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坑深处,这里漆黑一片。 黑暗,是这里的常态。 多年采矿队前留下照明设备早已失效,加上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忽然发生坍塌,不少矿道都已经塌掉了。 就连自己的左腿在昨天的意外中也被一块乱石砸断,好不容易才挣扎着来到这个偶尔有风通过的地方。 在这里她至少不会窒息而死。 其它的,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是...好冷...好热...身体好难受... 她发烧了。 艰难地爬进凹处,霜星蜷缩着身子。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到一丝温柔。 至于身上的伤痛不痛。 其实并不痛。 因为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就连断掉的左腿也早就失去感觉。 霜星小小身子颤抖着蜷缩在矿道那一块小小凹下去的地方,躲避着那偶尔经过却仿佛要冻结一切的寒风。 注视着那深邃黑暗,她有些失神。 自己要死了吗? 流浪躲藏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要死了吗? 对于死亡,霜星并不惧怕,她活着的最大原因也只是因为妈妈死前的嘱咐。 让她好好活下去。 但是, 真的好难啊。 无论走到哪里,没有人会喜欢她,无论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让人不适的眼光。 为什么大家都害怕她呢?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她呢? 明明没有敌意,明明只想好好和别人相处,但是啊,为什么要一直一直伤害她? 好讨厌,好讨厌啊,真的好讨厌啊! 这样的世界真的好讨厌啊! 在冻住几个想要抓住自己的家伙,霜星终于放弃了。 她来到了没有人的荒野中,躲避着别人,独自在这流浪。 虽然每天都要挨饿,虽然有些寂寞。 但是不重要。 这里没有人会伤害她,没有那些令人讨厌的目光,也没有那些令人难受的话语。 是的。 在这里。 她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霜星无比肯定着。 但是。 为什么啊? 哽咽着,眼泪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流下。 为什么会这样啊? 明明很努力了的想要活下去了,明明已经远离了那些会伤害自己的人了。 但是为什啊!? 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还是要死了啊? 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没有完成妈妈的嘱咐,没有见过那一直想要看见的爸爸,自己就要这么死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 她喃喃着。 “谁能...谁能救救我...我...不想死...呜呜..” 想活下去,想活下去,想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啊! 于是。 奇迹发生了。 在绝望的呐喊中,有光出现了。 穿过矿道,越过乱石,最后向她而来。 那是... 努力瞪大双眼,在光中,隐约能看见一个身影。 爸爸?! .... “爸爸!” “小鬼,都说了我不是你爸爸,我还是单身呢!懂吗,单身!” 陈羽气急败坏。 喵的,这个小鬼搞啥,一见面就喊他爸爸,要是被人听见了误会怎么办。 他可是单身!单身! “爸爸!” 女孩不依不饶,像是没有听见,漂亮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陈羽看,眨都不眨,似乎怕一眨眼,对方就消失不见。 陈羽:“...” 他叹口气,举手投降。 “算了,爸爸就爸爸吧,你高兴就好。” 虽然让人头痛,但是陈羽也没法对一个失去双亲的女孩计较太多。 不就是一个称呼吗,随便了。 如果能让霜星高兴,就是叫他爷爷陈羽都认了。 这是救出霜星的第二天了。 霜星的伤势很重,需要处理,所以现在陈羽依然还在矿穴中。 篝火噼里啪啦,火光映红了霜星的脸颊和白发。 抿着唇,紧了紧身上陈羽为她披上的大衣,看着不说话的陈羽,她小心翼翼地问。 “爸爸生气了?” “生气?”