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拾荒的深水加更 到了大學城這一片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黑暗籠罩了頂上的天空，望不到邊際。 這邊好幾所大學的新生都在軍訓，現在是晚飯時間，不少人穿著迷彩服在外面吃飯，一眼看過去分外明顯，大家有說有笑的，氛圍很好。 薑菱還是把車開進了學校，找了離女生宿舍近的地方停下，下了車，她又來到後備箱，取出自己做的甜點和餅乾的袋子。 季持驕雖然沒有明示過，但在群裡說過好幾次她做的餅乾好吃。 因此薑菱也自己掏錢準備了幾份。 季持矜沒料到她還做了這些，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什麽時候做的？” “今天。”薑菱提著袋子，站得筆直，“做這些不耗時間。” 季持矜隻挎著自己的包，什麽東西也沒買，看著薑菱這幅有備而來的樣子，笑了笑：“剛剛看見有的人提著裝了吃的的袋子，好像附近就有小吃街，我去看看有沒有水果店，給她買點水果？”她訕訕地道，“免得她以後不認我當姐了。” 薑菱看著她這幅模樣，嘴角往上揚了下：“不用了。” 她又彎腰，將一個籃子給提了出來，赫然是一個果籃，這才將後備箱給關上：“我也準備了。” “……阿菱的準備真是周到。” “還不錯。”薑菱挑了挑眉，“我們店不遠處就有一家水果店，我跟老板很熟悉，店裡的水果蛋糕要用的材料都是從她那進貨的。” 季持矜抱著果籃：“我還沒嘗過你店裡的蛋糕。” “要給錢的。” “我可不會因為自己是老板的女朋友而吃霸王餐。” 她們走著聊著就進了女生宿舍二號樓，因為一看就不是大學生，宿管阿姨把人給攔下來了，讓她們做了登記，這才放人上去。 一路上遇到的基本上都是穿著迷彩服的女生，大家的面容青蔥，笑容燦爛，看上去很有朝氣。 季持矜聽著她們的笑聲，歎了口氣：“我上大學都是快十年以前的事情了，怎麽這麽快。” “驕驕比你小幾歲？” “九歲。”季持矜抱著有些沉的果籃，氣息略亂，“當初超生的，還罰了款。” “有妹妹的感覺怎麽樣？”薑菱有些好奇。 “你現在不正在體驗嗎？” 薑菱一愣，隨後失笑：“也是。” 三樓不高，位置很好，她們到了以後又穿過一截走廊，這才到了季持驕的宿舍門前。 宿舍門上貼了一張紙擋住了貓眼，上面寫的是“尼姑庵”，字是用馬克筆寫的，很漂亮。 季持矜一眼就認出來了：“驕驕寫的。” 她們從小有事沒事就被家裡的兩位教授要求練字，直到寫好了才能玩。 “敲門吧。” “嗯。” 季持矜曲起食指和中指的指節，叩響了門。 幾乎也就兩秒鍾，季持驕的一個室友就來開門，看見她們出現，驚訝地喊了一聲：“姐姐好。” “你好。”季持矜跟薑菱都微笑著點點頭。 女生叫金瑩，跟季持驕的關系很不錯，她笑嘻嘻地轉頭扯嗓子，朝著正在廁所的季持驕喊：“驕驕！你的姐姐們來了！”她又連忙招呼著，“姐姐你們進來吧。” 季持矜跟薑菱來送季持驕報道的當天她也在的，她對季持驕的兩位姐姐印象深刻。 另外兩個室友也都在，看見她們出現在門口，也跟著甜甜地喊了一聲“姐姐好”。 “你們好。” 薑菱跟季持矜剛走進來，季持驕就從廁所出來了，她連忙洗了手還沒來得及擦乾，就嗷嗷叫地出來：“姐！！！” “我可想死你們啦！！！” 奈何季持矜跟薑菱的手都沒空著，沒辦法抱她，她也就忍住了動作，只是在那笑：“怎麽沒跟我說一聲。” 季持矜睨了一眼她什麽東西都放的桌子，下巴微抬：“給你放哪兒？” “我馬上收拾。”季持驕麻利地忙了起來。 桌子有些亂，她拿了個收納箱一股腦都丟進去，這樣就能放下果籃和袋子了。 薑菱這個強迫症看著眉頭直皺，但她沒有給人收拾的習慣，強忍著自己不去注意這些，把裝了蛋糕和麵包還有餅乾的袋子放在桌子上：“今天新做的。” “哇。”