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许你

“想要这江山吗?那便用你自己来换。”权臣x帝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生子文!生子文!生子文!】皇城,启祥殿。暮色渐沉,窗外寒风凛冽,不断吹刮着枯黄的草木,枝头积雪簌簌而下,悄无声息地融进漫天雪雾中。

第48章
    “……你既知道,又何必多言?”

    梁祯轻眯起双目:“陛下,您就笃定他们一定进得来城中吗?南营十万兵马,可这城中也有五万守军,占着守城优势,若是臣一直不让他们开城门,或许三个月半年外头的人都未必能攻进城中来。”

    祝云瑄淡道:“进不来又如何?你也不过是做困shòu之斗罢了,你唯一的筹码只有朕这个皇帝而已。”

    “陛下就不怕臣在他们攻进来之前选择杀了您,又或是与您同归于尽吗?”

    祝云瑄转开了眼睛,长久的沉默后,呢喃出声:“……你不会的。”

    梁祯静静看着他,眼中的光彻底黯了下去:“原来如此,原来……连臣的心,陛下也一并算计了进去。”

    祝云瑄没有否认,从一开始他就是孤注一掷,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梁祯逃不掉,却可以先杀了他,他这么做,最可能的结局便是与梁祯鱼死网破。可他也知道,梁祯不会杀他,无论是束手就擒还是被bī上绝路,梁祯都不会杀他,会死的只有梁祯而已。

    梁祯哪怕杀尽天下人,却都舍不得杀他。

    这一点,他以前不知道也不信,现在信了,可已经太迟了。

    梁祯声音艰涩:“陛下不过是仗着,臣喜欢您罢了。”

    祝云瑄闭了闭眼睛:“朕从来就不怕死,当初是你不肯让朕死,便注定了会有今日。”

    “陛下这么说,臣便更舍不得开城门了,是不是臣一日不开城门,就还有多一日的机会在这里陪着陛下?”

    “没有了,”祝云瑄摇头,“梁祯,你逃不掉的,贺怀翎他们马上就要进来了,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梁祯了然:“陛下还有后招是吗?即便臣不主动开城门,他们也一定进得来,而且很快就会进来是吗?”

    “是,”祝云瑄声音冷硬,再次提醒他,“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梁祯上前一步,揽过祝云瑄的腰将他拉至身前,低头,gān涩的唇轻轻蹭过他的:“若是臣现在就劫了陛下离开呢?”

    祝云瑄微怔:“……出了这座城,你便一无所有,便是你能将朕带出去,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具死尸罢了……从前你能用朕的兄长、用江山百姓胁迫挟朕,一旦踏出城门,你就再没什么东西能要挟得了朕了,到那时,朕会选择自我了结。”

    梁祯一瞬不瞬地望着祝云瑄,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犹豫和不忍:“陛下当真就这么厌恶臣吗?这么多年……您对臣就真的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心吗?”

    祝云瑄垂眸,眼睫轻轻颤了颤,须臾的放空后,呐呐道:“都过去了,再说这些还有何意思……”

    梁祯心中一颤,用力将他揽进了怀中。

    祝云瑄没有动,恍惚中记忆似乎回到了那年的大雪夜,他被昭阳帝贬斥,在雪地里从天黑一直跪到天明,浑浑噩噩失去意识前,有人伸手接住了他,也是这样的怀抱,那是兄长离京以后,他在这个宫里所感受过的,唯一的温暖。

    曾经以为如花美眷相伴,便是此生最快意之事,第一个在心中投下波澜的影子,却是那最不应该、不能想的人。

    伦理道德的折磨让他一再隐忍压抑、不敢向前,直到那人掀开面具,露出本来的狰狞面目,要求他用自尊来换。

    那人说,只要他乖乖听话,叫他满足了,便会助他得到一切他想要的。他被当做发泄欲望的工具,任由对方予取予求,直至变本加厉。

    一次又一次,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却也在对方一再地bī迫中失去了本心。

    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纯粹的情与爱,梁祯对他的喜欢藏在叫他不堪忍受的掌控和占有中,难以琢磨。而他对梁祯,曾经那些在心头翻来覆去煎熬着他的情绪,也早就在对方的肆意作践中消耗殆尽。

    你死我活,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第四十二章 最后选择

    辰时一刻。

    禁卫军统领脚步匆忙地进来大殿,满头大汗、心急火燎:“王爷!东门守卫参将徐方士开了城门,将南营叛军放进了城中,并率东门守军尽数倒戈向了叛军,他们一路厮杀进城中,这会儿已经向着皇宫这边来了!”

