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假结束,谢辰青回部队前送林昭去奶奶家。

    他知道她?放心不下奶奶，他也不放心她?自己住，祖孙住一起彼此都有人陪。

    买了很多好吃的,咸的辣的甜的各一堆,给?林昭带着，像个送小朋友到幼儿园的家长。

    林昭见到零食喜笑颜开，送他到门?口。

    “那我?走了。”谢辰青垂眸看她?。

    结婚之后第一次分开，林昭眼角眉梢的不舍和眷恋都格外明显：“好吧,那你周末回来吗？”

    谢辰青：“不一定,要看队里安排。”

    “行吧，那我?等你回来。”林昭嘴上这样说，乖巧懂事,实际上手揪着他衬衫下摆不放。

    谢辰青微微俯身，清澈漂亮的眉眼近在咫尺：“老婆，要亲一口。”

    像个撒娇的小男孩，嘴角抿起,睫毛密密垂着,温柔无害的样子。

    跟欺负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林昭凑上前，在他冷白如玉的俊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眉眼甜甜弯起：“走吧,拜拜！”

    他瘦瘦高高的身影消失视野，林昭趴在阳台窗口看了好半天?,直到看不见。

    她?就这样，过上了她?大学时?幻想?过的生?活。

    大学时?她?暗恋他,和奶奶说反正以后谢辰青在部队，她?还是?要和奶奶住一起。

    现在果然是?这样，她?觉得很开心,每一天?都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奶奶和谢辰青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她?每□□九晚五蹬着自行车去上班，镜头对准的是?那群最可爱的人。

    他们边关演练、排爆缉毒、抗洪抢险，她?架起来的相机镜头坚定，始终追随。

    熬夜写稿、改稿都是?寻常，忙的时?候忙到飞起。

    可是?总有一个瞬间，想?起谢辰青，想?起已经结婚，想?起谢辰青已经是?她?的合法?丈夫。

    脸藏到掌心偷偷笑，像猝不及防被人喂了颗糖，而后敲键盘的速度明显加快，铿锵有力。

    这大概是?高中毕业之后的七年里，她?最开心的时?间。

    秋夜渐凉，林昭加班回来，嘴里哼着麦兜的歌“春风亲吻我?像蛋蛋蛋挞”。

    影子蹦蹦跶跶，当她?走到楼下，突然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靠在越野车旁边，手机屏幕照亮他冷白侧脸。

    月光勾勒出他挺直鼻梁和清秀下颌，察觉她?目光，他转头看过来。

    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着张开手臂。

    林昭一呆，下一秒跑到他面前扑进他怀里：“你怎么?来啦？”

    谢辰青摸摸她?可可爱爱的小脑袋，清冷声线含笑：“来接昭昭回家。”

    晚上睡觉前，林昭突发奇想?。

    她?从?被窝里爬出来，上半身近乎是?趴在谢辰青身上。

    谢辰青揽着她?腰，棉被盖过她?后背。觉得可爱，玩心大起，把棉被盖过她?头顶在她?脖颈位置一拢，只圈出一张可可爱爱的小脸，让她?看起来很像个俄罗斯套娃。

    “套娃昭昭”露出一个嫌弃的小眼神儿，只觉他越来越幼稚，但是?自己的老公也没办法?，就宠着呗。

    “谢辰青，你别闹，我?要说正事。”

    “好。”

    林昭下巴尖抵在他胸口，小脸认认真真绷着：“谢辰青，我?给?我?们生?个宝宝吧！”

    谢辰青闻言，微怔，低头看她?柔软眉眼。

    弯弯的眉毛，圆眼睛清透，鼻尖有一点恰如其分的肉，毫无攻击性的长相。

    因为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好像更小了。

    她?的语气不像是?问他一件很重要的事，而是?类似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问他想?不想?要。

    声音软甜，语气稀松平常尾音上扬，像小朋友。

    他没开口，听见林昭又说：“前几?天?遇到邻居婶婶，她?问我?怎么?还不要宝宝，说人家谁谁谁跟我?一样大，现在都已经怀第二个了……”

    她?鼻子皱了皱，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谢辰青扬眉：“你不要听，我?们不管他们。”

    林昭嘴角甜甜弯起来，她?真的好喜欢谢辰青。

    不管任何时?刻，不管在任何事情上，都只听她?一个人的，都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谢辰青手指一下一下顺着她?长发，总觉得她?自己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