季持驕的眼睛亮了起來。 季持矜還是選擇把果籃放在了地上，她雙臂環抱著，看著自己正在拆甜品袋子的妹妹，評價了一句：“是黑了點。” “……”季持驕拆袋子的動作一頓，一張臉垮了下來，“這麽熱的天軍訓，能不黑嗎？” 薑菱輕笑一聲：“很健康。” “小薑姐姐，你的安慰一如既往的暖心。” “謝謝。” 季持矜在妹妹的椅子上坐下，撩了撩自己的頭髮：“軍訓什麽時候結束來著？” “26號匯演。”季持驕一邊拿著甜點放到桌上一邊回答。 金瑩這時候拿著一張小凳子過來，衝著薑菱道：“姐姐你坐吧。” “謝謝。”薑菱的笑容溫和。 金瑩靦腆地說了聲“不用謝”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季持矜看著自己的妹妹：“你們宿舍為什麽叫‘尼姑庵’，都不準備談戀愛了嗎？” “我們一致覺得軍訓看見的歪瓜裂棗太多，已經封心鎖愛了。”季持驕歎口氣，“姐，我可不是你，能遇到小薑姐姐這麽漂亮的人。” 她的三個室友豎起耳朵。 早在報到的那天三個小妹妹就已經有些嗑到了，甚至還在夜間聊天的時候問過季持驕，得到了季持驕“她們就是一對”的答覆以後更嗨了。 不過這些季持矜跟薑菱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麽。 “那是。”季持矜聽見妹妹這麽說很得意的樣子。 季持驕已經將袋子裡所有的甜品都拿了出來，她看了薑菱一眼，兩人對了對眼神，得到了薑菱的點頭，於是她就分配好了，一份一份地給自己三個室友送去。 薑菱的考慮很周到。 有的人大學四年跟室友像是陌生人，有的人卻能跟室友們成為一輩子的摯友，薑菱倒不是覺得季持驕就一定能在大學四年裡擁有特別好的室友，但僅僅是分享東西的話是沒問題的。 季持驕一邊給室友分一邊道：“這是我小薑姐姐自己親手做的哦，特別好吃，你們三真是有口福。” 三個室友異口同聲：“謝謝姐姐。” “不客氣。” 還別說，都是小年輕，一口一個“姐姐”真的很甜。 季持矜看著薑菱的神情，嘴角也勾了起來。 薑菱做了這幾個妹妹的甜點，但沒在季持驕沒出現的時候就給她們，就是為了讓季持驕自己來發，也更有意義一些，她沒有越過季持驕，不會讓季持驕多想，現在這樣還讓季持驕做了主導的地位。 這樣一對比，薑菱過於“敬業”了，她甚至都沒跟薑菱說演戲要演到這份上。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薑菱的認真讓她欠得越來越多。 “姐。”季持驕喚回了季持矜的思緒，“你眼睛長小薑姐姐身上了。” 季持矜：“……” “懂什麽。” “我怎麽不懂？” 熱戀期情侶是這樣的啊。 薑菱也笑意盈盈：“驕驕是成年人，小矜。” “就是。” 因為小孩子們七點半還要去操場對歌，剩余的時間不多了，薑菱跟季持矜待到了七點二十就要離開。 季持驕眼眶都紅了，抱著季持矜不撒手，雖然不是一個人在異鄉，但真的很想家。 季持矜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匯演那天我跟你小薑姐姐來，你好好表現，是標兵吧？” “是。” “到時候我帶上相機，拍點照片發給爸媽。” “好。”季持驕吸了吸鼻子。 薑菱在一旁也抬起手來，揉了揉季持驕的腦袋：“別太難過，26號很快就到了。” 季持驕又點點頭。 等從“尼姑庵”出來，季持矜又悄然地溢出一聲歎息，她的懷裡空空的：“我妹妹是溫室養大的，還沒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待這麽久。” “成長就是這樣。” 來到了樓梯口，薑菱抬起右手攤開：“放上來。” “嗯？” “你穿著高跟鞋不好下樓，現在人又多，扶著我。” 