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度甜

他是学霸,是傲娇总裁,是暖男绅士,也是商业天才。她是纯纯初恋,是蠢萌搭档,是冷面女友,也是麻辣老师。欢脱甜萌的《花火》初恋总裁文。一个恋爱真人秀引发的浪漫小乌龙。看麻辣女老师如何智斗傲娇大总裁。

这俗世,一如深渊
《缘来是男神》的第十二期在一个暴雪天拍摄,大雪将近一个周了,整个城市被厚雪覆盖,尽管节目组有表示其实可以推后,不过岺等等说自己没关系,只希望尽早结束这份工作。
最后一期的主题是离别,作为搭档式的情侣组合,他们一起从夏季走到了冬季,从陌生到了熟悉,而在最后一期的台本拿到手翻开时,岺等等却没有看到现成的台词和对话,仅有一句:“随情而至,随心而行。”
导演告诉岺等等,节目组的最后一期没有特定台本,而是让她与陈伯衍自行决定去哪里,做什么,以回顾总结一起度过的大半年时光。
首先,她需要先去找到陈伯衍,节目组给了一条线索,是关于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地方。小艺安排着岺等等去电视台的化妆间和会议室寻看,但却空无一人,众人便者犯了难,难道是给出的线索是错的?
岺等等在化妆间旁边的通道尽头站了片刻,隔着落地的窗户看外面的风景,说她知道陈伯衍在哪。
开车去那片现在只有白雪和光凸凸树枝的紫微花林,那里被一片白茫茫的雪包围,没有了平时前来散步的行人,地处偏位的花林有一种遗世的安静与净白。
树林间有穿着黑色大衣的背影,岺等等走过去与其并肩站定,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仰望发现那树枝上停了一只小鸟,羽毛带着一些浅红与浅绿的交杂,成为这片雪地里唯一的亮色。
“它没有在这个季节应该待的地方,会活不下去的。”
“也许吧。”岺等等随口回应着,收回了目光。
“手表我请人修好了,还有这个项链,都还给你吧。你出于想要了解信息,查找那张录音盘的下落而接近我,而我则是为了两张环球旅游的名额而利用你。我们都算不得君子,所以谁也都不必道歉或道谢,现在银货两讫,今后就互不相欠了。”
陈伯衍低头,接过岺等等递过来的两件物品,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随手收进了大衣的内侧。
在导演的安排指导下,接下来分别拍摄了两人在雪地散步,以及互道珍重的情节,最后是两个互赠礼物,以留下彼此的食物记念。
陈伯衍送给岺等等的礼物被是一顶帽子,就是他们第一次拍外景戏时在那个商场里岺等等拿起又放下的那顶。而岺等等送给陈伯衍的是一册《诗经》,她刻当初在书店时陈伯衍是很喜欢的,只是当时她出于些好玩心思,将他看中的书换成了《三字经》。
“你的国语越来越好,以后不用人教,也可以自己读这些书了。”
“如果有不懂的,还可以问岺老师吗?”陈伯衍接过书笑问。
岺等等也笑了,但却缓缓摇头。
两人又沉默下去了,相互看着对方,眼神流转,似乎一切通透,又似乎一切都晦涩不清。
“我们,其实不过都是利益驱使下的假戏,以后……戏结束了,就都结束了吧。”
陈伯衍笑了笑,拿着书册转身离开。
“是的,是吗?”岺等等在背后不甘心的追问。
陈伯衍停下脚步,缓了两秒后回头,脸上是少见的笑容,他说:“是的,岺老师。”
尔后,陈伯衍转身,大步踏着白雪离去,迎着那些飞舞的白色雪花和抓不住的风,逐渐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素白之中,如果不是一串脚印,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在导演的一声收工中,所有人欢喜的鼓掌,许多人上前来拥抱了岺等等说着恭喜,岺等等也笑着与这些人拥抱,从早开始的陌生到半年的合作,从最初对她的冷淡到后来的热情,岺等等感觉到了一种不舍。
