准选择有爆发性的股票,收益率高居全国私募榜首持久不下。由一博投资发行的私募,个人投资者门槛都已由100万提高到了500万,可这不仅没有浇灭投资者的热情,反而吸引了更多的高净值客户。
不需要主动、不需要营销,一旦发售产品立刻就会被一抢而空。所以哪家券商能取得与一博投资合作的机会,一定会毫无意外地名利双收。
“一博投资那边都跟我说了,”尤总深呼吸了一口气,略微缓解内心的激动,“是因为竺暖你的努力他们才愿意跟我们合作,他们希望以后你来负责这个项目,而且希望明天由你代表诺安证券去一博投资聊具体的合作细节。”
一博投资?我做什么努力了?
竺暖有些蒙,飞快在脑袋里过了一遍自己最近的工作内容,她有些不明所以,她什么时候联系过一博投资了?
尤总自顾兴奋:“大家都应该向你学习啊竺暖,如果都像你一样的话,那我们很快能被评为AAA级券商了。”
“尤总,我没有……”
“好了,别谦虚了,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尤总,我……”
“赶快去准备吧,不懂的来问我,明天一定要把最专业的姿态展现给一博私募。”
伦敦市中心写字楼。
顾世弈看着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动起的名字,如置梦中。
这个在他脑海里回旋了无数次的名字,这个每天叨念在心底的名字,乍然出现,让他突生一种近乡情怯的不适感。
良久,他才缓缓接起:“小暖……”
“你好,顾先生。”
顾世弈的心口仿佛有什么钝痛的东西狠狠敲过,她是这样疏离。
竺暖接着说:“一博投资跟你有关系吗?”
一博投资?顾世弈淡淡地皱起眉头,心头泛起疑问,声音却是低低沉沉:“没有。”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竺暖稍稍停顿了一下,“再见。”
“等一下!”
电话那端只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顾世弈握紧手机,看着屏幕由亮转暗,移过眼神把它扔进了沙发。他转身看向窗外,颀长身影静立于城市璀璨之巅,却寂寞如斯。
他揉了揉眉心,却没有揉开眉间的那片寥落。
也只有竺暖,两句话便搅得他心神不宁,一举一动都能控制他的呼吸。
“林泽。”顾世弈叫来了特助,“帮我订最近一班回国的机票,顺便查一下一博投资。”
竺暖放下电话,阳光透过玻璃扫过她皎洁的脸颊,把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映得一片晶莹。
拨通这个电话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几乎是逃一样,把电话挂掉。但是还好,这件事与他无关。
竺暖连夜准备好所有材料,提早赶到一博投资。初次接触机构业务的她略微忐忑地等在会议室,上午九点,一博投资的负责人如约而至。
“司靖尘?”见到来人,竺暖呆立当场。
司靖尘嘴角隐然含笑,在竺暖对面坐了下来:“上大学的时候陪你上过几节证券投资课,喜欢上了风险投资,便开始自己操盘。没想到,比本专业做得还好。”
竺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已是半年多未见,不承想再次相见竟是因为工作的契机。
清透的阳光落在竺暖脸上,扫过她略微低着的长睫,司靖尘望着她,有一刹那的恍惚。
竺暖突然问:“一博投资是你什么时候创办的?”