這邊幾乎都是今年的大一新生，快到去操場的了，大家穿著迷彩服拿著帽子，有的急匆匆地就往下跑，不小心的話會撞到人。 樓道的燈光亮得有些失真，將薑菱的手照得慘白慘白的，季持矜的視線落在上面，緩緩地將這自己的手貼了上去：“謝謝。” “嗯。” 薑菱看著階梯：“今天你也幫了我。” 周遭的一切都有些亂，此起彼伏的腳步聲混入她們的耳裡，但又是那麽安靜。 薑菱牽著季持矜下了樓，等到安全踩到了平坦的地方就自動松開了手，她看了季持矜一眼，唇邊掛著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吃過晚飯了嗎？”季持矜問。 薑菱搖頭：“還沒。” “那一起吃個飯？” “行。” 吃飯的地方是季持矜來定的，是一家有露台的西餐廳，頭上置了個小棚子，桌上罩著光線柔和的燈，角落裡還有小提琴手在拉著曲子。 這裡的視野好，也能一眼就望見護城河。 晚風吹拂，非常舒服。 “我看網上說這裡是情侶必來打卡的西餐廳。”季持矜喝了口飲料，“我知道是噱頭，但在別人看來多甜啊。” 薑菱失笑：“真的嗎？” “對啊。” “說到這裡，我有個想法，我們要不做一個列表，列下要一起做的事情，這樣才真的是從方方面面滲透。” “比如？” “比如要一起看一場電影啦，要點情侶廳；比如要給對方化次妝；比如要一起在下雨天看電影……”季持矜細想著自己在網上看見的那些事情，“就很多事情。” 薑菱的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很有儀式感。” “是吧！” “嗯。” “那我們回去就想想？然後寫下來打印，一人一份，做了那個事情就打個勾，我看網上都是寫的什麽一百件小事，我們要求不多，接下來要是沒什麽意外的話，四個月做完五十件完全沒什麽問題。” “好。”薑菱點了頭，“那我們一人想二十五件，如果有不滿意對方提出來的，可以再想。” 季持矜的笑容明媚耀眼：“行。”她頓了頓，“那之前的就不算上了。” 薑菱沒什麽意見：“知道了。” 菜陸陸續續地端了上來，小提琴手拉了幾首歌已經在休息了，台上的人換成了彈鋼琴的。 季持矜拍下了這頓“燭光”晚餐的照片，又發到了跟朋友們的群聊裡。 眼前的牛排是她自己切的，她在群裡卻說是小薑切好了給自己的。 大家：【啊啊啊啊服了！】 【別逼我現在就來嗑cp，謝謝。】 季持矜將手機的屏幕給薑菱看：“怎麽樣？是不是很真？” 薑菱腦袋往前探，看著最新出現的消息，忍俊不禁：“什麽真？” “就是我演的啊？”季持矜有些意外於薑菱的反應，自己把手機拿過來一看，就看見剛剛的消息已經被頂上去了，而最新出現的則是對於她倆誰是“1”的討論。 就連秋欣淼都站了薑菱是1，全都在說季持矜很0。 季持矜頭冒黑線，指尖敲了回復到群裡：【你們一群沒有性生活的人在這討論這些？】 【別是嫉妒我吧。】 薑菱吃著沙拉，視線慢條斯理地落在季持矜的臉上。 季持矜的手機屏幕亮度不低，光亮反了一些到她的臉上，在眼裡還暈成了白色的光點，看得出來她很投入，花朵一般的嘴唇抿著，指尖還在不停地忙碌輸出。 沙拉甜甜的，薑菱吃了兩口正準備移開視線。 但季持矜卻提前一步看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薑菱起了一點被抓住偷看的窘迫，她面不改色地叉氣一塊水果：“這個水果沙拉不錯，嘗嘗？” “好。”季持矜放下了手機。 薑菱的睫毛顫了下，又若無其事地開口：“不過我覺得你朋友們說的挺對的。” “……”季持矜眨了眨眼，“就你？比我1？實在是看不太出來。” 薑菱：“……” 算了。 “我粉絲給我取了個外號，說我現在是新晉的姬圈畫師攻。”季持矜挑了挑眉，“你有沒有看見？” “沒有，我沒事看你粉絲的言論做什麽。” 季持矜聞言一怔。 