在众人一起留影的时候,岺等等四下的张望却没有找到想找的人,有人明白了她在找谁,就告诉了她说陈伯衍今早上才飞过来的,录了之后又要马上去机场回香港了。
“唉……那么帅的一个钻石王老五,这一下子就倒了家业,他父亲这一跳楼,指不准还要背负上亿的债务,真是人生起伏无常呀。”
“你们说什么?谁跳楼了?”岺等等抓住说话的助理追问。
“陈启锦呀,今天的新闻都在说这个,好像是被稽查出了太多问题,觉得自己躲不过了吧。
“可惜了陈伯衍呀,那么帅……”
“你醒醒吧,帅能当饭吃,欠那么多债,几辈子都还不完,躲远点吧……”
女助理们闲聊着,感叹着,岺等等听在耳中感觉到额际有轻轻的跳动,她矗立在那直如被施了咒,然后又在数秒后迅速转身,至顾不上将自己的大衣穿好,一边胡乱地说着谢谢,又一边说着对不起,推开旁边的人群寻着刚才陈伯衍离开的那些脚步一路朝前跑去,任是背后的人群怎么唤她,她都没有回头去多看一眼,就好像如着了魔。
“我好像丢了东西,我要去找一找。”她说
雪越来越大了,风也越来越冷,脖子上的围巾落到了雪里,岺等等都浑然不知,头发被雪水打湿了粘连在脸上,然后凝结成水自脸颊上滚落下来,起初是冰冷的,后来竟变得滚烫,一滴一滴地落进雪地里,一路而去留下大大小小的雪痕。
但是,即使是拼尽了力气,最后岺等等所能追寻到的也只是痕迹的结束,面前是空空茫茫的马路,没有行人,没有车辆,左右笔直的道路,一直向前延伸,伸进看不见底的灰色迷雾当中,如立在那里的两个万丈深渊将其包围着,不论她怎么选择,都是坠入其中。
这俗世,其实就是深渊,人们总苟且而又痴心地在深渊下捂眼垒火,筑梦自醉,但无论如何自我麻痹,当有一刻睁开眼看看时,就知道那依旧是深渊。
隔天,岺等等在新闻上看到了香港陈家宣布破产的消息,银行接管了陈家的一切资产,将于清算之后进行裁决,如果陈家人不能在一个月内筹集到资金,陈家的一切将进入拍卖流程,所拍得的金额以进行资金空洞的填补。
在戚煜接手泛新后,公布了陈启锦在担任总裁期间形成的资金空洞数据,新的股票大跌,所有人一边骂,一边将手中持有的泛新股票全部抛掉,曾经这个在香港拥有着显赫声明的姓氏变得一纹不值,甚至是臭名昭著。
“我们全香港人都信他们陈家,都有他们的股票,现在钱大缩水啦,怎么活……”
“我们全家的积蓄不放银行,都放在泛新的股票里啊,这下倾家荡产了……”
“陈家的人这么坏,死了会下地狱啊……”
……
转播的香港电视台对街头民众的采访,但凡问及此次的事件,所听到耳中的都是指责与谩骂,尽管陈家曾办过多种慈善基金,资助过无数民众,但在此时那些过往的好都被人忘记抹尽,民众大骂着陈启锦,尽管他已经身身亡,然后骂陈伯衍。
即使衍皇是陈伯衍独立创办的公司,但是在愤怒而失望的民众面前,一切已经不那么的划分清楚了,衍皇的新品上市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销售量的低迷让他们在上市一个周后不得不紧急缩减广告成本,在外界看来这已经几乎可以说明,这款让衍皇投入了大量成本资金的新品的受挫使衍皇陷入了困境,所以开始了弃卒保车的方法。
“专家们推断,如果陈伯衍将替父亲偿还债务的话,他之前所创下的基业也许都将成损失大半,甚至有可能面临不得不出卖公司的危机……”
听着电视上某财经节目主持人用粤语评析着时事,岺等等拿出手机,找到一通她始终没有存入过电话薄的号码,迟疑之后拨打了过去,但是却提醒手机已经关机。
而此时,手机上却打来了妈妈的号码,她接起后听即听到了哭泣不止的声音,最后还是一个男声告诉她抱歉,他们尽力了,手术失败。
在两个小时前,岺等等拥抱了爸爸,目送他进入手术室做最后一博。
“你会回来的,对吗?”