“你大三的时候。”
她哑然,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初恋是多么失败,当年两人竟然疏离到她连他最初建立的工作室是做什么的都一无所知。
初见到司靖尘时的震惊逐渐褪去,竺暖叹然:“你真是‘雪中送炭’,我刚进机构部急需做出成绩。”
司靖尘微凉双眸深处浅浅浮出一丝温色,半晌后,他望着她道:“竺暖,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竺暖看着眼前的司靖尘,这个代表着她整个青春的司靖尘,这个骄傲如斯才华卓然的司靖尘,这个情路同样坎坷辗转的司靖尘。
真是浮生若梦啊。
她怅然道:“我们之间的那些旧时恩怨就不用再提了,只希望你今后所有的深情都不会被辜负。”
司靖尘静默一会儿,忽而笑了,笑意极浅,丝毫无法遮掩眸底的清冷。他不欲再聊这个话题,缓缓向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商量完合作的各项事宜,司靖尘把竺暖送至公司楼下,黑曜石般的瞳仁长久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他愿她以后的深情都不会被辜负,可是时过境迁,她却不再是愿意做那个不被他辜负的人了。
北临的深秋,竺暖独自逆光沿着路边缓缓前行,见过司靖尘的她,这一刻眼前却不自觉地浮现了另一张灿若繁星的脸。
竺暖终于放下心中给自己设定的枷锁,终于不再抗拒那磅礴而至的想念。
顾世弈,好遗憾没有和你一起去看接下来的风景。
回公司的路上,竺暖竟不知不觉走至顾氏大楼下,五个月没有再联系的顾世弈无端撞入她眼中。阳光如碎金般落满他全身,他就刚刚好地站在那里望着她微笑,眼睛深处如绽烟花。
这一瞬,竺暖以为是自己因为过度的思念而产生了幻觉。
在人来人往的梧桐树下,顾世弈一把抱住她。
她瘦了,头发长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让他觉得,上次见到她仿佛是在上个世纪,此时再见却依然让他心动如斯。
积聚已久的思念让他的拥抱很紧,不留给她一丝挣扎的余地:“小暖,我想给你成长的时间,可是我等不下去了。”
他放任她去自由发展,换来的却是她越来越远的疏离。
竺暖眼圈发红,仿若贪恋着温暖般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而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刺人:“别来找我了,让我忘了你吧。”
这几个月,她摒弃一切杂念努力工作、快速提升,接触了无数客户才终于明了,她最初的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终其一生的努力,也无法赶得上他的十分之一。
经历,总会逼着人去成长。而成长,总会让人看到不切实际的自己。
顾世弈放开她,他心间的苍凉如雾般散开,却是在笑:“竺暖,你是不是忘了,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与你分手。你凭什么忘了我?谁允许你忘了我?”
竺暖挣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眼前浓雾散开,她看不清他的样子,那一步的距离却像是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鸿沟,砸落的泪水亦如她碎裂的心:“我努力过的,终于还是决定向现实妥协了。”
“竺暖,你给我听好。”在她转身的瞬间,顾世弈掷地冰寒的声音响起,“我不管你是怯懦退缩,还是对司靖尘旧情未了,我顾世弈终此一生,就算竭尽全力,也一定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离。”
她只能是他的,他这一生都没打算放过她。
竺暖的脸上霎时血色尽褪,白至透明,她没有回首看向他。他站在熙攘的长街中央,眉目坚定,却依然茕茕孑立。
她的眼泪越发汹涌,真的,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吧。
新一季度的私募净值排行榜出来,一博投资的财务樊康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喜不自胜。
“老大,这半年我们发行的私募产品,净值又是不断地创新高。”
司靖尘笑:“辛苦大家了,这次的季度奖金多发一些。”
车子路过银行,樊康灵机一动:“我们的奖金发现金怎么样?这视觉冲击力度,是不是更能激励大家奋勇向前?”
司靖尘侧首看他一眼,不置可否:“随你。”
樊康自顾兴奋:“老大,你在车里等着我,我去对面银行取现金。”
“我跟诺安证券约的十点去看路演的准备情况,你快一点。”
樊康惊讶,转身下车自顾嘀咕:“平时发产品路演都没见去过,这次怎么前期准备都这么上心?”
坐在车中的司靖尘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拿出手机切换至与竺暖的聊天页面正欲告知她可能要晚到一会儿,却收到了她的消息:“我在公司楼下处理点儿纠纷,晚点儿到会议室。”
司靖尘指尖顿了顿,微蹙起眉心。
“咦,怎么先跑了?”提着一包现金从银行出来的樊康遥遥地看着司靖尘驾车而去,挠了挠脑袋,喃喃自语,“奖金直接发成沓的现金是庸俗了点儿,可也不至于嫌弃到这种程度吧?”遂而抱紧手中提包,拦了一辆出租车,紧跟而上。
司靖尘到了竺暖公司附近,停好车,凉眸扫去,见不远处一个奔驰车主正对着竺暖嚣张嗤笑:“你是不是眼瞎?一破自行车都骑不好,知不知道我这车值多少钱?我给你说不赔我一万别想走!”