也對，薑菱那天會來簽售會拿的繪本都是陳又雨給的，而不是自己買的，自己對於薑菱而言是不是Fig好像也沒多大的區別？ 一頓飯磨磨唧唧吃了半天才結束，季持矜回到公寓已經是九點了。 她倆今晚沒有kpi要完成，薑菱把她送到地下停車場就走了，都沒上來坐一坐。 季持矜洗了手在沙發上坐下，她翻出來相冊裡昨晚跟薑菱的合照，看了一會兒又關掉，上了二樓。 洗澡洗頭洗漱，她來到了自己的工作間。 工作間也就是一張桌子椅子而已，桌上擺了她新裝的台式電腦和數位板，以及她自留的繪本和一些學習畫畫的書，椅子是她買的人體工學椅，坐上去很舒服。 她往上面一坐，開了電腦的機，又點開了軟件。 她還有三個商稿的大單，現在正在畫的是某手機軟件的周年宣傳開屏，元素和風格對方都有明確的要求，想要在新機發布會那天用上。 季持矜揉了揉眉心，摒棄了一些雜念，這才繼續開始工作。 距離交這張圖還有好幾天，她不慌，而且慌也沒有用，這幅畫的細節要處理得當，讓人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這一畫就到了兩點半，夜色深沉如水。 季持矜這才覺得有些困了，她存好圖關了電腦，到床邊拉開被子直接躺下，但困意就像是有魔法，在她躺下去的那一秒消失不見。 房屋內很安靜，什麽聲響也沒有。 季持矜摸過手機，點開了微博，她登陸的是自己的小號，小號都是跟朋友們互關的，沒有一個陌生人，她刷了刷首頁，這才登陸了“Fig”這個大號。 消息通知欄一片紅色，很醒目。 她都沒點開，而是又看起了首頁的動態。 網上的Fig已經存在了好幾年，互關的人不是特別多，基本上都是一些畫手，季持矜維持著“高冷”的畫風，一般都只是點個讚，不會跟對方有多麽親近。 她本身就是自由插畫師，因為畫的好所以找上門來的商稿不少，不需要那些表面的需要應付的交流。 但看著看著，季持矜就搜起了“情侶間要做的一百件事情”。 一起散步、一起爬山、一起旅行、一起蹦極、一起看海…… 一起跨年、一起滑雪、一起劃船、一起看日出、一起放風箏…… 整整一百件，而最後的兩件是“求婚領證”和“婚禮”，這個跟她們是一點關系都沒有，不過中間有的事情還是值得參考的，再加上她自己想的，二十五件事情很快就列到了備忘錄裡。 這件事做完，季持矜再也沒撐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過不止她在看這些，薑菱回到家也在琢磨自己要列出來的二十五件事情，洗澡的時候想，刷牙的時候想，擦臉的時候還在想。 其實跟季持矜演戲對她而言雖然是生活中的意外，她以前沒想過這樣的劇情會發生到自己身上，但真當這樣了，她覺得還不錯，估計以後回想起來也會覺得在27歲這一年有這樣的一場經歷而笑。 剛這麽想著，她就回想起來在去雲城大學的路上時季持矜說的那些話，笑容頓時就僵住了，緩了兩秒才平和。 季持矜的出發點是很好的，為了她著想，不想因為她們這段虛假的關系就困住她，其實對於她來講是很自由的。 主動權掌握權都在她的手上。 那季持矜呢？ 薑菱看著天花板，腦子裡不禁思考季持矜這些年來的生活。 有喜歡人的能力，但卻要對方不能喜歡自己，這樣的感覺是怎樣的？眼睜睜看著自己越來越討厭真心實意喜歡的人的感覺又是怎樣的？ 薑菱想起來自己搜過的關於性單戀的文藝的表達：“我喜歡月亮，可如果月亮奔我而來，那還算什麽月亮，我想要它永遠清冷皎潔，永遠天空高懸。” 那季持矜是否也希望過月亮奔她自己而來呢？ 薑菱的眉頭蹙了起來，難免地替季持矜感到了一絲悲傷。 如果壓根不會喜歡上誰就算了，斷了愛情又不是不能活，可這樣不能擁有回應的喜歡算什麽啊？ 半晌，薑菱揣著複雜的心情才睡了過去。 到了第二天下午季持矜才醒，隨後打電話約了薑菱晚上來公寓一起討論關於“她們要做的50件小事”的事情。 薑菱：“嗯，知道了。” 