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抽一口烟,眯着眼看了男人一会,往他小腿上踹一脚: “咋回事儿。” 是那天睡公园的流làng汉。 流làng汉掀起眼皮看着他,gān裂灰白的嘴唇颤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谢钦跟个二流子似的蹲下来,拿了瓶啤酒往墙上一磕,递给流làng汉:“喝。” 流làng汉往嗓子里灌了两口,谢钦重复道:“咋回事儿。” “钱,”流làng汉喉咙吞咽了一下,“用没了。” “哦。” 谢钦点点头,一副“知道了,但关我屁事”的样子,他站起来,没再说什么,戴上帽子就走了。 下午天有点yīn,天气预报说晚上有bào雨,谢钦出去找兼职的计划泡汤了,他躺沙发上抽烟,把手机调到最大音量,放歌听。 谢钦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轻松,自由,即使出租屋又破又乱,地上都是空酒瓶和烟灰,他还是觉得很惬意。 他跟蒋严欲的豪宅格格不入,这儿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天黑之后bào雨倾盆而泻,谢钦拿了俩盆放墙角,接漏下来的水。 没过多久他就又听见女人叫起来了,不过这次不是叫chuáng。 谢钦懒洋洋打开门出来,走廊上坐了个又脏又臭的流làng汉,邻居那几个孕妇都出来了,指着流làng汉在骂,让他滚,别坐她们家门口。 谢钦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框上看戏。 “你身上那虱子都爬老娘屋里了!”孕妇怒吼:“滚!滚别地儿躲雨去。” 流làng汉身上还在滴水,垂着脑袋不说话。 “聋啊!?”又一个孕妇走出来,“赶紧滚!再不滚我就草死你妈!” “你有那器官么。”谢钦乐了,一声低笑。 流làng汉的脸稍微抬起来了点,他用余光瞥一眼谢钦,然后头又低下去了。 “你啥意思?说话yīn阳怪气的?”孕妇瞪着谢钦,“长了根吊了不起啊!?还不是我们女人生出来的!” “有个子宫了不起啊,还不是我们男人she 进去的。” 谢钦学着她的语气,瞪大眼睛,表情夸张。 孕妇彻底让他给激起火了,她往前大迈一步,抬手就朝谢钦脸上打。 谢钦迅速往旁边一侧身,轻松躲过。 这一巴掌落空,另外那群孕妇立马围上来,怒气冲冲地往谢钦身上扇巴掌,拽着他的衣服,踮起脚才够得到脸。 谢钦掀开帽子,甚至弯下腰把脸凑近孕妇。 看她够不着自己急得跟猴一样,胸腔震动着发出好几声闷笑。 “别打了,你们,”流làng汉突然出声,“我现在走。” “滚!早他妈让你滚了!”孕妇七嘴八舌骂起来,又打了谢钦后背几巴掌,解气之后凶巴巴回了屋,门被“嘭”地关上。 流làng汉坐在原地没动,他抬起头看着谢钦,脸上哀求的表情很明显。 “会做饭么你。”谢钦瞥他一眼。 流làng汉点了点头。 谢钦哦了一声,把门打开,冲流làng汉指了指屋里,意思是同意收留他了。 “谢谢。”流làng汉声音有点哽咽。 谢钦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第17章 流làng汉洗了个澡,穿上谢钦的黑短袖,他脸上没再黏着头发,五官长得挺显年轻,谢钦问他年龄,他答六十一。 “我看你像四十的,”谢钦说,这年龄都能当他爷爷了:“你叫啥。” “冯立广。” “你不是本地人吧,”谢钦声音有点困,“口音太重。” 冯立广点点头,“我来这里找人。” “谁。” “我妻子。”冯立广一顿,“被拐卖了。” 谢钦没出声,眼睛睁开了些。 “她21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了,报警没找到,我就自己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找。” “带的钱都被骗没了,我身体太老了,没法gān活,就靠乞讨攒车票钱。” “攒够了,就去下一个城市接着乞讨。” “钱怎么骗没的。”谢钦问。 “网上的那些寻人平台,钱jiāo上了,买了最大最显眼的版面,根本没用。” 冯立广闭上眼,他脸上的疤痕抽搐了一下,没继续往下说了。 谢钦也没再接话。 这种事他见得不算少了,说实话,替流làng汉伤心还真没有,他共情能力太差。 但谢钦知道这种搞灰色产业的人有多可恨。借公益之名牟利,骗救命钱,扼杀希望的人,才是真正吃人血馒头的魔鬼。 沙发太短躺不下人,谢钦只能跟冯立广睡一张chuáng,谢钦瘦,倒也不挤,但他睡觉不老实,半夜把被子踹下chuáng六次。 冯立广爬起来捡被子的时候,让他一脚给蹬没了,滚下chuáng“哐当”屁股砸地。 “诶哟。”冯立广嘶一口气。 六十多岁的老人哪经得起这一摔,疼得他十几分钟都没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