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面對鬱靈的質問, 蕭鐸語氣寡淡道:“不要輕信旁人的話,朕不曾騙你什麽。” “那你發誓,若欺騙臣妾, 天打雷劈。” “朕發誓。” 異樣感在心裡暈染開來,好似一隻無形的手穿過心臟, 又緊緊揪住了心臟, 蕭鐸面色蒼白。 呵,狗男人, 愧疚去吧! 鬱靈很愉快地躺下了。 “既然累了就休息吧,朕出去一趟。” 蕭鐸甩了袍袖,離開清寧殿。 愧疚到不敢面對她啦? 鬱靈沒想到自己無意坑了淑妃一次, 她也次日才知,蕭鐸離開之後去了一趟淑妃寢宮,訓斥淑妃,然後淑妃手裡的權柄就沒了。 “陛下, 臣方才得知貴妃從刑部抽調了一個人代替金永統領禁軍,此事非同小可, 還請陛下三思, 皇宮內苑的安全, 豈能交給刑部的人?!” 此時,密室裡傳來聲響。 鬱靈猛然回頭,“陛下,禦書房裡還有旁人?” “他不過是去江南治理河道而已。”蕭鐸道,“你若覺得事忙,朕也可以提拔幾個人幫你分擔。” “不僅僅是禁軍統領一事。”王長明道, “陛下不覺得蹊蹺麽,慕容循犯了那等事之後, 司徒玨忽得又離京了。” 鬱靈微微詫異,蕭鐸竟然維護她好難得. “陛下?!慕容循對陛下一直忠心。” 一定有事。 王長明看了一眼邊上的鬱靈,“嫻妃不回宮麽?” 貴妃重新執掌后宮, 如此一來貴妃有如神助, 形勢越來越有利了。 “君臣議事,嫻妃你有何資格說話?” 清君側,清得十分徹底。 轉眼已立夏。 又來了,當初就該先除掉他。 待到月底時, 鬱靈夜裡在禦書房,恰好王長明求見。 “朕若有新歡,不會藏著。”蕭鐸說得很坦蕩。 王長明氣急敗壞地離開,臨走時深深看了鬱靈一眼。 “你聽錯了。”蕭鐸繼續處理政務。 至於那苟延殘喘的司徒玨,鬱靈也隱約知道貴妃派了人,叫他永遠無法出現在蕭鐸面前。 “不過是暫代, 等金永傷好。”蕭鐸不以為意。 “住口。”蕭鐸命令,“慕容循這個人,朕不會再用,你也不必再在朕面前提起他。” “忠心的人多了去了,朕也不是各個都要用,不是麽?” 蕭鐸道。 “事關本宮,本宮自然可以說話。”鬱靈道。 “嫻妃在此處無妨。”蕭鐸道。 貴妃提醒鬱靈,“嫻妃,皇帝近日有傳你侍寢麽?” 原來慕容循還活著,鬱靈轉頭就將此事稟告給了貴妃,次日朝堂之上,王長明便被禦史台彈劾了。 一盆冷水澆到頭上,若是從前,蕭鐸必定會將她留在禦書房。 聽聞事關貪墨,暫時停職,被抓進了刑部。 “一個女子,竟然敢左右君王的想法?”王長明痛斥道,“嫻妃你想當妖妃不成?!” 蕭鐸現在口味獨特,喜歡金屋藏嬌了?生怕貴妃知道後收拾他的新歡? 鬱靈伸手從男人身後環住他的脖子撒嬌。 宮裡漸有流言蜚語,說是皇帝有了新歡,就藏在禦書房。 貴妃與定南王密謀皇權,怎麽還擔心皇帝有其他女人啊? 在貴妃的百般催促之下,鬱靈還是去了禦書房。禦書房裡能藏什麽女人,除非蕭鐸將人藏在密室。 “陛下已經許久未來清寧殿了,臣妾思念陛下。” “小事?”鬱靈反問,她看王長明不順眼很久了。 鬱靈好奇,“陛下,宮裡如今都說陛下`身邊有了新歡。” 鬱靈回想,上一回侍寢已經是半個月之前的事了,鬱靈樂得清閑。 王長明面色不滿,“還有一事,臣的手下在東郊外找到了慕容循,他還苟延殘喘,只求見陛下一面請罪。”王長明道,“若陛下應允,臣明日就帶他進宮,好叫他親自請罪,橫豎他犯的不過是件小事,陛下罰也罰了。” “臣的意思是,怎麽所有事都那麽湊巧呢?” 蕭鐸著實忙碌,自從失了慕容循與司徒玨兩個左膀右臂,他便沒有清閑過,蕭鐸輕拍她的手臂,“你不要鬧,朕忙得很,沒什麽事就先回清寧殿。” 王長明倒是聰明人。 “當心叫人有可乘之機。”貴妃道。 鬱靈不是那種拈酸吃醋之人,“臣妾告退了。” 此時密室裡忽得又傳來女子得聲音,鬱靈猛得精神了。 狐疑得目光又落到蕭鐸身上,呵,朝秦暮楚的男人最討厭了! “愛妃若懷疑,去暗室查看一番。” “好啊。” 