她剛做完蛋糕來到休息室就接到了季持矜的電話，陳又雨在一旁看手機，沒有偷聽但也知道她是在跟季持矜打電話。 陳又雨按捺不住好奇：“阿菱。”她問，“我憋很久了。” “你問。” “你跟Fig……小季，怎麽認識的啊？” “她暗戀我。” “你倆一個學校的？” “沒。”薑菱的手肘抵在吧台上，托著腮看著玻璃牆外的車水馬龍，隨口就來，“大學的時候我去熾城玩，跟她偶然遇到了，然後一起玩了幾天，她一直在我的列表裡，但這些年來我們倆在不同的城市，過著自己的生活，就沒怎麽聊天。” 陳又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所以她就這樣暗戀了你這麽多年？” “對，中間都沒談過戀愛。” “那她也太癡情了吧。”陳又雨驚呼。 薑菱眉眼彎彎：“這次我去熾城又遇到了她，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跟陳又雨胡謅了一通，薑菱表情都沒什麽變化，但她內心又有那麽一點煎熬，因為陳又雨是她很好的朋友，卻也不能告訴陳又雨真相。 這場戲只能是她們兩個人知道。 “對了。”陳又雨拍了下腦袋，“邊悅昨晚給我發消息，說尹橙去她那流淚，安安靜靜的也不怎麽說話，就只是流淚。” 薑菱：“……” 薑菱嘴唇張了張：“可能是在為失去了自己的五年固炮傷心吧。” 陳又雨笑哈哈地跟了一句：“你說的對，阿菱。” 日暮西沉，薑菱也沒在店裡多待，她又去隔了十來米的那家水果店。 水果店的老板姓杭，這條街的人都喊她杭姐，此刻杭姐正左手拿著一把電動小風扇在手裡吹著，右手拿著手機看小說，一抬眼看見薑菱過來，都不用站起來，就招呼道：“小薑啊，要買什麽自己稱。” “知道，杭姐。” 這個季節的水果不少，薑菱買了幾個突尼斯無籽石榴，又買了兩串葡萄，就自己稱重結帳走了。 七點的樣子，薑菱到了季持矜的公寓。 她提前給季持矜發了消息，一開門就看見季持矜在沙發上躺著，她把水果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困了嗎？” 她同時自己彎腰拿出拖鞋換上，一氣呵成。 季持矜的聲音低低的：“不困。” 薑菱走得近了，才看見她的臉色蒼白，沒精打采的，懷裡抱著一個柔軟的抱枕。 “痛經？”薑菱皺起眉。 她還記得在天際山莊的時候季持矜說自己大姨媽走很久了，結果現在就輪到了。 季持矜掀著眼皮，點了點頭：“嗯。” “吃藥了嗎？” “吃了。”季持矜的嘴唇沒什麽血色，艱難地張了張。 薑菱看了一圈，去飯桌上拿著倒扣的水杯：“我給你接點溫水，你再喝點。” “謝謝。” “不客氣。” 薑菱跟著季持矜一起看的房，對這房間的擺設很清楚，她接了杯稍熱的溫水，就走到季持矜的旁邊坐下：“起來先喝半杯吧。” 季持矜眨巴眨巴眼睛，一雙狐狸眼沒了平日裡的氣勢，看起來非常無害。 “我沒力氣。”她很虛弱地開口。 薑菱垂著眼看她，過了兩秒，問：“有吸管嗎？” “你就不能扶我起來嗎？阿菱。” 薑菱的眼神閃爍了一瞬：“行。” 她湊近了一些，手臂穿過季持矜的後頸，把人往上帶，季持矜也沒閑著，雙手也才努力撐著讓自己坐起來，整個過程跟艱難一點都不搭邊，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 薑菱又把水杯給端了過來：“我買了石榴和葡萄，你都能吃點。” “好。” 季持矜握著水杯，仰著頭就乖乖地喝了小半杯，她的脖頸修長漂亮，現在往上仰著更明顯了，上面貼著些許的頭髮也不影響美感。 薑菱移開視線：“既然你這樣了，那等你好點了再來討論五十件小事？” “你現在要走嗎？”季持矜還抱著抱枕。 “我還要回去拍視頻，幾天沒更新了。” 季持矜的嘴角壓了壓：“好吧。” “……你有什麽事？”薑菱試探著問。 