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男频搞基建

《帝业》一书中,男主霍延出身将门,因朝廷腐败,家破人亡,入庆王府为奴。庆王世子心狠跋扈,霍延遭受欺辱虐待数年,几次差点伤重而亡。直到乱世来临,他逃出王府,一步一步执掌兵权,霸图天下。登基后,将庆王世子五马分尸。楼喻好死不死,穿成下场凄惨的庆王世子。...

作家 封玖 分類 玄幻言情 | 70萬字 | 133章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广德殿外被庆军包围, 殿内之人皆知自己插翅难逃。

    这是史明第一次亲眼见到楼喻,也是最后一次。

    他被特种兵箍住脖子,无法动弹分毫, 只能用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死死盯着楼喻。

    俊美如玉的青年, 就站在数丈远外,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优雅的做派, 那是天生的、由内而外的雍容和淡定。

    是他永远也学不会的。

    庆王世子,果然不负盛名。

    他看着楼喻,楼喻却没有看他。

    楼喻环顾殿内诸将, 笑着道“投降者,不杀。”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诸将立刻跪倒在地,俯首以示臣服。

    楼喻遂看向特种兵,对他颔首赞道“你做得很不错。”

    特种兵显然很激动,声音微抖道“是殿下栽培得好!”

    楼喻又说“辛苦了。”

    “不辛苦!”

    楼喻笑容和煦“不用扣着他了,杀了吧。”

    众人“……”

    这么随便的吗?

    仿佛只是杀死一只蚂蚁。

    史明面露惊恐,就要张嘴, 却被特种兵干净利落地扭断脖子。

    令行禁止,是每一个庆军的基本素质, 尤其是对特种兵而言。

    他们只听令, 从不说废话。

    史明死不瞑目。

    他沉重的身体倒在阶上, 又顺着台阶滚下来,恰好落在杜迁身旁。

    那双残留惊惧的眼珠子,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杜迁看。

    杜迁背脊止不住地发寒。

    殿中其余人均战战兢兢。

    这位庆王世子, 看上去和善温雅, 未料竟是个杀伐决断的主儿。

    他们庆幸刚才没有选错路, 否则就要陪天圣大帝一起去见阎王了。

    哦, 不对,现在已经没有天圣大帝了。

    只有眼前贵不可言的庆王世子。

    殿内鸦雀无声。

    楼喻淡淡吩咐“来人,将逆贼史明的尸首吊在天枢门城楼上,以赎其滔天罪孽。其余人,都押下去。”

    立刻有兵卒入内拖走史明的尸体,将其余人等押离大殿。

    特种兵也极有眼色地退出广德殿。

    殿内只剩下楼喻、霍延和杜迁三人。

    楼喻终于将目光投向杜迁。

    眼前这个狼狈凄惨的老人,已不复昔日的盛气凌人和高高在上。

    他皱巴巴的皮肤和厚厚的眼袋,无不显示出他已垂垂老矣。

    不仅是生理上,还有心理上。

    “杜迁,你若诚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杜迁抬眸看着楼喻。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眼前这位青年明煌如月,其光芒竟丝毫未被盖住。

    他心知大势已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老妻幼子,尚且不愿去死。

    遂道“你说。”

    楼喻问“当年除了你和汤诚,还有谁害了霍义将军?”

    杜迁微怔。

    他没想到楼喻竟会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他是楼喻,在这个关口上,不会触碰这样敏感的问题。

    虽然楼喻已经攻取京城,但外头还有太子,还有汤诚和越王虎视眈眈,除非太子死,除非楼喻不怕天下人耻笑和讨伐,否则他是不可能当上皇帝的。

    而汤诚,作为太子铲除逆贼的靠山,虽无首功,却依旧立有大功,未来权势如何尚且不明,但可以想象的是,日后大盛江山,必将成三足鼎立之势。

    楼喻既然除不了汤诚,又何必当着霍延的面问这样的问题?当真不担心霍延心中不忿?

    他沙哑着嗓子道“霍义跟我没仇,我没有必要害他。”

    楼喻问“所以你是帮凶,那么主谋是谁?”

    “如果我说是太子,你信吗?”杜迁冷笑。

    楼喻眸色微冷“你把我当傻子?”

    太子是皇位继承人,他只需要等正乾帝驾鹤西去,便可顺利登上皇位,而且从太子的性情来看,他不是那种为了登上皇位而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他没必要除掉霍义。

    再说了,范文载是太子的老师,是太子一党,也必不会同意太子做此有损社稷之事。

    杜迁不由看向霍延,面露讥笑“你看,你的主子只想选择对他有利的答案,却不管霍家被害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霍延想都不用想“比起你,我当然更信他。”

    他又不是傻子。

    这么拙劣的离间计,怎么杜迁就屡败屡试呢?