“当然,不然你妈妈唠叨谁去。”戚星拍了拍岺等等的肩头,还是如从前那般淡定儒雅,只是向来温和平静的眼中泛了丝丝红意,却还又想要开个小玩笑以缓解气氛。
坐在医院的大厅内,望着人来人往的周遭,光影间段,人影重重,岺等等觉得全身泛起一种冷,她不由拉紧了些衣襟,将脖子上的围巾拢了拢,但却感觉那冷并没有半点减少,那是一种自胸口升起的,由内而外的冷,任是再如何紧缩起身子,那冷依旧。
她忽然很想再喝一杯那种叫五十度甜的饮料,让自己不那么冷到绝望,但那是陈伯衍的独家配方,独一无二,就如调配五十度甜的人一样,举世无双,不可复制。
将岺青书的骨灰安置到了墓地后,电视台通知了岺等等最后一次前去领取了两张环游世界的飞机联票,以及相关的各国酒店的入住凭证,她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随后录制视频,化妆,换衣,然后坐到镜头前录一段对参加这个节目的感想。
“我得到了很多,但好像失去了更多,哈哈哈……”面对镜头,岺等等作出这样的一句总结,然后忍不住自己就笑了,捂着唇笑开,然后笑出了眼泪。
节目组助理拿上来一只玻璃球,里面放着岺等等在最初参加节目时写下的,参加这个节目的理由。
“爸爸的时间不多了,我想替他完成曾经的承诺。”
春节到来,岺等等将家里的一切收拾一新,贴上红对联,挂上小灯笼,把屋子里的一切清洗打扫一新迎接爸爸回家,然后全家过一个团圆年。
傍晚的时候,岺等等去卧室取了一只封好的信封放到客厅的桌上,然后告诉在厨房忙碌的妈妈说桌上有东西是爸爸之前准备给她的,然后提了垃圾出门说暂时出去一趟。
提着垃圾袋子下楼在丢垃圾的时候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周遭,上一次也是自己提着垃圾站在这里,然后遇到了那个男子。岺等等侧头,看到路边有一个黑色风衣的背影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就追了上去,拐过墙角拉住那人的胳膊,但却在那人回头时发现是一个陌生者,便又忙不喋地说抱歉。
站在路边,岺等等任凭风将自己的短发不停的吹动,她的目光落一路向道路尽头望去,有一种无比的挫败与失落,最终忍不住蹲下身来,将脸紧紧埋在双膝间,似乎这样的话才能感觉到一点力量,感觉到……不那么的茫然与空洞。
戚煜正式接任泛新航空执行总裁的那一天,岺等等把妈妈送上了环球旅行的起始点——C市的国际机场。
妈妈是百般的不舍得,不放心岺等等独自一人在家,岺等等一直笑着拍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的。
“我的复职申请学校已经批下来了,过几天也开学了,花店也请到了打理的人,你就放心去吧,不玩尽性就不要回来,不要辜负了爸爸的一片心意。”
拥抱了抹着眼泪还在一直唠叨琐碎小事的妈妈,要她放心离去。望着头顶的飞机划过天际离开,岺等等的目光一路追随直到它消失在蓝天白雪之间再不可寻。
戚煜正式宣布泛新被南天并购,为新公司LOGO揭幕的那天会出现意外,是众人所没有预料到的,至少是绝大多数人。
在来自全国的媒体汇聚一堂,政要与名流共同出席见证泛新航空迎接新命运的一天,在戚煜尚未做完自己的任职报告之前,一行西装革履的男士由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士引领推门而入。
女士简短了作了自我介绍,她叫安娜,是泛新的前任高级秘书,曾负责陈伯衍的一切行程安排工作,现在她是陈伯衍的代理律师,她以一张律师资格证的展示证明了自己的话,然后将一份文件递交给戚煜,并宣布了一件事情。
“依照陈启锦先生的转赠协议,以及当年戚星先生托交与岺青书先生的协议,这两份协议中所注明的继承者都是戚星的直系后代。但是,现在根据多项举证资料,我们有已经向公认机构进行检举申报,对戚煜先生的继承权表示不服。
这里有两份DNA检测报告,通过调取当年戚星先生存在医院的血液样本,与戚煜先生的头发DNA进行对比,结果发现你并非戚星的后代。在历经数月的调查后,我们已经向C市的福利院证实您是当年被戚星太太领养的一位孤儿,通过多方查找,我们最终找到了您的新生母亲,在通过DNA配比后也证明了这一点。”