陈羽一愣,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放心吧,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想点东西。” 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好生气的。 现在的陈羽更在意一件事。 那就是回去的时候凛冬会不会发狂。 上次带弑君者回去的时候凛冬就怨念十足了,现在又忽然带一个叫自己爸爸的女孩回去。 陈羽似乎看见那个场景了。 凛冬拿着伏特加狂灌的景象。 他十分忧伤。 只是救人而言,为啥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叫爸爸的小鬼呢。 弑君者本来还憋着笑,但看着一脸忧伤的陈羽,实在忍不住了。 “哈哈,恭喜你,多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爸爸。” 这家伙还敢嘲笑他。 陈羽还郁闷着,看见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顿时就不能忍了。 不行,倒霉的不能只有自己一个。 他眨眨眼,看着笑的直捶地的弑君者,眼珠一转,坏主意一下就来。 “狗子,你叫我啥?” “爸爸啊。” “诶!” 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弑君者,陈羽从怀里摸出一个糖果塞给她,一脸坏笑。 “来,乖女儿,爸爸给你糖吃。” “...”猛地把糖摔在地上,弑君者大怒:“你妹,占老娘便宜,看刀!” “喂,狗子,是你自己叫的,关我屁事啊!” 陈羽大惊,果断拔腿就跑。 “闭嘴,看刀!” 你妹的,一不小心居然吃了个闷亏,弑君者恼羞成怒,拎着刀就追杀起陈羽来。 不过刚走了没两步,她就停下脚步。 看着脚下不知何时出现的冰,她眯起眼,扭头望着正一脸寒霜的霜星。 “兔子,你做的?” 拄着木头做的拐杖,霜星艰难的站起身,大衣落下,露出那破烂不堪的薄薄衣衫和那点点过于白皙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肌肤,她盯着弑君者,毫不示弱。 “不准欺负爸爸!” 气氛忽然微妙起来。 “停!有话好好说,别打架。” 看着不知道怎么就要掐起来的俩个人,陈羽头很痛。 “狗子,别生气,有什么好好商量,别和小孩一般见识。” 先拉住准备动手的弑君者,把她的武器塞回刀鞘,又拉着她坐下。 好说歹说,终于让弑君者冷静下来。 她冷哼一声。 “哼,给你一个面子,要是下次那个小鬼还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弑君者已经收敛很多了。 换做以前,霜星敢对她出手的那瞬间,她在弑君者眼里就是个死人。 至于现在,她反倒没有什么杀心。 虽然看起来很不爽,但实际上弑君者也并不是那么生气,更多的只是郁闷。 喵的,凛冬就算了,怎么连这只兔子都这么护着陈羽。 要知道陈羽和霜星认识了还没一天,她居然就会因为自己追人而准备和自己动手。 见鬼了,现在的小鬼都这么不怕死的吗? “是是是,我一定和霜星好好说。” 点头哈腰的对弑君者答应着。 他走到霜星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大衣为她披上,又扶着她坐好。 他训斥起来。 “霜星,你也是,狗子是和我闹着玩的,不会真的伤害我,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还有,你现在发烧还没好,不要随便用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闹着玩? 看起来根本不像啊。 拉耸着耳朵,霜星本来还有些委屈,只是在听见陈羽的关心后,她又高兴起来。 “知道了,爸爸。” 听见这个称呼。 陈羽头开始痛了,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了问。 “那啥,霜星,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怎么样?” “好的,爸爸你说。” 霜星眨着眸子,白色的长耳朵也随着摆动着。 “那个,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别叫我爸爸了,听着不太好。” “好的,爸爸。” 霜星点点头。 “知道了,爸爸。” 你妹! 这不是一样吗。 陈羽黑着脸,轻轻敲了她一下。 霜星的病和伤势勉强算稳定下来。 所以正午过后,吃过午餐的几人就出发了。 霜星的左腿不能行动,所以是陈羽抱着她回去。 