    楼喻声音彻底冷下来“你再废话一个字,我不保证杜府血脉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惯于发号施令,身上的威严与日俱增,此时冷下脸来,倒是颇具帝王威仪。

    杜迁竟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不得不低下头颅。

    他道“是大行皇帝。”

    大行皇帝就是正乾帝,因为到现在还没有定庙号,只能先这么称呼。

    他跟霍义无冤无仇,若没有皇帝的命令,他又何必做这等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霍延拳头紧握,嗓音艰涩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迁哂笑,“因为他怕啊。”

    越没有能力的人,就越害怕有能力的人。

    正乾帝自己是个平庸的人,便见不得霍义这般经天纬地的人物在他面前晃悠,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他是个废物!

    于是,他头脑一热,霍义死了。

    忠臣良将被杀,江山在这样的庸主手里,如何能不乱?

    他用不光彩的手段除掉心头大患,又拿天下百姓的性命要挟藩王上缴兵权。

    到最后,却被自己的亲子,联合他最瞧不上的匪徒杀死。

    何其荒唐可笑!

    楼喻用力握住霍延轻颤的手,温声道“他已经下去给霍将军赔罪了。”

    霍延眼眶泛红,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就站在杜迁面前,丝毫未做掩饰。

    杜迁又非纯情少年,见二人双手交握,瞬间瞪大眼睛。

    他震惊道“你、你们……”

    楼喻眉眼弯弯“我们什么?”

    杜迁也不知是什么心理,竟惋惜地看向霍延,叹息一声“霍义若知晓自己的儿子竟沦为……只怕九泉之下也难心安。”

    “杜迁,你真是无时不刻不在挑拨离间啊。”楼喻反讽道,“你觉得你还有资格提霍将军吗?”

    霍延沉声道“先考只会称赞我做得好。”

    杜迁“……”

    楼喻轻捏霍延手掌,嘴角噙着笑意,心中盈满甜蜜。

    刚捏了一下,就被对方整个包住。

    杜迁“……”

    他颓丧道“问完了吗?”

    楼喻说“还有其他人吗?”

    “这种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楼喻第一次对他露出真切的笑意。

    “多谢告知。”

    他说完看了一下霍延。

    霍延长剑在握,毫不犹豫洞穿杜迁心脏。

    杜迁“嗬嗬”瞪着楼喻。

    楼喻善心解释“我只说,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但没说其他人会不会放啊。

    杜迁是陷害霍家的帮凶,自然由霍延亲自动手合适。

    虽然杜迁也几次三番想要害楼喻,但都被楼喻化解,反而在楼喻身上尝到不少苦头,楼喻便“不忍”亲自动手。

    就让霍延一起代劳了吧。

    史明已死,杜迁已死,其余官员都不敢违抗,城中驻军尽皆投降,整座皇城已在楼喻的掌控之中。

    他站在金碧辉映的广德殿内,仰望高阶上的龙椅。

    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霍延低声道“阿喻明并日月,经天纬地,如何坐不得?”

    楼喻失笑道“匡扶社稷为我本愿,倘若我坐了上去,岂非给了汤诚搅乱风雨的借口?届时天下又陷入战乱,百姓已然经不起折腾了。”

    他转身看向霍延。

    “更何况,庆州实力尚不足以压制西北军,既非名正言顺,又无十万雄狮,倒不如先让太子登基,再谋大业。”

    只有太子登基,天下才能暂时进入一个和平过渡期。

    不仅天下动荡平息,庆州及其余七州皆会得到长足发展。

    他已经占据大义和首功,又何必再掀风雨?

    说到底,他现在的筹码,还不足以干掉汤诚。

    霍延认真问“如果,太子遭遇不幸呢?”

    “你觉得汤诚会不防?”楼喻摇首道,“西北军守卫严密,我能在京城和桐州安插人手,那是因为天圣教本就无能,汤诚谨慎心细,很难。”

    更何况,就算太子死了,他能登基,汤诚就会死心吗?

    不会。

    汤诚会退回西北,并在西北当自己的土皇帝。

    朝廷对西北的掌控将所剩无几。

    这不是楼喻想要看到的局面。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选择当皇帝并不是明智之举。

    但天下之主的诱惑何其大?