鬱靈應得飛快,緩緩走向暗室,抬手推開了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愛妃進去看看?” 她一抬眸就瞧見了暗室刑架上吊著的人,血肉模糊,不知是哪個刺客或者是哪個惹怒了蕭鐸的官員。 “臣妾不進去了。” “還是看一看吧,叫愛妃知道朕對你是一心一意。” 什麽一心一意! 蕭鐸從身後扣住她的肩。 “不不不不,臣妾不看了!”鬱靈落荒而逃,蕭鐸再怎麽荒謬也不可能將新歡藏在這種地方。 想來這幾日瞧不見他,他日日在暗室裡審訊折磨人。 “臣妾先走了。” “朕夜裡過來。” 不要過來!!!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鬱靈離開了禦書房。 跑出好遠之後,鬱靈才停下撐著宮牆大喘氣。蕭鐸是個殘暴之人,故而她與貴妃做那些事,不應該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等等。 鬱靈忽得一激靈,方才若她逃離禦書房時,眼角瞥到了椅榻上一樣物件。 她努力回想當時的場景,那是一柄宮扇,為女子所用。這說明今日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妃嬪去過禦書房,或許不是妃嬪,或許正是流言之中那位新歡。 其實只要派人去了解妃嬪的動向,就知道誰去了禦書房。 但鬱靈還是覺得,蕭鐸金屋藏嬌了,那個女人極有可能不是妃嬪。 她靠到宮牆上,或許她殺個回馬槍就可以知道事實真相。 但是有必要麽?若揪出了那個人,又如何呢?別說是蕭鐸那樣的人,就算是他身邊隨便個侍衛,拎出來也是顯赫家世,美妾無數。 給自己留一份體面吧! “嫻妃走了?”凌香環從暗室裡走出來,順手拿起擱在矮幾上的團扇。 她衣衫輕薄,長發如墨,比起去年入皇城時更明豔幾分。 “陛下真是狠心,嫻妃那樣撒嬌,臣女聽得骨頭都酥軟了,陛下竟然不為所動。” 凌香環媚眼如絲,歪歪地靠在椅榻上。 蕭鐸端坐在禦案前,抬眸看她一眼,“方才故意的?” 凌香環笑了,比起去年的稚嫩,如今她心性上也更成熟幾分,不會被蕭鐸一個眼神嚇住。 “沒想到嫻妃娘娘的耳朵那麽靈敏,險些露餡。” 凌香環已在禦書房半個月。 半個月前,她經由禦前侍衛金永引薦,進宮見了蕭鐸一面,大義滅親,狀告其父親定南王與顧貴妃以及皇帝的八位叔父勾結,意圖謀反。 口說無憑,蕭鐸自然不信,原想驅逐她出宮,卻從刑部大牢裡傳來消息。 刑部官員提審問王長明貪墨一案,私自用刑,將人打了個半死。 刑部的人確實會動用私行,但王長明家世不俗,刑部的人不會不給面子,除非是有人故意要殺他滅口。 繼而蕭鐸發現,自從金永受傷修養之後,皇宮的禁軍漸漸換了一批人。 所以謀反一事,並未空穴來風。凌香環還知道不少事,她交換的條件是蕭鐸將來能留她與弟弟一命。 蕭鐸答應了,將凌香環留在禦書房。 “臣女已經睡了半個月的椅榻了,今夜能睡在龍榻上麽?” 蕭鐸並不言語。 “可以麽?” 蕭鐸抬眸看她,“初夏時節,你不如去將衣裳穿好?” 凌香環不禁感歎,看似閱女無數的男人,竟然這般清心寡欲,半個月來她想過無數法子勾引他,他都不為所動。 后宮妃嬪無數,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她只是想多一分心安,生怕皇帝秋後算帳,不但收拾了她的父親,連帶著也殺了她。 “陛下稍後要去嫻妃宮中麽?” 蕭鐸默認了。 “陛下就不怕臣女覺得無聊,走出禦書房?”凌香環知道不少內幕,她覺得自己現在在蕭鐸眼裡很有價值。 “你敢麽?”蕭鐸反問。 凌香環臉色微變,很快又氣定神閑,立在蕭鐸身後,抬手輕撫上男人的肩,“陛下,是否想過,嫻妃已經背叛你了麽?啊!” 那不規矩的手被蕭鐸狠狠揪住,骨頭都要斷。 “嫻妃她,絕對不可能背叛朕。” “嫻妃有沒有背叛陛下,過幾日不就知曉了?” 