安娜的话音落下,身后的几人让开,显露在人群最后的是一个已经脊背佝偻,有着一头枯黄头发和落魄面容的女士,与一切显得格格不入,她不安而又惊慌地四下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最后目光落在了对面的戚煜身上,那些不安与惶恐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喜笑意,她径直冲了上来抱住戚煜。
“儿子,我的儿子,你和你爸爸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这些年想你想疯了……”
戚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任由妇人的情感宣泄,而四周的众人也是一片哗然,各路媒体一点没有放过丝毫,或拍或录,全场灯光一片闪烁将一切记录。
最终,戚煜与他的亲生母亲被保安人员护送着匆匆离开,而媒体们也一路追随前往,前来的宾客四下离去,豪华的泛新公司大厅不一会儿就沉寂安静了下来,只有安娜带领的团队如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大厅中央。
安娜环视这里的一切,戚煜的人将这里装饰打扫一新,所有的工作人员的胸卡也都换了标志与颜色,背后的中央墙体上水晶雕刻的LOGO覆盖着红布,只要戚煜拉下来,就代表着他正式的真正拥有泛新,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不过,他应该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戚煜离自己的梦想最近的一刻,就是他的人生碎万粉末前的一刹。
安娜拨通了一个电话,简单的告诉对方,一切已经顺利完成。
“安娜,辛苦了。”卫仪戴着墨镜坐在遮阳伞下,拔弄了一下自己肩头的发梢,平淡地回应。
结束通话,安娜勾动唇角似笑非笑,转身踏过光洁的地板,带着自己的人大步离开,在经过前台时目不斜视地留下一句提醒:“把你们的工牌换回来吧,游戏该结束了。”
岺等等再一次前往香港是一个天气颇好的日子,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她受法院的传召前去出庭,原本她是可以请托代理律师前往的,不过她却执意向学校请了1天假期亲自前往。
当天法庭是针对针当初的几份继承与转赠协议进行复审判定,继而对泛新航空公司的继承归属进行判定,因为有DNA鉴定报告在,在确定其真实性后戚煜被直接判定了无权。
而戚煜方的律师提出对戚星所留存DNA的质疑是最大的关键争执点,因为毕竟这是一个已经故去了近三十年的人。
但是,当祁老出席作证,并与另一位在香港赫赫有名的医师共同拿出一份当年的公证书与血液样本存留协议时,这份质疑也再不能成立。似乎早在当年他们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应对的证物与方法,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一张大网早就铺好,只等有一天收网拉线而已。
在最后一次的结案之前,戚煜的律师还想再寻找一些点据理力争,但是戚煜却忽然缓慢地站了起来,放弃了让专业的律师争取的机会,而是希望法官给他一个机会亲自向证人提问。
法官将目光看向了祁老,因为严格来讲,他可以拒绝这一要求,祁老点了头,法官随后表示可以。
“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吗?”这是一个不清不楚的问题。
现场听众们不免都觉得有些不解,但戚煜却很平静地看着祁老,在看到他微微点头之后他甚至露出了微笑,转而面向法官,表示自己自愿配合一切将资产归还戚星亲生后代的程序,甚至如若需要,他愿意向对方公开道歉。
当天当的结果不用多说也知道,戚煜彻底的交出了与泛新有关的一切,而在最后祁老面对媒体的追问,道出了一件往事。
“在戚星离世后他的太太即变得精神失常,其实陈家在将她刚出生的女儿卫仪带走时,也将她一岁的儿子一起带到了香港抚养,就是伯衍。为了避免他不必要的忧虑与悲伤,陈家一直保守这个秘密,本以为只是件家事,不想如今有了诸多麻烦误会。”
“那对于戚煜的身份,陈家一开始就知道吗?”