竺暖哑然:“明明是你撞上我的共享单车,你这是讹人。”
“你说谁讹人?”那人伸出手几乎戳到竺暖脸上,气势凶狠,“我可警告你……”
司靖尘瞥见樊康从前面的出租车上下来,疾步走至他身旁,夺过他手中提包一把撕开拉链,拿起一沓现金毫不客气地向那个奔驰车主扔过去,直接砸断他粗暴的言语。司靖尘怒火冲天,接二连三地拿起一沓沓现金汹涌砸去:“开个奔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是吗?这些都给你,过来捡!”
奔驰车主明显受到了惊吓,躲避不及被现金砸得步步后退,嚣张气焰尽褪,脸色千变万化,无法辨别眼前究竟是什么状况,目光流连在地面成沓的钞票和司靖尘盛怒的面容之间,最后也只得虚张声势地低声骂了句“神经病”,急忙上了车加油门快速离开。
竺暖亦是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赶忙去拉住司靖尘。
司靖尘微红了眼眶:“我一想到我曾经也是把这千万倍的委屈强加到你身上的人,我都恨死我自己。”
竺暖有些愕然,随即轻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
司靖尘猛然转身走至一旁,静立于树下,沉默了很久,眸光才渐回清冷,又恢复了那个疏离冷静的模样:“上楼吧。”
竺暖看了一眼振动的手机:“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那边声音似笑非笑,听不出来是谁:“竺暖,听说,你昨天又和顾世弈见面了?你不害怕你身边……”
“放心,”竺暖淡淡打断说话的人,“告诉陆沛岚,我不会再和顾世弈有什么牵连了。”
不会再有这份妄念了。
转身,却看见司靖尘微蹙眉心盯着她,随即他低头扫过她手机上的那串号码,漆黑瞳仁复杂难测。
竺暖笑笑:“走吧。”
樊康拾完满地现金追了上来,拿胳膊撞撞司靖尘,一脸看热闹的兴奋:“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气势磅礴的一面,我取现金的提议是不是同时满足了你‘一掷千金’和‘英雄救美’两个梦想?”
司靖尘却默然,半晌,收回不知游离在何处的思绪,缓慢道:“我需要查一个号码,以及一个人的社交关系。”
另一端,顾氏集团内。
“顾总,下周全国十大杰出金融贡献人物颁奖仪式邀请您去颁奖。”
顾世弈翻看手中的文件,没有抬头:“以后这种邀约直接拒绝。”
“这次……”林泽有些迟疑,“您的颁奖对象是一博投资的司靖尘。”
动作停止,顾世弈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好。”他合住文件,极简的金属质袖扣撞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突兀的声响,“告诉主办方,我会准时参加。”
当主办方的策划经理得知顾世弈应允参会的消息时,瞬间收回准备给其他人选打电话的手,愕然地看着同事:“你确定?”
“我已再三确认过了。顾氏集团总裁特助已收下邀请函,明确表示顾总一定会出席。”
策划经理大喜过望,喊来助理:“快,再去申请一笔布场经费,重新布场,通知各大媒体及直播平台,这可是顾世弈首次受邀出席颁奖典礼啊!把准备发给赞助商的广告费用报价,在原有的基础上翻三倍,不不不—— 至少要翻五倍!”
颁奖典礼因顾世弈的参与被布置得格外高端,各大公司的高层云集,各大媒体早早地都来到了会场翘首以盼。
很少露面的顾氏集团掌门人,竟然会来参加这种直播的颁奖典礼,听起来怎么都有些不可思议。难道顾氏集团有意大举涉及金融行业?抑或准备改变低调的行事模式,以自身来建立品牌形象?还是说,只是随口答应而并不会出席?
