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我们谈恋爱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蘇宥一覺睡了很久。
  接近九點, 傅臨洲晚餐都做好了,他還沒有醒,傅臨洲也沒有叫醒他, 就坐在床邊陪著他,用棉簽給他臉上受傷的地方擦藥。
  擦完藥,傅臨洲就靜靜地看著蘇宥, 看他精致小巧的五官, 和沒有血色的唇。
  他用溫熱的毛巾給蘇宥擦手, 把傷痕斑駁的手臂, 然後仔細地放下袖子。
  他在台燈下看著蘇宥。
  下屬發來謝簡初的照片,照片裡謝簡初蜷縮在一個工廠角落裡,臉上頭上都是血,看起來傷得不輕。
  【傅總,這個姓謝的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棍子還沒掄上去呢就朝我們跪下來,然後又要溜出去報警,被我們抓回來。】
  【他怎麽樣了?】
  【腿應該是骨折了, 其余的是外傷。】
  時間太晚,傅臨洲還是想讓他吃點東西再繼續睡, 於是走過去, 輕聲問:“醒了?”
  蘇宥連耳根都是紅的。
  蘇宥望向傅臨洲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
  “你介意?”
  “還是說,你介意我幫你換了衣服?”
  【好。】
  “怎麽可能?”
  可是剛剛掀起被子,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貌似是傅臨洲的睡衣。
  蘇宥很無措地望向傅臨洲。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宥急著解釋。
  傅臨洲揉了揉他的腦袋,“嗯,我在。”
  【他說明天和您細談。】
  “這麽霸道?隻許你是,不許我是?”
  傅臨洲收起手機,把毛巾放回到衛生間, 出來的時候蘇宥正好醒過來。
  傅臨洲好整以暇地望著他,蘇宥察覺到傅臨洲好像有些不高興,但也不是生氣,他也形容不出來,總之,他似乎應該做些什麽,來緩和一下氣氛。
  下一秒就聽見傅臨洲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他嚇得整個人都彈起來,頭頂撞在床頭的浮雕上,痛得他嗚咽一聲,傅臨洲連忙走過去捂住他的腦袋,“撞到哪裡了?這邊嗎?”
  蘇宥看向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肩膀和肚子,傅臨洲問他:“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嚴重的話我帶你去醫院再做一下檢查。”
  蘇宥懵了幾秒,然後問:“這是您的家嗎?我怎麽會在這裡?”
  深灰色的棉質睡衣,袖子長到完全遮住了他的手,原本正常的領口穿在他身上也顯得很大,鎖骨都露了出來。
  傅臨洲反問他:“怎麽不可能?”
  他把手從袖子裡伸出來,然後揪住傅臨洲的袖擺,晃了晃。
  傅臨洲把重音放在“我”上,他心裡酸澀,故意說:“哦,我想起來了,你喜歡男人,所以我幫你換衣服,你應該不太能接受。”
  蘇宥慌忙搖頭:“不是。”
  傅臨洲點到為止地逗了逗他:“行了,先吃晚飯,是下樓吃還是我端上來?”
  “因為那個郵件,”蘇宥低下頭,小聲說:“我是同性戀。”
  他先是抬起頭看天花板,然後又看了看窗戶和房間的擺件,他皺起眉頭, 好像很不滿意一樣。
  他呆呆地看著四周。
  “你暈倒了。”
  “這沒什麽,我也是。”
  “不是的不是的。”蘇宥急得要哭。
  “我幫你換的,你原先的衣服上全是灰,我已經拿去洗了。”
  “傅總……”
  傅臨洲的聲音又變得溫柔了,就像那天在公園門口一樣,蘇宥眼淚汪汪地望向他,說:“您不討厭我嗎?”
  【先這樣吧, 鄒律師聯系了嗎?】
  “還是去檢查一下吧,我不放心。”
  蘇宥還在嘟囔:“怎麽和夢裡不一樣啊——”
  蘇宥立即搖頭,“不嚴重,就是被踢了幾下,但我都用手護住了。”
  蘇宥立即掀開被子,“我下樓吃。”
  蘇宥倏然抬頭,驚得眼睛都要掉下來。
  “我也什麽要討厭你?”
  “您怎麽能是……”
  “傅總,我不介意的。”
  他還說自己不會撒嬌,傅臨洲看他應該是最會撒嬌的人。
  他只要用那雙淚汪汪的眼睛從下往上看一下傅臨洲,傅臨洲就什麽都顧不上了,繳械投降,心軟得一塌糊塗。
  傅臨洲笑了笑:“不介意什麽?”
  “你……你幫我換衣服。”
  傅臨洲突然問:“胳膊上的傷是哪裡來的?”