“是的,戚星是戚太太在自己的儿子被带去香港后,因为太过思念而领养的孩子,一直被当成自己的儿子的替代。在戚太太离世后陈家接替抚养照料,是对他的可怜,却不料他最后却走上了歧途,想要狸猫换太子……”
戚煜由着保安人员护送开路离去,岺等等坐在听证席上没有动,她的目光有片刻与戚煜交撞,那眼里透着一种平静,淡定,如死水一般的幽深,这种眼神岺等等在17岁那年的午后见过,当时戚太太以一跃结束了生命,所有人尖叫惊呼着跑开,而戚煜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台阶上,一如现在。
岺等等有想过要不要上前问候他一声,哪怕只是打声招呼,不过在看到门口外有纤丽的身影一闪而过后,她知道这一次已经不用再由她去给予什么了。而且,她没有勇气于万千人的目光中挺身而出,她……到底还是怯懦的。
陈伯衍的一切事宜是由律师代理完成的,岺等等走出大楼的时候抬头望天,正好有一架飞机自天际飞过,灰蒙蒙的天刮着风,一些云在天际胡乱地游走着。旁边有路过的人在疾步小跑,嘴里叨念着快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岺老师还是早些回家吧。”岺等等不由自主地叨念了这样一句话,站在台阶上兀自的笑了,拉紧了些衣襟走进风中,低头迎风向前。
衍皇对泛新的注资是意料之中的事,用那些财经评论者的话来说,就是吸光了一个衍皇的血才吊住了泛新的一条命,以后是死是活还得看陈后衍有几把刷子,只要利用得当,迅速翻盘的机会还是很大的。而在这新样的新转机之后,不少股民又重新开始对泛新报以希望开始投资,接连数天的涨停,验证着泛新开始显露生机。
但是,就在一切都开始转好之际陈伯衍的代理律师却对外发布了一则声明,他将自己名下的资产划分成了三份,一份用来成立公益基金帮助那些贫困孤儿,一份用以赎回各类被抵压的陈家产业并成立了一份信托帐户,而第三分则是他一手创建成立的衍皇公司,他将其赠与卫仪。
这则声明在各大电台如滚动式的播出,对航空、电子、科研各个领域的影响在三天内达到了极限,股市的大起大落,几个行业板块的跌停让数以万计的人疯狂。陈伯衍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超出了岺等等的想像,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他不是狂风,但他却是那煽动了一下翅膀的西伯利亚蝴蝶,他不是赤焰,但却是那落在枯叶里的火星,他的一念,引起了这个世界的轩然大波,轰动世人。
无数人想要找到陈伯衍,问他为什么。但是,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有媒体派出了专员前往那些陈伯衍曾经居住过的国家调查,依旧没有任何结果,陈伯衍如蒸发在空气中了一般,无任何踪迹可寻。
岺等等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她在开学后返回学校,同学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她,同事和领导也都如从前一样说说笑笑,偶尔当然也会有个人玩笑说她怎么参加了电视节目,却没努力嫁个钻石王老五,她仅笑笑带过作罢。
同校的女同事重新开始向她介绍各种相亲对象,变着法的催她赶紧找对象,她多半推辞,偶尔实在推不过,她也会去见一见,和陌生的男士吃个饭,聊上几句。
不过,前来相亲的男士大多都会问她家产如何,收入如何,如同谈判买卖一样,她就借口家中有事匆匆作别,当然也不忘留下自己的那份饭钱。
初夏的时候,一位在银行工作的男士开始追求她,对方仪表堂堂,谈吐有礼,送花,送礼物,约她看艺术展,每天风雨无阴都来学校外接她下班让诸多女同事一片羡慕,纷纷嚷嚷着赶紧嫁了。