大家津津有味地讨论着,猜测不一。
而电梯里此刻的冷凝却与会场上的空前盛况形成鲜明的对比,顾世弈与司靖尘竟然在电梯里碰在了一起。
顾世弈盯着司靖尘,轻淡一笑:“有兴趣合作吗?发行一支期货类的私募基金。”
“没有。”司靖尘直接回绝,睫毛在眼睑处映出扇形的阴影,掩住清冷的眸光。
“叮”的一声。
电梯很快到达,司靖尘率先走出去。
顾世弈的声音蓦然拔高:“为什么又来找她?”
“因为我后悔了。”司靖尘侧过脸看向他,眼神清冷到透明,“你在担心?”
“是,我担心,担心你会再次伤害她。”
司靖尘脸色淡了几分:“我和竺暖—— 也曾有过好时光。”
这些天,司靖尘不止一次地梦见那个鲜明生动的竺暖,在潋滟的流光里明媚地向他微笑。在过往的那些好时光里,他早就不知不觉爱上了她,只是一直抗拒着不肯承认而已。
司靖尘挑衅的态度,让顾世弈觉得,此时仿佛有谁用缠满荆棘的手,狠狠地在他的心脏上捏了一把。他用冷笑极力压抑着心痛,低声道:“动不动‘雷鸣电闪’的日子也叫好时光?我警告你,再敢伤害她分毫,我让你百倍奉还。”
闻言,司靖尘顿了顿,缓缓收回目光,转身一言不发地走进会场。
举办方没有想到,从不参加任何颁奖典礼的顾世弈会真的出席,也没想到声名鹊起的司靖尘是如此气质卓然。
当他们一前一后入场时,主持人兴奋地用尽各种华丽辞藻来介绍他们,几乎引爆了全场的气氛。聚光灯长久地停留在两个人的座位上,一个如诗如画,一个如星辰般耀眼。
而会议所有的流程都似变成了陪衬,大家都翘首以盼着最后的颁奖典礼。二人同台,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惊艳。
终于,会议进行到最后压轴的颁奖,顾世弈在被主持人渲染得无比热烈的气氛下走上台。银质的落地话筒前,一束光打在颁奖台上,司靖尘静静地站在台上等待颁奖,神色冷淡,气质清远。
顾世弈冷着脸走向他,一句简单的恭喜便没了下文。获奖者司靖尘接过奖杯,亦是眉目冰冷,连句谢谢都没有。
会场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主持人有些尴尬,试探性地暖场:“两位如此卓尔不群,难得同台,要不要一起合个照?”
“不用了。”司靖尘直接拒绝。
顾世弈忽地粲然一笑,话语却是暗潮涌动:“你躲什么?”
司靖尘也笑了,但依旧清冷:“刚才我已经拒绝了你提出的合作,又何必违心地同框合照?”
大名鼎鼎的顾氏集团被拒绝了!全场惊炸!大家面面相觑着,终于明白两个人之间冰冻三尺的寒意是从哪里来的了。
初出茅庐的金融奇才司靖尘,竟然公然挑战商业神话顾世弈的权威!
典礼上虽然其他人的颁奖仍在继续,但台下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关掉手中的话筒,借着吵闹的环境,司靖尘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入顾世弈的耳朵:
“你身边自诩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陆沛岚,不止一次地羞辱竺暖,利用公司资源让她在意的舒安感染肺炎命悬一线,又让楚楚乘坐的电梯失控,以至于摔倒而骨折住院,逼得竺暖无路可退,整日惶惶不安。你以为,你一直是在保护竺暖吗?”
灯光打在地板上反射出清冷的光,刺得顾世弈眼睛微微眯起,他下意识地反问:“你说什么?”
司靖尘冷冷地直视着他,挺拔的鼻梁一半在灯光里,一半在阴影处:“你也可以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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