  蘇宥呆了幾秒,然後重新蓋上被子,把胳膊藏起來,他的表情變得嚴肅:“沒有傷。”
  “蘇宥。”
  “沒有,”蘇宥定定地看著被子,執拗道:“就是沒有。”
  兩個人僵持不下。
  最後傅臨洲說:“好了,我不問了。”
  蘇宥把臉埋在被子上,不讓傅臨洲看到他的眼淚。
  “先下去吃飯,菜都熱了一遍了,再熱就不好吃了,”傅臨洲又起身拿了一件厚的毛衣開衫出來,披到蘇宥後背上,“別著涼了,伸手。”
  他又幫蘇宥穿衣服。
  像照顧小孩。
  這個哄人的聲音幾乎戳中蘇宥的心坎,他完全無法抵抗傅臨洲這樣的動作,他輕易地就陷入傅臨洲的溫柔裡,呆呆地伸出手,穿上了傅臨洲的衣服。
  他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其實他和傅臨洲之間的相處,好像不止是超出上下級的關系,甚至有些像……情侶。
  他想起那天在火鍋店,那對小情侶對坐著也是各自玩手機,全程不說什麽話。但是傅臨洲和他聊天的時候,總是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傅臨洲對他太好了,實在太好。
  蘇宥對於傅臨洲和他取向一致這件事還有些懵。
  “下樓吧。”
  蘇宥跟著傅臨洲下樓,傅臨洲先去廚房把湯加熱,蘇宥卷起袖子說:“我來盛飯。”
  傅臨洲輕推了推他,“坐好。”
  “那我拿筷子。”
  傅臨洲瞥了他一眼:“坐好。”
  蘇宥就縮回手,磨磨蹭蹭地坐下來,兩隻手搭在桌邊,像小狗等開飯一樣眼巴巴地等著傅臨洲,傅臨洲看著他,實在忍不住發笑。
  鼻青臉腫的小流浪狗。
  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多好玩,又可憐又可愛。
  他把雞湯端到桌上,幫蘇宥拿了一隻空碗,“保姆買的雞,放冰箱裡放了兩天,可能味道沒有那麽鮮了。”
  “您做的嗎?”蘇宥雙手捧著小碗。
  “嗯,我廚藝不精,你將就著吃。”
  蘇宥立即說:“一看就很好吃,我還沒燉過雞呢,因為我不敢用高壓鍋。”
  傅臨洲盛了飯坐下來,“我用的是砂鍋,用高壓鍋燉會更好吃嗎?”
  “我小姨是這樣說的,但是高壓鍋很危險的,傅總您別用。”
  他一副擔心緊張的模樣,好像生怕傅臨洲聽他的話使用高壓鍋,
  “嗯,我明天讓保姆過來做飯,她做飯更好吃。”
  蘇宥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明天?”
  “養傷這段時間你就住我這裡。”
    蘇宥剛想放下筷子,又被傅臨洲一個眼神嚇得頓住,“不、不太好吧。”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放心。”
  蘇宥緩緩低下頭:“您都不問我為什麽受傷嗎?”
  傅臨洲沒有回答,反而問:“怕血嗎?”
  “啊?”
  “怕血腥畫面嗎?”
  蘇宥聽不懂,用撲閃撲閃的眼睛迷茫地望著傅臨洲。
  傅臨洲把手機拿出來,點出下屬發來的那張圖,遞到蘇宥面前,蘇宥迷迷糊糊地低頭望過去,然後就嚇得轉過頭。
  “是……是謝簡初嗎?”
  “沒傷到他的要害,如果他往公司郵箱發造謠郵件的行為構成誹謗的話,你也可以起訴他,律師我也幫你找好了。”
  蘇宥有些無措。
  “不用思考那麽多,蘇宥,有些事情你不敢的,我可以幫你去做。”
  “不、不,您不要做危險的事。”
  蘇宥聲音都在發抖。
  “別擔心,我有分寸。”
  “可是您無條件相信我嗎?您就不懷疑我嗎?如果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呢?”
  “我相信你,相信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相信我的直覺。”
  傅臨洲把手機拿回來,然後看著蘇宥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他:“蘇宥,不管是公司裡還是公司外,你都可以幫我當作靠山。”
  蘇宥哽咽著問:“您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啊?”
  “因為——”傅臨洲頓了頓,然後笑著說:“因為你是我的小助理啊。”
  “可是我根本不值得您對我這麽好。”
  “對你好這件事,取決於我,不取決於你。”
  蘇宥愣住,哽咽聲更重:“初言也這樣說。”
  “他說什麽?”