一个月后,对方真的拿着戒指在餐厅的鲜花与美酒下求了婚,岺等等看着那戒指久久的回不过神,感觉如同梦一场。
望着面前特意穿了西装革履的男士,表情认真,目光温和,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要接那戒指,但又在最后一刻忽然停下,缩回了手,说一句对不起后起身离席。
走之前,她在前台买了那一餐的单,尽管对方之后一再的挽留,她也再未见过他一面,只是将他所有送过的东西核算了价格,全额划帐到了对方的帐户里。
清明雾雨的天气,岺等等在家打扫卫生,在清理窗户的时候发现楼下有个绿色的身影撑了红色的伞,她将玻璃认真的擦完,打包垃圾下楼。
几个月不见,雅淳圆润了一些,一身绿色大衣衬得她肌肤雪白,脸颊上又泛着健康的红润,从前染着颜色的大卷发如今恢复了黑色并打理直顺,透着一股秀丽与温柔,再没有从前张扬放肆的模样。
“家里的酱油没了,陪我去买一瓶吧。”岺等等将垃圾丢进箱中,拍了拍手开口。
岺等等与雅淳一起沿着街道走动,雅淳说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的行李,今天晚上就要去加拿大了,应该再不会回来。
“自从那些新闻出来后,父母又像从前一样开始报怨,指责,觉得戚煜配不上我,觉得他娶我是占了我们家天大的便宜。我试着安排了他们和阿煜的亲生母亲见面,但是结局却非常尴尬。因为阿煜和婆婆,我和父母已经吵了许多次,现在家里就就像是一所监狱,鼓动在中间的只有愤怒与躁动,我感觉到窒息与不安,感觉快要疯掉一样。但是,不知道可以和谁去说这一切,我甚至在走出门家时还要装出笑脸面对所有人,因为不能让人知道这一切。
“所以你想逃离这一切,去另一个国度。”
“是,也不是。父母要我离婚,马上离,然后等一年后再公布于世,为此他们提出愿意给五百万给阿煜作为补偿。阿煜拒绝他们,我我也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我爱戚煜,这无关于他的身世,他的经历,我爱他这个人,他无辜的替别人生活了数十年,直到有一天被人告知他的生活都是假的,他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我怎么能将他一个人留在深渊独自承受。
也许,也许有一些事情是我一意孤行的放肆娇纵,将来会因此承受苦难,但是……他是阿煜呀,我们曾向全世界宣示我们的爱情与约定,已经将对方和自己系到了同一条命运之上,除了死亡,我想我都没有办法离开他。我曾经退缩放弃过,但这一次不会,也不能,我怎么舍得让那些原本就想看阿煜笑话的人得逞,我会心疼。”
我与父母会一直斗争下支,直到有一天他们接受阿煜,我也会与那些看着阿煜笑话的人斗争,告诉他们阿煜的珍贵所在,从来不是所谓的陈家,他就是他。”
雅淳向来是有些毒舌和犀利的,她很少会长篇大论的向人解释任何事情,岺等等听着她的话忽然有些心疼,那个曾高傲如女王的女子,为了这个男人将自己低到了尘埃去。
她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子比自己更在乎戚煜,不惜为之与全世界对抗。相比自己在香港的法庭上,连走上前去打声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她觉得自己是彻底的败了,败给时间,败给空间,最后她还败在了自己身上。
在路口的位置,雅淳停了下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滑近后在旁边几米外停下,里面司机模样的人冲她微微点头算是示意。
雅淳侧过身来努力在脸上露出笑容,然后也不由岺等等同意或是不同意,伸手拥抱了她,将下巴撑在她的肩头,她说:“我有很多美好的记忆在这个城市,但也有太多的卑微与愧疚在这所城市,我新有个新的开始了。因为,我怀孕了。”