季持矜倒是很坦然：“我有點無聊。” “你玩手機的力氣總有吧。” “有。” “但還是無聊。” 薑菱往旁邊坐了些，離遠了點，也抄過一個抱枕抱著：“那你想做什麽？” “我就想你陪著我。” 季持矜的話音落下，鼻尖開始泛酸，眼眶也紅了起來：“我來大姨媽的時候很脆弱的，我不喜歡一個人待著，以前有時間的話都是我妹妹陪我，但我妹妹現在在軍訓。” “……”薑菱還是看她第一次露出這樣的姿態，喉嚨動了動，“那我能做什麽呢？” 季持矜還沒吭聲，眼淚瞬間掉下來了一顆，薑菱連忙扯了紙巾遞過去，季持矜卻不收，薑菱自己抬起手來給她擦眼淚：“你別哭了，不是大猛1嗎？” “我一個性生活都沒有過的人也就口嗨罷了，而且大猛1也可以哭啊。” 薑菱：“也對。” 她細致地給季持矜擦越來越多的眼淚，歎息一聲：“平時沒見你哭成這樣。” “平時也沒錘子在砸我的肚子。”季持矜的淚意更洶湧了。 薑菱撩了撩眼皮，看見她晶瑩的眼淚直往下掉，又扯了新的紙張覆蓋上去，索性擋住了季持矜溼潤的眼。 看不見季持矜的眼睛，薑菱覺得自己輕松了一些。 “那我給你揉一揉？” 季持矜吸了下鼻子，鼻音特別濃重：“好。” 她躺下的速度也很快，幾乎是剛說完就躺下了，被淚水沾濕的紙巾還覆蓋在她的眼上，視野裡是一片白色。 “你等等。”薑菱說，“我的手有點涼，先去泡一下熱水。” “好。” 薑菱覺得現在的季持矜可能只是個小朋友，她以前去學校那邊的福利院做義工的時候，有的小朋友哭了要被哄的姿態跟季持矜一模一樣。 她站在廚房，開了熱水先洗了個手，等擦幹了又瘋狂地搓著掌心，直到讓掌心熱了很多才走到季持矜的旁邊拿了個可愛的花朵小凳子坐下。 季持矜一噎一噎的，臉上的紙已經被她拿開，但她的眼睛是閉著的，眉頭皺得很緊，一臉痛苦。 “你妹妹以前也會給你揉肚子嗎？”薑菱又搓著掌心。 “她會給我熱水袋。” 薑菱一怔，立馬摸過手機外賣了一個熱水袋，但送過來要半小時差不多，她還是先給季持矜揉著吧。 不知怎麽她有些緊張。 季持矜這次沒穿吊帶了，而是家居服，只需要將手從衣擺伸進去就好。 “我準備了。”薑菱給了預告。 季持矜的雙唇動了動：“好。” 薑菱悄然呼出一口氣，又看了眼閉著眼的季持矜，輕輕地掀開季持矜的衣擺，將右手給探了進去。 入手碰到的是微涼的細膩的肌膚，這裡是季持矜的小腹，很平坦。 薑菱的掌心發熱，她的動作輕柔，按了幾下問：“這個力度合適嗎？” “合適。” 季持矜很堅強：“我要把這一幕錄下來。” 薑菱：？ “我羨慕死她們。”季持矜脆弱地說著“凶狠”的話。 薑菱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了，楞楞地“嗯”了一聲，當作答覆。 這也算是“身殘志堅”了。 季持矜拿過一旁的手機解鎖，打開了相機。 薑菱坐在右邊，隻拍按摩那一塊的話，是不會出現薑菱的側臉的。 季持矜將鏡頭對準了腹部那一塊，開錄前她道：“等下你要問我問題。” “什麽問題？” “比如問我還疼不疼之類的，要溫柔。” “好。” “3、2、1，action。” 薑菱眉心直跳，感覺現在成了演員。 她壓住內心的那些怪異，手上的動作沒停，而且還極其配合地溫聲問：“好點了嗎？” 季持矜看著手機的畫面，回答也錄了進去：“好點了。” 到這裡她就沒再繼續錄這個秀恩愛視頻了，但她沒說停下來，而是把視頻的角度調整了一下，這次錄進去了薑菱一小半的側臉。 薑菱的眉眼跟她的凌厲不一樣，透著一股柔和，但整體看上去是透著清冷的氣息的。 而現在的薑菱卻神情溫柔，沒了平時如遠山一樣的冷淡，仿佛一碰就能碰到。 季持矜偷偷錄了幾秒，正準備關掉的時候，正巧遇到薑菱抬眼。 薑菱輕聲問：“好了嗎？” “好了。” 季持矜心虛地將這段視頻隱藏了，她發到群裡的是她最初錄的那個四五秒的視頻，視頻發送過去，她又悄悄看向毫不知情的薑菱，心跳有些亂。 