    梁祯回头,望了一眼盘腿坐在榻上静心下着棋的祝云瑄,顿了一顿,淡声问道:“外头情况怎么样了?”

    “街上到处都是叛军,正和京卫军jiāo手,说……说京卫军周副统领已经被他们给拿下了。”

    “是吗?”梁祯神色依旧平静,即便一个时辰前,那位周副统领才刚刚接了他的命令,出宫去应付叛军。

    “王爷,我等现在要怎么办……”

    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厮杀喊声,梁祯怔忪了片刻,轻摇了摇头:“随便吧,你自己决定便是,若是觉得顶不住了,便开宫门吧。”

    “王爷!”

    “你下去吧。”

    “王爷您打算就这么束手就擒吗?!”

    梁祯没有再说,挥了挥手,背过身去走向了祝云瑄。

    那禁卫军统领用力握了握拳头,只得退了下去。

    梁祯也坐上了榻,执起了面前的黑子:“陛下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臣陪你吧。”

    祝云瑄抬眸看了他一眼,将棋盘上原有的棋子全部扫下去,重新开始。

    俩人安静地下着棋,谁都没有出声,静谧的大殿里只有偶尔响起的落子声,仿佛这样,便能到天荒地老。

    辰时六刻。

    高安跑进殿中,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陛下,陛下!定国公他们进来了!马上就到甘霖宫了!”

    祝云瑄落下最后一子,平静地陈述事实:“朕赢了。”

    梁祯轻勾起唇角,低声呢喃:“可惜臣也再没什么东西,能输给陛下的了。”

    刀剑相jiāo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祝云瑄静静看着他:“最后一次了。”

    殿外宫门dòng开,南营救驾的兵马终于冲破了甘霖宫的大门,转瞬便已将还在负隅顽抗的禁卫军全部制服,贺怀翎生擒了禁卫军统领,第一个冲进了大殿里,跟在他身后的除了蒋升,还有那给他们开了城门的京卫军参将徐方士。

    贺怀翎身后的亲兵涌上前去将梁祯拿下,梁祯未作任何抵抗:“本王身上并无武器,定国公不必担忧。”

    贺怀翎冷眼扫过他,上前一步,领着众人跪到了祝云瑄的面前:“臣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祝云瑄坐直了身,看着被人押着跪在地上,依旧面不改色并无半分慌乱的梁祯,?一时?间心头思绪纷乱,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梁祯忽然开口,问的却是跟在贺怀翎身后的徐方士:“你也是本王一手提拔起来的,难不成你也是定国公的人吗?”

    对方避开了他的目光,哑声道:“王爷待末将不薄,只是半年之前,末将的妻子带着一双儿女回去江南省亲,回程途中路过豫州,末将的儿女俱都染上了疫疾……被王爷派人qiáng行送进了隔离区,第二日便没了,一把火烧了个gān净尸骨全无,末将的妻子受不了打击跳了井……”

    “……原来如此。”

    这事他确实不知情,当时一片混乱,或许是下头的人怕担责任,未有将官眷跳井之事报到他这里来,事后徐方士也从未在人前提过。可即便他早知道染了疫疾的人中还有他亲信下属的子女,他也不可能网开一面,更没法将人救回来。这一点徐方士未必不知,却又没法不恨,选择背叛他,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梁祯望向神色晦暗不定的祝云瑄,自嘲一笑:“陛下,如此说来臣当真是自作孽了,臣冒着性命之忧只身前去疫区,为陛下排忧解难,反倒遭了人恨,叫臣的亲信之人倒戈向了陛下,到头来帮着陛下来对付臣,要将臣置于死地。”

    徐方士用力握了握拳,红了眼眶,祝云瑄轻蹙起眉,亦是无言以对。只贺怀翎冷声反驳他:“昭王这话说错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昭王你蔑视国法、忤逆罔上,是罪有应得,徐参将不过是尽了自己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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