岺等等启了启唇,但又什么都没有说,继续沉默着,她不会再指责,但却也说不出祝福。
“等等,其实有时候我在想,要是你先遇到戚煜……”
雅淳没有说下去,最后只是归于沉默,松开了拥抱着的胳膊后将红色的伞塞进岺等等的手里转身,由司机拉开车门迎上车。
黑色的车子离开,车窗缓缓上升中雅淳的脸也一寸寸消失,一路向前,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线可见之内时,岺等等轻轻启了唇。
“祝你幸福。”
回过身,见到有男子穿浅灰色的风衣立在路边,身形笔直,面容俊郎,没有刻意的微笑,但却因为天生的一双带笑的柔情双眸,所以总让人感觉他似笑非笑,给人以温柔儒雅的感觉,而这张面容也骗过了无数人的眼睛。
“她真的很爱你。”岺等等开口,带着些许的叹息。
“我知道。”
“走走吧。”片刻的沉默后,岺等等撑着伞自他身前经过向前。
两人一路并肩走着,熟悉的街道与巷口有些还在,而有些早已经被改建,这条他们曾经在少年时候一起并肩走过无数次的路程,在岺等等的记忆里一直如一片闪亮的锦图,带着光润与美好,她许多次在梦中与戚煜重新再走,也一直期盼着这一天,而当这一切实现时,她却发现一切并没有任何的特别,甚至变得索然无味,只觉得沿途一切破旧而脏乱,生出些许的厌恶。
最终,他们立在一处熟悉的地方,此时是一片已经在泛了新芽的树林,那里曾经是戚煜与雅致淳的初遇之所,也是岺等等视作与戚煜的秘密地点。
“其实,第一个带我来这片花林的人是你的父亲。那是我第一次被带出来郊游踏春,有路人向你父亲说你的儿子真可爱,你父亲说是呀,我儿子是最棒的,我当时高兴的不得了,也爱上了这片树林,我努力学习努力考试,为的只是让你爸爸带来出来玩,然后就像我是他的儿子一样跟在他身边……
我的母亲,哦……或者准确的说是我的养母,她从未给过我任何的亲情,我不过是他的亲生儿子被抱走后的一个替代品,然后又在自己临终前将一身的恨与怨交付到我的身上,企图用一个谎言让我替她完成她的不甘,尽管这个谎言会毁掉我的一生。”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世的。”
“十岁。”戚煜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笑了笑,说:“那天,那个遗弃我的女人找到了我,我就知道了一切。但是,我不想跟着她支过乞讨的生活,所以我让她离开,再不要出现,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样继续生活。”
“所以你说戚太太的死对你来讲是种解脱,你装作不知道一切的进入陈家,再离开陈家,然后以一场婚姻为支柱,怀着侥幸的心理想获得泛新,你以为不会有人揭穿你。”
“不,不是侥幸,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获得泛新,我知道不会成功。”
岺等等有片刻的愣住,侧头来看戚煜的脸,尔后渐渐的露出惊恐,不敢置信。
“你的目标,从来不是泛新,而是……雅淳……”岺等等声音微颤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我在知道自己不过是陈伯衍的替代品后,利用了数年的时间弄清了曾经泛新与南天之间的恩怨,对于冯家的一切我十分熟悉,而冯家与陈家的恩怨是我所看中的机会,当我第一次出现在雅淳的面前时就是一场精心的策划,我……”
一声巴掌落到脸上的脆响打断了戚煜的话,岺等等即失望,又痛心地垂下手,那手掌心的痛也如一片火热在烧着她。而戚煜抬手以拇指拭过被打的脸颊,笑了笑,又接着开始叙述。
“我一切的目的,就是要在被人揭穿身世之前攀上冯家这棵大树,雅淳是冯家唯一的女儿,娶到她,南天航空迟早都是我的。我从十岁起就在计划这一切吗,近二十年了,我不想只是那个在街边乞讨的女人的儿子,一纹不值,肮脏而卑微的向人乞讨。
