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營區住所門口的時候,德崇就看見邵師傅背著雙手,嚴肅的立在門口,眼珠子直愣愣的盯著自己。 “即便不願意窩在牆後避風,也完全可以打坐。修習一下內功。這樣毀了自己的兩條腿,就是你執意來這裡的目的嗎?”邵師傅厲聲問道。 德崇低下頭。 在王府時自己是不可一世的世子,可等進入到社會中時,才明白,去除特別的身份,自己不過就是一個身體十分嬌弱,略會些功夫的小子罷了。 邵師傅憑著自己的一身本事,橫掃了整個小隊,就是隊長平時也不大招惹邵師傅。 現在的自己只有乖乖聽訓的份。 更何況邵師傅陪著自己一起吃苦的這份情誼,更讓自己珍惜。 “說話啊?” 邵師傅暴怒道:“這麽些時日,你還沒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想幹什麽嗎?” 德崇心裡的火呼呼的就竄了起來。這些日子支撐自己堅持下來的不就是自己心中的意念嗎?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我要變的強大,變的有用,變成一堵堅固的城牆將所有我想要保護的那些人,守護在裡面。我從來都明白,從來都沒忘。”德崇咆哮道。 邵師傅的臉更黑了,這小小的孩子這般折磨自己竟是想要保護其他人? 一個王府世子,什麽樣的人需要他用這麽殘忍的方式磨礪自己,而去保護? 邵師傅雖不善言語,但是並不傻。 或許他並不是特別懂德崇心裡的想法,但是有一點他是十分肯定的。 那就是,這孩子心裡糾結的絕對是一件大事。一件自己最好別刨根問底繼續追問下去的事,德崇心裡想要保護的也絕不是一般人。 邵師傅看著面前已經完全不成樣子的德崇。忽然就有些心痛。 從以前的不理解到現在的心疼著的敬佩。 人從來都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眼前竹竿似的小孩所爆發出的毅力,讓邵師傅歡喜。 “別的我不懂,但若是要變強,就不能像想在這個樣子下去。從現在起,我、負責讓你變強壯,而你、負責聽我的話。”邵師傅緩緩道來。 德崇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自己嗓子都快扯破了似的吼了一句,就得來這麽句話? 差點以為自己要說漏嘴,結果邵師傅就聽到個變強? 德崇心裡的火瞬間就熄了。 得。 一句安慰理解的話沒得到。倒是將自己完全栽在了邵師傅手裡。 德崇覺得自己的智商來軍營後,越來越低了。 。。。。。。。。。。。。。。。。。。。。。。。。。。。。。。。。。。。。。。。。。。。。。。。。。。。 松煙腫著兩個核桃似的眼睛,流著淚看著三娘邁出了秀錦園。淚水模糊了視線,只能看到三娘桃紅色的小襖。 銀珠拉著松煙,眼淚在眼眶裡咕嚕咕嚕打轉,就是忍者不讓它掉下來。 幾個小的早就忍不住了,嚶嚶的哭出了聲。 田媽媽拿帕子壓壓眼角,強咽下一口唾沫,厲聲道:“小姐的福氣大著那,滿京城瞧瞧有幾家小姐能跟咱們小姐似的,你們不替小姐高興,現在這樣像什麽樣子?叫老太太屋裡的媽媽,姐姐看見了,或是叫宮裡來接小姐的人看見了,除了給小姐丟人,你們的小命也都保不住,都把淚給我擦了。” 小丫頭們被一唬,乖乖的將眼淚收了回去,跟著田媽媽回了屋。 松煙說什麽也挪不動步子,想到小姐帶的行禮,松煙就忍不住想哭。 平時出個行,再不準備,也得兩三個箱子,現在小姐就帶了兩身換洗的衣服,簡單的背個包袱就走了,連個回家探親的丫鬟都不如。松煙想想就難受。 銀珠邊往屋裡拽松煙,邊說道:“小姐就是怕你這樣子,連田媽媽也不許去送,你不說給小丫鬟們做個表率,也別叫小姐擔心不是,就咱們小姐的本事,是會受委屈的主嗎?小姐走時交代的你都忘了不成。” 松煙點點頭,懂是懂,就是忍不住。 銀珠望著秀錦園的大門,三娘的身影早就看不見了。心裡空落落得疼。自己才來小姐身邊幾個月的時間,可情誼卻像很久似的。 小姐這次離開也將秀錦園托付給自己,田媽媽年紀大了,自己要多辛苦些才是,不能讓小姐在宮裡也不放心。 夏至背著小包袱低頭跟在三娘身後。心裡糾結著,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田媽媽說了,小姐進宮是好事,應該高興,可田媽媽說的時候,眼裡是有淚的。松煙姐姐從幾天前就開始哭,銀珠姐姐雖沒有哭,可從來也沒對哭泣的松煙姐姐生氣,有時候還攬著松煙姐姐的肩。 夏至有些搞不懂了。 可夏至自己心裡還是難受多一些,小姐就像家裡的大家長,小姐走了,這個家可怎麽辦?小姐去的地方一個人都不讓帶,那誰照顧小姐? “夏至”三娘輕聲開口道。 夏至快走幾步趕上三娘。 “夏至,我離開以後,你要好好督促幾個小的學本事。多替田媽媽和兩個姐姐做事情。除了每旬的休假,大的年節我也會回來。而且我也去不了幾年,等我回來的時候。 你們就長大了,而那個時候正是我要用人的時候,而我隻用有用的人。” 三娘轉頭看著夏至繼續道:“你聽懂了嗎?” 夏至想了想,輕輕的點了點頭。 三娘回頭,繼續往延德堂走去。 這條才走了幾個月的路,怎要離開,竟覺的如此不舍。身後的秀錦園離自己也越來越遠。 三娘強迫自己不要回頭。 該交待的都交待了,該安排的也都安排好了,現在就當是去上寄宿學校了,這般婆婆媽媽,對的起自己三十多歲的心智嗎? 三娘呼口氣,加快了步伐。 早起請安時大家都已經見過了,姐妹間送的禮幾天前也都送了。夏進提前交待過,進宮伴讀,跟去學堂一樣。切莫搞特殊。所以此時的延德堂只有祖母和自己的母親。 李氏看見剛邁進延德堂的三娘就伸出了雙手。 三娘快走幾步輕輕的拉住祖母,衝李氏露出安撫的笑容。 二夫人站在一旁尷尬的看著兩人。 傷心吧,肯定是有的,可也不至於哭出來。高興吧,大家都一副不舍的樣子,自己獨自高興豈不很奇怪? 李氏輕輕拍著三娘的手,目光慈愛,神情不舍。可終究一句話也沒說。 三娘明白李氏的心結,也只是微笑著。 大家就這樣保持著沉默。 二夫人倒是想說話,可卻不知說什麽。這麽多年下來,識趣肯定是學會了。眼前的情景還是沉默的好。 這樣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大夫人恭敬的領著一位嬤嬤進入了延德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