將凌香環獨自放在禦書房,蕭鐸確實不放心,避免節外生枝,他今夜依然宿在禦書房。 沐浴過後,蕭鐸回內室休息。 隔著一道幕簾,凌香環就在外室椅榻上睡。 這幾日她面上裝得雲淡風輕,其實心裡已經心急如焚。她了解蕭鐸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倘若能成為他的女人,事後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否則自己真的會被父親拖累死。 手邊放置著一件衣裳,是她白日偷偷從內室的衣櫃裡找到的,應該是嫻妃落在禦書房的裙裳,細聞之下,有嫻妃身上獨特的茉莉香氣。 寅時初刻,內室的男人已經沉睡。 少女有著姣好的身段,換上衣裳,赤著玉足,悄無聲息地走向內室,撩開幕簾,爬上了龍榻。 榻上的男人呼吸均勻,睡夢間也微微蹙眉。 凌香環覺得蕭鐸對嫻妃是有幾分情意的,她甚至因此嫉妒嫻妃,但是貴妃謀反,嫻妃必定有參與其中,到時候蕭鐸就會知道,他的寵妃徹底背叛了他。 年輕的君王,容貌格外出眾。 嫻妃太蠢了。 “嫻妃?” 一點動靜,叫蕭鐸驟然驚醒,天還未亮,幔帳之中昏暗,但他聞到了熟悉的香氣,還有熟悉的衣裙。 她就這麽跨坐在他懷裡,並沒有言語。 素了這個十多日,蕭鐸頗有興致,掌心輕輕地握住她的腰肢,“嫻妃.” 清寧殿裡,鬱靈失眠了。 那個女子究竟是誰?那柄團扇是誰的?究竟是如何貌美的女子能夠叫蕭鐸金屋藏嬌百般呵護? 她翻來覆去。 她沒有吃醋,她只是怕那個女子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蕭鐸明明說了今夜回來她寢宮,可是他失約了,他從前絕對不會失約。 隔日清晨,她又去了一回禦書房。 蕭鐸還未起榻。 今日雖然無朝會,但從前蕭鐸經常起得很早,除非夜裡與她纏綿過多,才稍微多睡一個時辰。 門口宮女攔著不許她進,鬱靈的好奇心達到了頂峰,究竟是誰? 她頭一回以權壓人,命令宮女讓開,而後她硬生生地推開禦書房的門直接往裡闖。 “嫻妃?”蕭鐸從屏風後走出來,方更完衣裳。 內室裡沒有旁人。 鬱靈一眼瞧見屏風上掛著的衣裙,“陛下昨夜傳妃嬪侍寢了?” 蕭鐸神色泰然繼續扣衣扣。 “是” 好啊,他承認了。 “是誰?”鬱靈看著手中衣袍,這件衣裙很眼熟,“淑妃?” 鬱靈自知是沒有資格過問的,“陛下昨夜說來臣妾寢宮,臣妾沒有等到陛下,所以才憂心,若陛下下回要招旁人侍寢,還是派人來清寧宮知會臣妾一聲!” 她不是吃醋,希望他能明白。 “愛妃不覺得這衣裳眼熟麽?”蕭鐸道。 確實眼熟。 “這是你的衣裳。”蕭鐸道,“朕昨夜沒有招任何人侍寢。” 鬱靈認出來了,這件確實是她的衣裳。 “你特意來禦書房,就是看朕有沒有寵幸其他人?”蕭鐸質問。 “自然不是!”鬱靈矢口否認,“臣妾來是因為、是因為,臣妾想明日去奉天寺祈福求子,想貴妃陪著臣妾去,還望陛下應允。” 蕭鐸垂眸看著少女清純的眸光,沉思片刻後。 “好啊,去吧,朕同意了。” 鬱靈沒想到如此順利,“多謝陛下,臣妾告退了。” 她一走,凌香環便從屏風後出來了,笑得得意,“陛下就這麽心虛,怕嫻妃知道?” 蕭鐸不搭理她。 午後,暗衛來報,“陛下,奴才剛剛得到消息,榮親王帶著十多個護衛掩飾身份偷偷來皇城,居住在奉天寺周圍,不知其目的。” 凌香環在邊上聽著,“難怪清晨嫻妃來求陛下,說要與貴妃去奉天寺,什麽求子,都是借口。” “嫻妃不會背叛朕。”蕭鐸重複一遍。 凌香環笑道:“陛下派繼續暗衛跟蹤,到時候便會真相大白。” 嫻妃心懷叵測,背叛蕭鐸,而她凌香環大義滅親。她覺得皇帝應該會很快就做出抉擇。 “若嫻妃真背叛陛下,陛下會如何?” 蕭鐸眸光陰鷙,嫻妃不會背叛他,她只是去求子,但倘若她真的受貴妃蠱惑 他會親手殺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