戚太太利用了我报复陈家,而我就装作不知道,反利用了假的的身份获得冯家的支持,冯家以为我拥有继承泛新的股份的资格才同意将雅淳嫁给我,企图以此吞并泛新。这是一场谁都不是正派,谁都不光彩的黑暗拉锯站,不论是戚家,陈家,冯家我都不觉得可惜或亏欠。
我最可恶与苟且的,就是利用了雅淳的爱情,她每多爱我一分,我的自责就更多一分,我每次看到她的脸就想告诉她真相,但又时时刻刻都害怕她知道真相,这就是当年我选择消失数年的原因,那时雅淳疯狂而热烈地爱着我,我的计划顺利得逞,但我自己却陷入了纠结与自我矛盾之中。
雅淳的爱情是我此生最意外与最珍贵的收获,也将是我此生最摆脱不掉的愧疚与不安,随着时间的延长与累积,这份愧疚和不安都会如同最可怕的魅影纠缠我,折磨我,直到生命的尽头。或者……直到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离开我,就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与热,真正的离我而去。或许那时候我并不贫穷了,但我不知道,我是否……是否……”
戚煜没有最后将话说完,而是在重复了两遍一个语词后仅以一个晒笑带过终结,侧对看向岺等等。
“你真的爱她吗?”岺等等直视他的眼睛询问。
有一阵沉默安静,戚煜垂下了眼睑,结束与岺等等的对视后怅然失笑,他说:“就像那生活在黑暗中的鼠辈,怎么配拥有皓日的光与热呢。爱,是我所不配言及的,也终身不能企及的,特别是雅淳,我更不配。我会对她专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她,呵护她,给她想要的一切,我想这是我所能做到的。”
戚煜侧首望向那蜿蜒向前的公路微微眯眼,又回过头来如临行者一样最后询问岺等等。
“小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岺等等以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她目光冰冷而厌恶。
“从这一刻起,我也要失去你了……”戚煜垂下头晒笑。
没有说再见,戚煜拉紧了一些风衣的襟口举步先行离开,在灰蒙蒙雾雨天色下逆风向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看不见的路口拐角处。
岺等等立在路边,任由风吹着她的短发和衣衫,即真实而又虚无,像是有一片一直浮于空中的羽毛是渐渐下沉,落于黑水之中,然后浸泡下沉,最终沉于无底黑暗中,水面恢复平静,无波无澜。
那是一场历经了整个青春的执念,就在这一天真正结束,她除了平静与安心,竟然还有一种解脱,原来自己所一直执着的,或许并不是某一个人,而是自己对于那份青春岁月的本质不舍。如今,青春,早已不在,她也已长大。
对比卫仪的孤勇无畏,她恍然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从不曾真正爱过他,她对他有的不过只是青春年少时的一种朦胧好感,而在历经时间的推移和反复的记忆修饰美化后,自己以为自己爱上了他,其实那不过是一种对不能回头的过往的一种怀念而已,在无伤大雅的时候它可以无尽的美好希冀,而有一天面临利益选择时,它就不堪一击,毫无份量。
真正的爱意,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顾虑与畏惧呢,那是比利剑更锋利,比磐石更坚硬的呀,它让一个人敢于与世界为敌,与自己为敌,背叛自我而奔向对方的欲望与冲动,不顾一切,所向披靡。
爱,从来没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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