幹嘛啊！偷拍！ 多可恥的行為啊，季持矜唾罵自己。 “你介意我把你錄進去一點嗎？”季持矜問。 薑菱又在搓著自己的掌心：“不介意。”她頓了下，“我都習慣了。” “我之前沒把你錄進去。” 薑菱說：“我說的是跟你演戲這件事。” “……哦。” “反正也就四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我會好好配合你。”她眼睫輕扇，頓了一下才又繼續道，“反正我們做的事情很有意義。” 季持矜的無奈很多，薑菱都能理解，而越是理解就越為季持矜難過。 如果季持矜不是“走投無路”了，又怎麽會想到這一招呢？ 薑菱又自然地將手給探了進去，嘴裡說著：“我在天際山莊的時候，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的這個邀請，是隻問過我一個人嗎？” 薑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意這個問題。 在天際山莊分別的那天她想問的，但思考了一下又覺得沒什麽好問的，不是很重要的問題。 是她一個又如何，不是她一個又如何？ 季持矜捏著手機的力度緊了緊：“只有你。” 薑菱揚唇：“我可是記得季小姐當初在邀請我進你的大床房的時候，承認自己會問好看的顧客都會被你問一番。” “……也只有你一個。” 薑菱的心裡雀躍了一瞬，無法察覺，她的指尖在季持矜的小腹上輕點了一下，轉移了話題：“有沒有好點？” “這個問題你問過了。” 薑菱奇怪地看著她：“問過了就不能再問嗎？什麽道理。” “好多了。” “那你現在又起來把水喝點，會更舒服一些。” 季持矜依言坐了起來，這次只有她自己，沒了薑菱攬著她的肩。 水溫降了一些，她喝了個乾淨。 “我去給你剝石榴。”薑菱起身，“能補充一些微量元素，還能提高免疫力。” “好。” 薑菱來到了玄關處拿水果進了廚房，她從櫥櫃裡拿出裝水果的檸檬碗，用著網上教的很方便的方法用刀背將石榴從果皮上捶到碗裡，很快就剝好了。 出來的時候季持矜又倒在了沙發上，正在看著跟朋友們的群聊。 薑菱在碗裡放了個杓子方便舀石榴，她把碗遞過去：“給。” “謝謝。” “嗯。” 薑菱自己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看著自己的手機，微信裡有一條新消息，是季持矜發來的視頻，裡面的她有小半張臉。 季持矜：【這視頻她們沒那福氣看。】 意思就是這福氣她自己有咯？ 薑菱睨了正在吃石榴的季持矜一眼，唇角往上翹了一瞬，又無聲地壓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來得遲，但字數多，我看誰不誇我 今天的加更還是來自拾荒的小胖紙的深水～～～ 感謝在2022-09-17 21:01:32~2022-09-18 22:15: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深水魚雷的小天使：拾荒的小胖紙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間 2個；我姓陳、無邊、撲哧撲哧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考不過能怎麽辦 30瓶；Nexac2 28瓶；我姓陳 10瓶；這河裡嗎？、mocheren 8瓶；名字昵稱都沒有、初笙旭和 6瓶；False.、完全白給 5瓶；碎冰 3瓶；天氣冷、，、小華子、乃寶嬌嬌崽、風楓、泱泱、戳戳、timokaka、咖啡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