    听见她?又问：“不如，我?们也要个宝宝？”

    虽然已经结婚，虽然他已经是?他丈夫，更为亲密的时?刻也不是?没经历过。

    但是?这样大大方方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谢辰青眉目清朗，低垂的睫毛鸦羽一般浓密。

    细长手指摩挲她?脸颊、耳朵，他微抿了唇，似乎认真措辞，片刻后才?开口。

    “昭昭。”

    “嗯？”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想?要和你有个宝宝，”他声音放轻的时?候，温柔好听，“但是?不会因为没有宝宝，就不喜欢你。”

    他压低了视线看她?：“我?说明白了吗。”

    林昭眨眨眼，把这句话在小脑袋瓜里过了两遍。

    谢辰青的意?思是?，宝宝并不是?别人生?，你就要去生?。

    我?是?因为喜欢你想?要宝宝，但不会因为没有宝宝不喜欢你。

    见她?不说话，他又轻声开口：“于我?而言，你是?第一位。”

    林昭原本没想?这么?多，就是?看到别人家走路歪歪扭扭的人类幼崽好可爱好好玩，她?也想?有一个。

    最好是?个迷你的谢辰青，她?看着他清冷如玉的俊脸，在脑海里把他五官缩小，想?想?就萌得肝颤。

    她?脸在他掌心蹭蹭：“那……如果我?说我?想?要个宝宝，你想?不想?要？”

    宝宝，像林昭的。谢辰青目光清澈如水，眼睛明亮没有任何杂质。

    “想?。”

    林昭眼睛一亮，陷入对未来的憧憬：“长相一定要像你，性格得像我?。”

    谢辰青失笑：“为什么?。”

    林昭真挚得像个小迷妹，此时?更是?发动?了她?的彩虹屁系统：“长得像你好看呀！”

    她?嘴上犯花痴还不算完，手还不老实，在谢辰青脸上占便宜占了个一溜够。

    “眉毛长形状也好看，睫毛如果能随你，那就是?个睫毛精，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漂亮。”

    “我?喜欢你眼睛的形状，是?长的，不像我?，是?圆乎乎的……泪痣是?不是?不能遗传？”

    林昭瘪了瘪嘴角，似乎有些遗憾：“你鼻梁也比我?的高，嘴巴也随你吧，好看。”

    不光好看，亲起来还软软的，颜色也漂亮。

    怎么?好好一个冷酷武警小哥哥，生?得唇红齿白的。

    谢辰青忍俊不禁：“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会觉得我?好看。”

    “不是?，”林昭摇头，表情比高中写数学的时?候还要严肃，“就是?好看。”

    谢辰青扬眉：“那为什么?性格要像你。”

    “我?不想?让他以后什么?事都不说，都自己解决。”

    “爸爸的案子是?，维和的时?候也是?，你怎么?能把k国说成风景优美?的小岛呢？我?看电视的时?候都差点哭了。”

    “我?希望我?们家宝宝以后有任何难过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们，不要憋着。”

    不管任何时?候，再想?起他放弃竞赛保送，想?起他大学写的卡片，想?起他一个人拿到学员旅考核第一只为了毕业去江城支队，想?起他射杀毒枭后背中弹孤身一人住院几?个月、自始至终没有跟她?透露半个字，都觉得心疼。

    而她?迟钝，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出国维和，她?才?知道。

    何德何能，能在那么?多人里遇到一个谢辰青。

    林昭不知道说什么?，低头在他眼尾泪痣轻轻亲了一口，还是?觉得不够，亲到嘴角，还非常体贴地停留了好几?秒。

    她?刚要躺回去，跟睡在自己身边的兄弟说“关灯”，然后抱着这个腰细腿长的“抱枕”睡个舒舒服服的觉。

    谢辰青摁住她?的腰，一瞬间的天?旋地转。

    “心疼？”他低头看她?，睫毛浓密漂亮，微扬的眼尾似有钩子，肆无忌惮。

    林昭瞬间底气不足，“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

    谢辰青笑，温柔又邪气，修长手指划过她?锁骨。

    “那你是?不是?得好好疼疼我?。”