    便是楼喻,方才都有些不愿清醒过来。

    好在理智没丢。

    十一月初二,庆军攻取桐州城。

    十一月初三,庆军攻取京城,诛贼首史明,俘叛军数万余人。

    十一月初五,消息传至西北军和越军中,汤诚吓掉了手中的棋子,楼综差点捏断筷子。

    什么?庆军已经打下京城了?怎么会这么快?

    汤诚不可置信“消息真的无误?”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庆军仅用两天时间,就能连续攻破桐州城和京城!

    汤诚就算自诩善战,也不敢夸下这般海口。

    桐州城就罢了,不是毫无可能。

    但京城?

    简直匪夷所思。

    军师同样被震住,他沉思半晌,忽道“难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什么青……”汤诚刚问出口,便又止住。

    他瞪了军师半晌,才继续道“就算是霍义,也不可能做到这般,霍二郎才多大?”

    “所以说青出于蓝。”军师喟叹一声。

    汤诚却摇首“这已非人力能成,除非神力。”

    他不信世上存在这样的神力。

    越王楼综同样不信。

    他无数次问身边门客“消息真的没有搞错?”

    门客无奈道“史明的尸体还挂在天枢门外呢!”

    楼综“……”

    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整个世界都变了?

    史明这么怂包的吗?居然连京城都没守住?

    没守住也就算了,这他娘是连一天都没守住啊!

    他问“那楼喻当皇帝了吗?”

    门客摇摇头“这倒没听说。”

    楼综不耐烦道“行了,老子自己去京城瞧瞧!”

    遂携大军往京城进发。

    汤诚自然也立刻带太子回京。

    攻下京城后,楼喻让人整顿京城内外。

    最重要的是先恢复秩序。

    天圣教之前“坚壁清野”,搞得京城内外百姓苦不堪言。

    楼喻让人揪出那个云麾将军,勒令其悉数归还钱粮财物。

    当然,云麾将军抢掠的时候,根本没分谁跟谁,不管抢了谁的,最后都变成自己的。

    所以归还的时候就犯了难。

    楼喻只好派人给老百姓做登记,再进行核实。

    一般来说,一些贵重的物品,只有主人会记得清楚。

    举个例子,如果失主去派出所认领钱包,得先说出钱包的款式和颜色等,再说出钱包里面有什么,有多少钱之类的。

    这种私密的物品,能说得清楚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主人。

    楼喻不能保证百分百正确,但至少能够减少别人冒领的可能性。

    京城百姓欣喜若狂。

    庆军入城,他们本来是非常麻木的。

    经历过几次战乱,在他们眼中,这些攻城的军队没什么两样,都是一群枉顾人命的强盗!

    可万万没想到,庆军攻城后,竟然会勒令天圣教那群人归还粮食钱财。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面对登记的军爷们,寻常百姓也不敢放肆,自己被抢了什么就说什么,只有少数几个想贪便宜的多说了别人的东西,结果核实的时候被发现,不仅没贪成便宜,反而遭到庆军的斥责和旁人的白眼,成了过街老鼠。

    因为庆军严谨负责的行事作风,京城老百姓渐渐对他们产生了信赖和好感。

    谢茂一身旧衣,站在排队登记的队伍里,面容消瘦,双目沧桑。

    身前身后皆有人议论。

    “庆军真好,竟然愿意将粮食还给我们!”

    “听说是庆王世子下的令呢,你还记得去年庆王世子殿下出使北境吗?他可是不费一钱一粮拿回来的!”

    “记得记得!我还记得殿下当时住行馆的时候被朝廷欺负了,我还去送炭了呢!”

    “我送的是吃食!不过殿下没收咱们的,殿下是真的为咱们着想。”

    “唉,要是殿下能当皇……”

    “不要命啦!这种话也能乱说?”

    谢茂默默听着,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天圣教攻城后,他爹为了守卫京城,从马上摔下来,双腿瘫痪。

    他们谢家不向史明投降,史明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虽然表面上留着他们的性命,但背地里谁都能来欺负他们。

    侯府的钱财铺面全都被天圣教那群强盗洗劫一空。

    侯府一瞬间从天堂到地狱。

    府中的仆役全都趁乱跑了。

    更甚至,兄长的妾室不愿过贫苦的生活,竟傍上了天圣教的一个高官,当了别人的小妾!

