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爷爷也从来都不会生气。 “爷爷,今天你说的那些……不是真的吧?”她迫不及待地开口问 。 老爷子在梨花木椅子上坐下,上了年纪,又折腾这么久,已经有些疲倦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有些是真的。” “青羽和他母亲的确在下桥住过一段时间。”老爷子仿佛看出了孙女的焦灼不安,又笑笑说,“不过说你定亲了,那是权宜之计。爷爷可舍不得你这么小就嫁人。” 星意一下子舒了口气,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那就好。” 小丫头的眉眼是真像她爹娘,不过比她爹娘都好看,乖乖巧巧的,眼睛又亮。老爷子看着她,没来由地有点心疼:“星意,爷爷不是老古董。将来你要结婚,得找个自己喜欢的。什么媒妁之言,总是比不过自己喜欢。” 所以老爷子才敢在乡里乡亲面前说给自己定了亲吧?他压根就没想让自己留在下桥,天高海阔的,谁在意一个小地方随口说起的一个定亲呢? 星意明白老爷子的心思,又觉得有些难过。 因为爷爷说过,落叶归根,他是不会离开下桥的。 可他就是放心自己和哥哥……离开这里,他从来都是这么开明,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 “下次心里藏了什么事,不要瞒着爷爷。”老爷子最后说,“今天这事,如果不是我提前问了出来,你看看怎么收场?” 姜还是老的辣。 这点星意不得不服,乖乖点头说:“我知道了。” 星意走出书房,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忽然看到叶楷正站在走廊上,并没有去 休息。 今天算是过关了,她此刻见到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讷讷地说:“不好意思啊,我……那个刚才爷爷说的,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月光很亮,风又有些凉,叶楷正看着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二次对自己说这句话。 多有趣。 一个女孩子,对自己说:“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他的眉眼生得冷峻,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带着温柔:“该我说抱歉,今晚差点连累你们。” “没什么啦。爷爷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踌躇了一下,决定不再复述一遍原话,又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晚安。” 他便笑笑说:“晚安。” 等到星意离开,叶楷正轻轻敲了敲门。 老爷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进来吧。” 老爷子在看书,抬头看他一眼:“年纪大了,老是忘事。刚才还想提醒一句,今晚别急着走,万一他们杀个回马枪,很容易被追上。” 他反手掩上门,望向廖家老爷子的时候,目光坚毅,远不像一个才26岁的年轻人:“多谢老爷子从中遮掩。只是廖小姐她……” 老爷子站起来,摘下眼镜,一字一句:“督军,今晚的说辞是权宜之计。我廖家可不是趋炎附势的门第,星意定亲的事,你不需放在心上。” 老爷子天生是硬骨头,今晚的说法虽然是迫不得已,却也不愿让人说是巴结权贵,这句话说得又冷又硬,倒令叶楷正愣怔了 一下,他才淡淡地说:“老爷子,以我此刻朝不保夕的处境,即便心悦廖小姐,也绝不敢向您求娶。” 这话说得颇值得玩味,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笑道:“军座,若是有一日,你达成所愿,也勿忘对老头子的承诺。” 叶楷正身姿挺拔,亦是缓缓道:“家国之诺,绝不敢忘。”他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老爷子,廖小姐她……你不会给她定亲吧?” 老爷子目光何等毒辣,听这一句话,立时便道:“廖家小门小户,只怕星意与你并不相配。” 叶楷正也不急,只勾了勾唇角:“青羽小时常经过廖家,也觉得大门大户,难以企及。” 老爷子便只好说得更明白:“廖家门户虽小,规矩却多。我廖家的姑娘嫁人,便绝不允许夫家纳妾,免得受了委屈。” 他眉头都未皱,坦然接话:“可以立字为凭。” 老爷子噎了噎。 “老爷子也不必担忧,我清楚自己的身份,现下动荡不安,是无论如何不会牵连到廖小姐。”叶楷正正色说,“总得有一日,能令她觉得安稳喜乐,才会告知心意。” 他既然坦荡荡这样说了,老爷子也不好驳斥,慢悠悠地说了句:“那便看缘分吧。” 下桥县全县戒严。 顾岩均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车子直接停在了火车站的外边,叶文雨下车,肩上虽然裹着黑裘披肩,却依然被han气激得抖了抖。 侍从官比他们略早到 一些,犹豫了一下,提醒说:“督军的身体有些不像样子了,夫人是不是别看了?” 叶文雨静静站在丈夫身侧,身姿绰约,半张素净的脸埋在了裘绒中,只有一双眼睛显得异样冷酷:“马上带我去看。” 不大的候车厅临时被辟为指挥所,一具尸体被放在木质长椅上,上边盖着白布。 军医陪在顾岩均和叶文雨身旁,小心揭开了白布。 脸被炸得面目全非,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一只眼窝只剩窟窿,眼珠子都不见了,可见当时如何血ròu模糊,到了现在,仿佛厚厚一层血痂覆在脸上,如同面具一般。叶文雨第一眼看过去,便要呕吐出来。顾岩均轻扶着她的腰,低声安慰:“别看了。” 她强忍着泛上来的酸水,依然没有走开,低声说:“他右脚脚踝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是那年他负责父亲安全时遇到一次爆炸留下的。你看一看。” 军医闻言掀开白布的后半截,又拿剪子剪下了小半截裤腿,检查了半晌,指着一道伤痕问:“夫人看看,是不是这个?” 叶文雨看了一眼,尸体的小腿也被灼伤了,但是那道褐色的疤痕依旧十分明显。 “是他。”她喃喃地说,“是他。” 确认了叶楷正的死亡,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叶文雨觉得心底的感觉略有些复杂。她自然是松了口气的,这个突然冒出来、顺理成章接管了叶家一切的“弟弟”,终于还 是在统帅的位置上坐不过半年,死了。 尽管这个死亡在计划以外,可不管怎么说,她和她的丈夫少了一个威胁者。 她重新看了一眼那具烧焦的尸体,便挪开了目光,却摘下了手上的小羊皮手套,亲自将那块白布遮上了。是的,她的弟弟,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如果从一开始就能听话,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叶楷正的亲信呢?”顾岩均面色凝重。 “有几具尸体还难以辨认身份,当时列车停站已经有五分钟,估计也有一些下车的,就躲过一劫了。” “尽快确认身份。”顾岩均冷声说,“能找回几个就找回几个。日后军中追究起来,我需要他们出来指证徐伯雷。” “已经让人将下桥封锁起来搜索。”侍从回答,“还有,这件事是暂不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