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已经在行动了,他把支持抓山鬼的民众们集中在广场上,还发表了激昂的演讲:“我们今年不进行驱鬼表演了,让我们戴上驱鬼面具,拿上家伙,跟山鬼干一仗吧!”广场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与其说大家支持村长,倒不如说村民们仇恨山鬼。宋睿找到村长,叫他不要乱来,说他见过山鬼,山鬼终日生活在野外,就像是猛兽,能徒手搬开棺材,如果贸然抓捕,很可能会造成村民伤亡,但村长根本不听,村长表示他已经制订了完美的作战计划,保证能一举擒获山鬼。但具体是什么计划,村长拒绝透露,也拒绝宋睿和蒋依依这两个外人参与。宋睿想打电话跟市局联系,村长也不给他们用电话,而如果现在去市里,回来就是深夜,没准村长已经进行了计划。最后,宋睿和蒋依依妥协了,他们表示绝不会破坏计划,村长才允许他们观战。————天黑了,村长在坟地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其实,在下午的时候,村长已经开始了布局,下午有一队人身穿丧服,吹吹打打地到了坟地,在鞭炮声中,在一声声“女儿”“闺女”的呼喊中,一个棺材被放进了墓坑里。哭喊的中年妇女年龄并不大,看来,这次下葬的,又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众人将坟地封了土,又在坟前烧了纸,一直到天色擦黑,这才离去。其实,这个棺材里面是空的。不,不是空的,有一个蓄势待发的捕兽夹,正等着有人去触动。这正是村长的计划,用年轻女孩的诱出山鬼,如果山鬼胆敢进入棺材,等着他的可不是洞房花烛,而是夺命的陷阱。不仅在棺材里设置了机关,在棺材的周围,村长派人事先布下了机关,那是一个个张着大嘴的扑兽夹,如果山鬼仓皇出逃,难免会慌不择路,很可能会踩中这些机关。天罗地网已经设置完成,只待客人上门了。————为了避免山鬼有所察觉,晚上留在坟地的人并不多,他们都隐秘地躲在坟地附近的灌木丛中,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宋睿和蒋依依也来到了坟地观战,他们恪守着自己的承诺,观战不语真君子。宋睿看着村长有条不紊地布置,满脸都是志在必得,他突然意识到,村长不可能马上就能想到如此严密的计划,村长很可能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跟瑞英撒破脸,两人一旦反目,他将闪电般地实执抓捕山鬼的计划——如果能制服山鬼,他将在和瑞英的对抗中占据上风。月光水银般地洒下来,坟地上的柳树的影子清晰地落在地上,一阵阴风吹过,影子也在幽幽地晃动。山鬼果然按捺不住对新娘子的渴求,出现了。山鬼走得有点慢,边走边四下打量,警惕性十足,这是因为之前村民们对尸体严加防范,让山鬼也吃到了苦头。竟然没有人看守,这让山鬼喜出望外,他加快了脚步,向坟头奔去。月光明亮,大家也看得很清楚,山鬼的眼中放着幽幽绿光,他四肢着地跑着,像是一只嗜血的野兽,两只黑色的翅膀有节奏地颠动着,仿佛那真的是从它身上长出来似的。这次,躲在坟头的宋睿和蒋依依看到了山鬼的脸,那分明是一张人类的脸,还保留着没有发育成熟的稚气。他们这才意识到,瑞英的儿子之所以会成为山鬼,正是因为过着孤单封闭的生活,缺乏沟通引导,才最后让他心理扭曲变态,把尸体当成新娘,而妈妈发现后并没有给予治疗,而是用溺爱让他越陷越深,最终成为村民人人喊打的间尸狂魔。蒋依依想到了瑞英那张满是眼泪的脸,有一种想大叫一声惊走山鬼的冲动。山鬼只是一个可怜的,没有人给他医治的病人。“唔,唔——”一个声音响起。蒋依依扭头一看,是瑞英,她被绳子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此刻,她正被绑在坟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那里枝繁叶茂,坟里的山鬼绝不会看到她,但她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坟地的一举一动。此刻,瑞英看到儿子正一步步地踏入陷阱,心急如焚,但她被绑着,嘴里又被塞着,只能发出低低的“唔唔”声,想以此提醒儿子。显然,山鬼根本听不到,他完全被坟地的新花圈吸引了。山鬼离他们更近了,宋睿他们看到山鬼的手上、脚上都有锋利的爪子。人类的手上当然无法长出这样的爪子,这是瑞英特意给他绑上的铁制利爪,有了这些鬼爪鞋,鬼爪手套,他走在路上就会留下山鬼爪印,即使有人看到他,也会把他当成山鬼,敬而远之。宋睿想到了夜山村的第二天,他和蒋依依重返坟地,准备再次勘察兰月的尸体时,尸体不见了,仿佛自动回到了棺材里。而他们在坟地周围没有发现人类的脚印,而是山鬼的爪印,但这些爪印是直立行走时留下的。现在推断,留下这些奇怪爪印的人正是瑞英——她给儿子准备了鬼爪鞋,自然也有多余的,也可以穿着鬼爪鞋处理现场。自从她在村长家里听到宋睿他们收集了山鬼的证物,先是偷走了车上的证物,又到了坟地,破坏了尸体,断了宋睿再次提取证物的可能。山鬼到了坟地,他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发出兴奋地嚎叫,开始疯狂地扒着坟头的新土。很快,坟头被扒平了,插在上的花圈也被弄得七零八落。棺材露出来了。山鬼似乎闹到了新娘子的味道,他更加兴奋了,嗷嗷地叫着,像撕纸那样撕开了棺材,跳了进去。“唔唔唔——”瑞英绝望地哭起来。“上!”村长大吼一声,坟地周围的灌木丛中蹿出来了十几个身穿白衣的身影,他们都戴着狰狞的鬼面具,用里拿着棍棒、锄头,正朝山鬼跳入的棺材冲去。“呜——啊——”棺材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而愤怒的叫声。这声惨叫让围捕山鬼的白衣人们更加兴奋,他们嗷嗷地怪叫着,从多个方向向坟地包抄。看到这一幕,宋睿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些白衣人才是邪恶而恐怖的山鬼,而棺材里的,只是一个可怜的,生了病的孩子。“呜——啊——”棺材里继续传来惨叫声。“唔唔唔——”被绑在树上的瑞英拼命地想发出声音,但只能发出一声声闷哼。