    他大哥断臂后本就消沉,得知此事后备受打击,竟因此病了一场。

    为了治父亲和兄长的病,母亲不得不变卖自己的首饰,甚至没日没夜地做绣活。

    谢茂本来还不敢相信侯府的变故,沉浸在以往的富贵荣华中,作了几次妖后,被他娘哭着打醒。

    醒来后,他宛若变了一个人。

    “下一个。”负责登记的军爷喊道。

    身后人推了谢茂一下。

    “小伙子愣着干什么,到你了!”

    谢茂面色通红,揪着衣摆,在军爷的注视下,忐忑地说不出话来。

    “你家丢了什么东西?多少?长什么样?”军爷面无表情问。

    谢茂不再是以前飞扬跋扈的谢家二郎了,他低着脑袋,小声问“我家、我家在几个月前被天圣教抄了,那些东西能不能拿回来?”

    “说清楚点。”

    谢茂鼓起勇气“有、有很多,我一时间说不完。”

    军爷立马皱起眉。

    谢茂连忙掏出一张清单,这还是他借了书铺的纸笔写的。

    书铺掌柜认识他,倒也给他几分面子。

    清单上罗列了一大串。

    军爷接过一瞅,惊讶地挑起眉。

    虽然他没见过多少世面,但还是能分得清好坏的。

    这上面的珍玩字画、华瓷美器以及一些铺面,可都是寻常人见都见不到的。

    他问“你是哪家的?”

    谢茂低声说“我、我爹是谢信,以前是宁恩侯。”

    “谢信是吧?”军爷点点头,在登记表上写下姓名,“行了,这件事我们会核实的,到时候再通知你。”

    这些可都是贵重物品,他做不了主,得通报上官。

    谢茂有些失落,低头迈步。

    没走几步,就听军爷嘀咕着问身旁的同僚“宁恩侯是谁啊?”

    同僚大惊,但还是压低声音道“宁恩侯你都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咱们庆州的郡主殿下以前的夫君是谁?”

    “不知道。”

    同僚“你真是……我跟你讲,这宁恩侯以前跟咱们庆王可是亲家!”

    军爷!!!

    他是真的不知道哇!

    “那怎么就成以前了?”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等忙完我再跟你讲,咱们先做事!”

    谢茂立在原地,没来由生出几分酸涩、几分后悔、几分羞惭。

    五味杂陈,无法言说。

    他仓惶失措地回到家。

    当然,他们住的已经不是曾经的宁恩侯府,而是一间破败的院子。

    他推开门。

    曾经的侯夫人,如今的佟氏,正在院中借着阳光缝补衣物。

    她的皮肤已经生出了不少皱纹,她的双手已经磨出了不少茧子,她的鬓边已经添了许许多多的白霜。

    谢茂哽咽着唤了一声“娘。”

    佟氏正忙着补衣裳,闻言头也没抬。

    “回来啦,灶上还热着两张饼,你去吃了吧。”

    谢茂走到她面前,猛地双膝下跪,抱住她的腿嚎啕大哭。

    “娘!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佟氏心一颤,她望着埋首在自己膝盖的幼子,曾经秀丽的眉目已变沧桑,却依旧带着母亲的温和慈软。

    “在外受委屈了?”

    谢茂拼命地摇头,喉咙却仿佛被哽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为什么哭?”佟氏放下针线,粗糙的右手抚着他的发,“你现在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不能再轻易掉眼泪了。”

    谢茂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肆意地哭了一会儿,才擦擦眼泪,红着眼眶道“娘,以前是我不懂事,要是我不欺负楼喻,要是我尊重长嫂,咱们家会不会变回以前那样?”

    庆军入城的消息,佟氏自然也听说了。

    她神色渐渐变淡,重新拿起针线,道“哪来那么多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

    “可是娘……”

    “别说了!”佟氏突然起身将他掀倒在地,“你以为咱们真能对她好?!”

    “娘?”

    佟氏红着眼睛吼道“你爹!你爹效忠的那个人就是个虚伪小人!你真以为咱们侯府能善待她?你当真以为那个人不知道楼荃的处境?咱们不能善待她,你到底明不明白?”

    谢茂呆呆坐在地上。

    他看着歇斯底里的佟氏,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此荒诞、如此可笑。

    是啊,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不过是他的奢望罢了。

    他们谢家就是正乾帝的忠狗,正乾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们要是善待郡主,就是有亲近藩王之嫌;可他们不善待郡主了,到最后受到嘲讽和讥笑的还是他们。

    何其可悲!

    谢茂忽然就笑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

    他说“娘啊,我方才还不要脸地去登记失物了。”

    佟氏手中针线和衣裳掉下来,用极轻的声音问“你说什么?”