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拦腰抱起,确定包裹她的大衣很严实后,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只是,走到一半,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霜星,你怎么这么重?” 昨天他就发现这只小兔子的身体有些奇怪,不仅体温比普通人低了许多,就连体重也超标了。 看起来比弑君者矮了一大截,结果体重比她重了不知道多少。 要不是看霜星一副营养不良,瘦不拉几的模样,他都想叫她肥兔子了。 “不知道诶。” 霜星歪着头,抬头看着陈羽的下巴,有些担忧。 “霜星很重吗?那要不要霜星下来自己走?” “说什么呢,你这样怎么走,老老实实的待着别动,我带你回家。” 紧了紧抱着霜星的手,陈羽没好气。 就霜星这样,真让她下地,今天都别想回到切城。 回家吗? 靠在陈羽怀里,听着那跳动心跳声,感受着那温暖的胸膛,霜星呢喃着。 紧紧抱着陈羽,她轻声应了一声。 “恩,爸爸,我们回家。” 弑君者瞥了眼,又收回目光。 .... 霜星是一名感染者。 而且是感染程度还挺严重的那种。 如果可以,陈羽是想把霜星送到阿撒兹勒去的。 但是他发现这只小兔子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所以在深思熟虑之后,陈羽还是选择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中。 反正他家挺大,也不在乎这一个小鬼。 至于凛冬会不会生气,陈羽表示。 凛冬肯定会生气啊。 以凛冬的性子,不生气才见鬼了,只是,就算生气也最多也只是生气一会,然后就老老实实的接受现实了。 像弑君者那次,不就是这样吗。 所以,在一次的,某人又倘然地接受了来自妹妹的谴责。 “老哥,你能告诉我这只兔子是怎么回事吗?” 注视着待在陈羽边上一副乖巧无比,就差没在脸上写我很无害的霜星,凛冬眼角狂跳。 要是只是带个人回来,凛冬还没啥。 “——爸爸!” 一想起霜星对陈羽的称呼,她简直心痛的无法呼吸。 太过分了! 只是一天不见,老哥就带了个女儿回来,实在是在过分了! 喵的,上次出门带个女人回来,这次又带了个女儿,谁知道下次老哥会不会直接带个嫂子回来? 想到这个可能,凛冬顿时淡定不了。 所以这次,凛冬决定重拳出击,再也不能容忍老哥的胡来了。 对于凛冬的质问,陈羽表示淡定。 “这是我捡回来的,你可以叫她妹妹。” 他一点都不心虚。 因为霜星确实是他捡回来的。 “姐姐。” 霜星十分乖巧,似乎想对凛冬微笑,但是嘴角扯动半天,还是失败了。 独自一人太久,她已经忘了怎么笑了。 见此,陈羽有些心疼,他伸出手按在她的嘴角,微微一扯。 露出了笑容。 虽然有些难看,但确实笑出来了。 还在秀!? 凛冬瞬间抓狂了。 人家都叫你爸爸了,老哥,你居然还说是捡回来的!?真当我是笨蛋啊!?? 猛地一拍倒霉无辜的桌子,凛冬气急败坏。 “老哥,人家都叫你爸爸了,你就不能有点责任心?快告诉我,她妈妈是谁?我去好好拜访一下对方。” 喵的,不动声色就把自己老哥骗走了,一定要好好教育下那个坏女人。 “妈妈?” 陈羽纳闷,没搞懂凛冬的意思。 然后,他恍然大悟,用一种微妙的目光看着凛冬。 这个笨蛋,不会真的以为霜星是他亲女儿吧? 光看种族,就知道不可能了吧? 他这身体可是正儿八经的人类,不掺假的那种,而霜星是卡特斯,是兔子。 连种族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亲生的? “怎、怎么了,老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被陈羽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凛冬下意识地缩缩脖子,不过马上反应过来。 不对啊,是她在审问陈羽,她心虚个屁啊! 想到这,凛冬又开始猛拍无辜的桌子,质问到。 “快说,那个坏女人是谁!” “凛冬,我得先说明一件事。” 陈羽沉默三秒,觉得还是先把霜星的事说清楚比较好。 不然这个笨蛋不知道能把话题歪到哪去。 “霜星不是我的亲女儿。” 踌躇一会,想好了话语,他开口。 “真的是我捡回来的。” “你骗鬼啊...等等,老哥,你说的是真的?” 凛冬刚想生气,谴责一下老哥这个不负责任的行为,就看见霜星点点头。 “废话!” 陈羽无语,轻轻弹了弹霜星的兔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上面空荡荡的,除了黑发,哪有什么兽耳。 他摊摊手,无奈。 “没看见我们种族都不同吗?怎么可能是亲生父女。” “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