    -

    虽然只是?把备孕这件事提上日程，但林昭还是?激动?得不得了。

    孕育一个新生?命，对她?来说是?一件太过欣喜又太过新奇的事情。

    她?忍不住想?了好多好多，开心到走路忍不住蹦蹦跶跶。

    谢辰青拖地、打扫卫生?、收拾家里，她?就从?他身后抱他，亦步亦趋跟着，嘴里嘟嘟囔囔停不下来：

    “我?们是?不是?要收拾一间儿童房，是?不是?要注意?饮食，是?不是?要准备好多好多新生?儿的东西。”

    “对了！以后再遇到喜欢的小孩子的东西，就可以光明正大抱回家！屯满满一间屋子，宝宝就有玩不完的玩具！”

    谢辰青低头看她?，分不清是?她?自己想?玩，还是?真的想?要买给?宝宝。

    他没有说话，林昭仰起小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谢辰青并没有自己这么?开心。

    小小的酸涩从?开心情绪中萌芽，她?脸埋在他后背，嘴角向下。

    “谢辰青，你是?不是?不想?要宝宝呀……是?因为我?说想?要，你才?说你也想?，是?不是?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她?语气里有细小的委屈。

    谢辰青转过身，把人抱进怀里：“不是?。”

    “那你为什么?都不开心？”她?不笑的时?候，眼尾依旧下垂，很显无辜。

    谢辰青牵着她?手到客厅：“给?你看个纪录片。”

    投影仪放下来，林昭不明所以。

    她?坐在沙发上，膝盖曲起、手环过膝盖，自己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你想?看电影吗？想?要看什么?电影呀？”

    谢辰青抿唇：“是?怀孕分娩的纪录片。”

    怀孕分娩？林昭完全没想?到这个。

    甚至是?在决定备孕的今天?早上，也完全没想?到要看一看科普。

    只是?一门?心思想?那些生?完宝宝之后美?好的事情，自动?忽略了怀胎十月的过程和分娩的痛苦。

    纪录片缓缓开始。

    其实当下，很多女孩子稀里糊涂怀孕，稀里糊涂生?宝宝，直到稀里糊涂躺在产房时?，才?知道自己要面对些什么?。

    没有人会告诉她?们，怀孕分娩会经历怎样的痛苦，会带来多严重的身体损伤，那种?鬼门?关里走一遭的说法?并非前人杜撰。

    如果在这时?，你表现出退缩、害怕，十有八九还会听到有人说：我?们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哪个女人没有生?过孩子？以前条件不好的时?候说生?不也生?了，怎么?就你矫情？

    最常听见的一句话，可能是?“别人都能生?，你不生?就是?你不正常”。

    林昭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一拍脑门?就决定了。

    在纪录片开始播放前，她?从?没被科普过这方面的知识。

    她?从?抱着拆开的薯片和肥宅快乐水，到薯片放进嘴里忘了咬，再到零食完全没有心思吃。

    鲜血淋漓的画面太过逼真，看到后面，她?已经紧紧攥住谢辰青的衬衫袖口。

    不敢看的画面，就把脸埋在谢辰青怀里，手挡住眼睛，从?缝隙里看。

    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可怜极了。

    谢辰青把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抱到自己腿上，手揽着她?腰。

    “怕不怕。”

    看过分娩全过程，再说不害怕是?假的，光是?回想?都觉得忍不住发抖。

    除了害怕，她?还突然很想?她?的妈妈，妈妈把她?生?下来养大，真的太伟大了。

    林昭嘴角小幅度瘪着，主?动?提出要宝宝的是?她?，现在有些想?打退堂鼓的也是?她?。

    默默给?自己鼓劲，她?抱着谢辰青脖颈，额头相抵：“但是?别人都不害怕。”

    如果我?说我?害怕，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勇敢……

    “别人是?别人，林昭是?林昭。”

    谢辰青目光很软，温声征求她?意?见：“我?们先不要宝宝了，好不好。”

    他自己可以枪林弹雨生?死不顾，枪伤、刀伤都是?寻常，但是?林昭不一样。

    林昭贴块创可贴他都要心疼好久，无法?想?象让她?自己一个人经历那样鲜血淋漓的时?刻。

    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光是?想?象，都觉心疼有如实质。

    所以，先不要宝宝了。

    在他眼里，他们家林昭还没有长大呢。

    “那就先不要了吗？”

    纪录片里的画面太让人震撼，恐惧和担心纠结成一团，林昭小小声问。

    “嗯。”

    谢辰青修长手指抚开她?蹙起的眉心，眉眼深处尽是?珍而重之的温柔，轻声开口：

    “再给?我?一些时?间。”

    “让我?只对你一个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