  “他說他樂意,我管不著。”
  傅臨洲笑了笑:“是,我樂意。”
  蘇宥放下筷子,突然哭出來,“你們怎麽都對我這麽好啊……”
  傅臨洲起身走過去,俯身握住蘇宥抹眼淚的手,哄道:“不哭了。”
  蘇宥還是哭,傅臨洲隻好他把撈到懷裡,可是蘇宥像沒骨頭一樣軟趴趴的,剛站起來就哭著摔坐在地上,傅臨洲隻好半跪在他旁邊,圈住蘇宥的腰,揉著蘇宥的後頸:“不哭了,乖。”
  蘇宥痛哭失聲,“我要怎麽回報您,我沒有東西回報。”
  “我不要你回報,我只要你平安快樂。”
  蘇宥怔住。
  “蘇宥,你之前說過的,你覺得我不會被任何事情牽動心情,所以還鼓起勇氣跟我講了你父母的事情,那我現在告訴你,我能做的我擁有的比你想象的更多,你的這些事情在我這裡都是小事,很輕松就處理了,你不欠我什麽,我也不需要你回報。”
  “可是……可是……”
  “如果你非要回報,就住過來,好不好?”
  蘇宥抽抽噎噎地抬起頭。
  傅臨洲編了一個只能騙到蘇宥的理由:“我現在在瓶頸期,上次從譚羲和家出來,他說的話我至今還想不明白,他說我一個人永遠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他說我要改變思路。所以,你能不能住過來,幫我改變一下我這套房子的風格?”
  蘇宥懵懵地說:“可我不是設計師。”
  “你不需要是設計師,你只要按照你喜歡的風格重新布置我的家,”傅臨洲把他抱起來放在凳子上,然後拿紙巾輕輕擦掉蘇宥的眼淚:“也許你可以刺激我的靈感。”
  蘇宥低頭摳手:“我應該做不到。”
  傅臨洲製止了他繼續折騰他那雙傷痕斑駁的手:“這是你唯一能回報我的方式,你答不答應?”
  蘇宥覺得不太對勁。
  盡管他現在腦子一片漿糊,他依然覺得不太對勁。
  他們不是在聊謝簡初嗎?為什麽突然傅臨洲就邀請他同居了?
  同居?
  同居!
  這絕對不行,以他對傅臨洲的心思以及做夢的頻率,同居不到一天,傅臨洲就會發現他的秘密。
  他要是錯把現實當成夢境,對著傅臨洲喊老公可怎麽好?
  他小聲說:“我可以再考慮一下嗎?”
  “可以,先吃飯。”
  蘇宥拿起筷子。
  傅臨洲的手藝確實沒那麽好,但蘇宥非常捧場,連喝了三碗雞湯,還告訴傅臨洲:“特別好喝。”
  他討好的小表情太明顯,傅臨洲笑了笑。
  吃完之後,他又要搶著洗碗,但傅臨洲已經把碗筷都放進洗碗機裡,蘇宥像跟屁蟲一樣粘著傅臨洲,小聲嘀咕著:“傅總,我和謝簡初之間的矛盾,好多年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對您講。”
  “不著急,以後再講。”
  “我今天是先動手的那個,他說要報警抓我。”
  “放心,他不敢。”
  蘇宥盯著傅臨洲,怔怔地看了很久,傅臨洲倚在水池邊,問:“在想什麽?”
  “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那樣逆來順受。”
  傅臨洲彎起唇角。
  “我會學著做一個不迎合不討好的人。”
  “然後呢?”
  “然後變得開心一些。”
  “很好。”
  蘇宥一臉真誠地望向傅臨洲,滿眼都是憧憬和希望。
  傅臨洲卻突然笑出聲來,蘇宥疑惑,歪著頭問傅臨洲為什麽笑。
  傅臨洲搖頭不語。
  蘇宥有些急,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追著問:“您為什麽笑我?”
  傅臨洲被他纏得沒辦法了,於是說:“你要不要去衛生間看看你的臉,配上你剛剛的表情,有點……可愛。”
  蘇宥連忙捂住臉,找到衛生間。
  傅臨洲收拾好廚房,慢悠悠地走過去,蘇宥蹲在衛生間門口失魂落魄。
  傅臨洲踢了踢蘇宥拖鞋的鞋尖。
  “剛剛誰說要勇敢一點的?”
  “我毀容了。”蘇宥嗚咽道。
  “沒有。”
  “本來就不好看,現在更醜了。”
  “沒有,原來很好看。”
  蘇宥完全不相信,捂著臉說:“好醜啊。”
  傅臨洲忍不住笑出聲。
  蘇宥像霜打茄子一樣蔫巴巴的。
  傅臨洲也蹲下來,伸手挑起蘇宥的下巴,強迫他抬頭,視線定在他臉上。
  蘇宥呼吸頓住,傅臨洲的目光從蘇宥的眼睛往下,到鼻梁,到嘴唇。
  “傅總……”蘇宥有些緊張,他整個人都快燒著了。
  “蘇宥。”
  “在。”
  “住過來吧,樓上房間隨你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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