    “我去了失物登记处,将咱们家丢失物件的清单交了上去。”谢茂惨然一笑,“就是庆王世子下令归还老百姓失物的那个登记处。”

    佟氏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尖声叫道“你为什么要去!你为什么要去!你怎么一点都没变?你为了过上好日子竟然去求仇人?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娘,我只是不想再看您这么辛苦了。”谢茂苦笑道。

    谢茂自己没有一技之长,若是在太平盛世,他还能抄抄书,找份活计赚钱,可如今是乱世,他根本找不到活干。

    他娘要养活三个大男人,何其不易?

    他心疼啊。

    宁恩侯的名号到底还算响亮,负责登记的士卒上报后,消息很快传到楼喻耳中。

    楼喻略感惊讶,对霍延道“记得史明攻入城后,谢信为了守卫京城而双腿残废,史明称帝后,谢信宁死不投降,也颇有几分骨气。”

    “殿下心软了?”霍延问。

    楼喻挑眉,“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谢信那般有骨气的,是怎么教出谢策和谢茂这两个儿子的?”

    “那殿下是想?”

    楼喻扫了眼清单,说道“史明可以用谢家彰显仁慈,我也可以。”

    他吩咐下去“清单中这些物品,都被史明发怒时砸毁了,只剩下一只银镯子,给佟氏送去。还有,过几日归还物资,需要人搬货,咱们弟兄这些时日行军攻城都辛苦了,便在城中招募一些百姓罢。”

    手下人立刻会意。

    谢家。

    谢茂和佟氏正就水啃着饼,忽然传来敲门声。

    谢茂迟疑起身。

    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走到门后,警惕问“谁?”

    门外人道“你们家是不是今天去登记失物了?”

    谢茂一愣,旋即又是一喜。

    “是!是!”

    门外人道“很抱歉,咱们查过了,宁恩侯府的物件被贼首史明抢掠后,大多已经被他给砸毁了,只剩下一只银手镯。烦请郎君开个门,手镯还给你们家。”

    谢茂忙打开门。

    门外的军爷果真言而有信,将银镯子递给他,之后打量了下他的体格,状似同情道

    “你们家日子也不容易,我这边有个短工,正需要你这样年轻力壮的郎君,你要是愿意,到时候可以去登记处找我,我介绍你活计做。”

    谢茂眼睛乍亮“敢问军爷,做一天能拿多少工钱?”

    “一天二十文。”

    搁以往,二十文在谢茂眼中连个屁都不是,可现在,他却欣喜至极。

    “多谢军爷!”

    关上门后,他高兴捧着银镯子回到屋内。

    佟氏问“谁啊?”

    “娘,是来归还失物的。”

    他将银镯子递到佟氏面前,面带喜意地复述方才那人说的话,却见佟氏脸色瞬间煞白。

    下一刻,佟氏一把将银镯子打到地上,面容扭曲道“我不要他的施舍!”

    谢茂愣住“……娘?”

    他知道娘素来心高气傲,可现在不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啊。

    这个银镯子能换一些钱呢。

    他道“那人还给我介绍了一个短工,一天能赚二十文。”

    佟氏厉声问“什么活计?”

    她倒要看看楼喻还能有什么坏心思!

    “搬货。”谢茂回道。

    佟氏“……”

    她望着幼子年轻却沧桑的脸庞,望着他期待又忐忑的眼神,再看看这破败的屋子、支离破碎的家,不由落下泪来。

    “娘,您别哭。”谢茂跪在地上安慰,“咱们往好处想,史明死了,也算是庆王世子替咱们报仇了,以后就没人会欺负咱们了。”

    佟氏继续垂泪。

    “以后不管是太子,还是……登基,肯定都会让京城恢复秩序,咱们以后不愁过不下去。”

    佟氏忍不住伸手抚向他的头顶,哽咽道“娘的好二郎真的长大了。”

    “娘,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谢茂坚定道,“就算京城待不下去,等天下太平了,咱们还可以搬家,想去哪就去哪。”

    佟氏连连点头“好,好。”

    十一月初六,越王楼综抵达京城,京城城门紧闭,防守严密。

    他不由喊话“我乃越王,应太子诏前来勤王,为何不开城门?”

    守城将领回答“世子殿下正清理城内,待太子回京,自会开门迎接!”

    越王“……”

    敢情楼喻这小子真打算让太子登基啊?

    既然这样,那他还有什么好打的?

    就等太子到呗!

    十一月初七,汤诚携四万西北军至天枢门外。

    太子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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